乔苍番外26 诱入香闺,鸳鸯戏水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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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番外26 诱入香闺,鸳鸯戏水

  奔儿头料理了三具尸首,就势拖进熊熊烈火中,装作葬身火海意外身亡的假象,他收拾好帐篷内残局,整个人精疲力竭,拖死尸的活儿没把子力气真是干不了。这件计谋除了他与乔苍,没有任何手下知晓,算是神不知鬼不觉,平息了一桩大风波。

  他掀帘子走出,迎上一棵树下观望海岸的乔苍,"哥,万爷那边怎么应付,您可要想好对策,他与常爷能硬碰硬,咱和常爷最好还是留一线,统领黑帮各路,底下人看重义气胸怀,忘恩负义的丑闻曝出去,处境就棘手了。"

  乔苍早有打算,他不仅要踩着万家摆脱常秉尧的控制,还要借这支天梯迅速平步青云,借壳而生。明着与万爷交好,暗着时不时喂常秉尧吃口肥肉,杜绝他起杀心,利用最短时间干脆利落灭掉万家,将漳州的势力搬空,常秉尧少了一大劲敌,他再登门负荆请罪,打着为义父办事清剿的幌子,让他放自己一马,与他相安无事。那时的乔苍,吞噬了万爷的产业,在南省举重若轻,常秉尧无论如何也钳制不了他。

  他这单老谋深算的买卖,无声无息部署了一盘大局。

  乔苍四下梭巡,确定无人,将帽檐一压,遮住大半张脸,"我在这里,有人看到吗。"

  奔儿头说进来时没有,离开时恐怕门口的守卫会盘查严一些,毕竟刚发生一场火灾,行凶者趁乱离开,这道理都懂。

  乔苍点了支烟,火光恰好隔空虚无的抵住他眉心,他眼底变得通红,似乎映下了远处波涛汹涌的火海,"如果情况不妙,就直接做掉,绝不能走漏风声,留下蛛丝马迹。"

  奔儿头拉开门护送乔苍上车,自己坐在驾驶位,一踩油门直奔大门口,果不其然,东南北三大码头自发组织了二十人的巡逻队,将整个漳州港堵塞得插翅难逃,即使很出名很眼熟的马仔,想要出入港口,也要翻查个底朝天。

  奔儿头义愤填膺骂了声妈的,"真他妈孙子,这谁挑头的。"

  他本想猛冲出去,一溜烟开上公路,片刻不到就能甩掉这伙人,又怕事情闹大败露,只好在对方要求靠边停的手势示意下踩了刹车。

  他摇下窗子,吊儿郎当龇牙,"怎么,哥们儿,自己人都不认得了?"

  马仔拿着手电筒往奔儿头脸上照了照,借着这束光,奔儿头也看清了他,是北码头泽哥地盘的人,今晚没遭到波及,南北码头距离太远,风向也偏,只受了点烟熏。

  "原来是奔儿哥,您这大晚上的公干?"

  奔儿头一脸不耐烦,"这不是苍哥在场子应酬喝多了吗,让我去接一趟,苍哥的脾气你知道,凌晨三点招呼我,我也不敢晾他,他可是真下手。"

  马仔恍然,"合着苍哥今晚不在,我说西码头怎么这么静呢,您不知道南码头着火的事吗?"

  对方说着话,很有眼力见儿给奔儿头递上一支烟,他也没点燃抽,直接卡在耳朵上,"具体不清楚,但眼不瞎,看见了。"

  马仔笑说这可是大事,莫说漳州市,整个福建省地界够大吧?没人敢火烧万爷的船,港口马上**,谁也不能出去,等万爷的人到。

  "哥们儿,你不是泽哥的人吗,为他们南码头办事,这么费心?"

  "哟呵,奔儿哥,您套我的话。"

  奔儿头探出手臂,哈哈大笑拍了下马仔肩膀,"得嘞,泽哥义气,万爷没看错人。我不和你耽误工夫,我得赶着接苍哥。"

  他说完立刻发动引擎,准备趁乱开出港口,没想到马仔寸步不让,手抓住窗框,"奔儿哥,您赏我个面子,非要走也行,把车门打开,我扫一眼,咱就各走各路。"

  奔儿头舌尖舔过嘴角,脸色冷了两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栽我?我在漳州港不管事了是吗?"

  "苍哥不在,西码头就是奔儿哥和刚哥主事,您的话好使,可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我也得守好这班岗。"

  奔儿头看他贼眉鼠眼的往后座瞟,故意摇上一半车窗,只露出一道缝隙,他呵呵冷笑,"既然好使,麻利的送我出去,怠慢了苍哥,你他妈几条命?"

  另一个马仔听见动静看了看车牌,脸色一变,匆忙推开挡路的马仔,点头哈腰,"苍哥的车没说的,您请。"

  奔儿头朝窗外啐了口痰,伸出中指朝不识好歹的马仔戳了戳,拂尘而去。

  经过三个小时的救援,漳州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南码头两艘船毁于一旦,烟丝焚化为灰烬,东码头王世雄二度遭难,紧挨着南码头的那艘货船,船尾被烧成了黑炭,二十箱欧洲红土变成了残渣,他正好留宿后山的平房里,光着膀子站在山头破口大骂,"老子今年走背字儿,刚入夏做了西码头的垫背,眼瞅着秋凉南码头走火我又挨了黑枪,别让我找到是谁,我崩他脑袋开花!"

  与此同时,万爷在睡梦中被手下叫醒,他披了件外衫抵达厅堂,凌晨一两点的天色彻底沉下,黑压压的仿佛没有尽头,他困意深深,握拳打哈欠,没好气质问什么事不能明早说。

  马仔心惊胆颤,将失火一事告知他,没等他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我失职,没有守好货物。

  万爷数秒后勃然大怒,他眉骨青筋直跳,整张脸像是丢在粪坑里洗过一样,又黑又臭,挺直腰板拍桌怒吼,"反了天了!我万鹏的地盘,也有人敢搞下三滥的买卖,纵火的混账抓住了吗?"

  马仔摇头,"打捞出三具烧焦的尸骸,穿着同一款黑衣,但是图案标签都糊了,南码头的船舱底下发现三枚暗镖,歹徒就是用镖头划开了火种,引发了火灾。"

  "谁的镖?"

  马仔踌躇片刻,知道要惹大乱子,又不敢隐瞒,"广东珠海常秉尧,是他的镖。"

  "他奶奶的!"万爷眸子猩红,心口原本就憋着一股气,又听说是他,更是怒意滔天,"他手伸得真长,这就按捺不住了,漳州港我容他一个码头,已经对得起他,他如此贪得无厌,我再让他,岂不是要把福建拱手送人?"

  马仔之所以想瞒着,就是怕两方交火,常秉尧的手下都是精英,作战凶猛,向来没哪个帮派能讨到便宜,再者还有乔苍统率坐镇,他可是如今道上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王,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十之七八伤残,余下二三必死无疑。

  他为难抬头,"万爷,乔公子那边还不知道信儿,不如看他意思,他和您来往颇深,与咱小姐也..."马仔瞧万爷脸色更沉,立刻打住,话锋一转,"他如果肯当说客,常爷没准儿是搞错了,对方服软,把面子给足了,咱也就撤吧。"

  "我与他结交二十年,一起从底层往上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万爷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从无失手,也从不错认,他就是奔着我南码头来的。这一次我决不会退让。"

  次日天蒙蒙亮,乔苍在街边吃早茶,奔儿头蹲在弄堂巷子口,几个拉活儿的民工旁边,一人赏了一个牛肉烧饼,笑呵呵套话,论起这条街上的下九流,消息比正儿八经的黑帮还灵通,他们嘴巴撬开,这世道的黑白是非,就像一盆水,泼得干干脆脆。

  "爷,昨晚凌晨四点多,我们一起干活的瓦匠经过万府门前,里头灯火通明,南码头这事,万爷能不放在心上吗。他靠码头生意发家的,漳州港什么乱七八糟的货没有,这是登堂入室打脸了。"

  奔儿头盯着民工嘴边沾住的牛肉丝,"万爷怀疑谁?"

  "常爷啊,现场找着东西了!再说,除了常爷和他旗鼓相当,谁能吞得下这块肉。"

  奔儿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角落处稳坐的乔苍,他一袭白色绸缎,衣衫裁制得精致整洁,风流翩翩,在这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格外光华夺目,这世上竟还有生得这么俊俏的男子。

  他小声问,"万爷就没怀疑乔先生吗?"

  "怎么不怀疑,那是常爷的公子,西码头大当家,穿一条裤子的"

  奔儿头心口一沉,果然还是逃不过这关,他笑嘻嘻和几个人道别,溜到乔苍边儿上,摇了摇头。

  乔苍气定神闲,淡淡嗯,斯文而优雅喝光杯中剩余的茶水,撂下一百元钱,扬长而去。

  他乘车抵达万府,管家大喜过望,到跟前念叨了句您可露面了,若是再不到,万爷怕是要把这笔债记在您头上。

  他引着乔苍穿过庭院,穿过湖潭,来到会客的厅堂,万爷和管事儿的马仔头目正发飙,一米九的魁梧汉子吓得瑟瑟发抖,额头鲜血横流,被重物砸出好大一枚血洞,桌上杯盘狼藉,桌布扯掉了一半,这副大阵仗倘若再狠一点,南码头怕是要死几个人泄愤了。

  后果是乔苍意料之中的惨烈和盛大,他面无表情,脚步沉稳,跟着管家迈过门槛儿,管家还没来得及通禀,他主动开口,"万爷,我来请罪。"

  万爷一愣,迅速止住怒吼,背过身去,无动于衷,脸色淡漠,不言不语。

  世人皆知乔苍是常秉尧座下第一红人,第一爪牙,帮派里做什么歹事,乔苍就算没经手,也势必知情,万爷一肚子气没处撒,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乔苍不着痕迹抬眼皮儿打量,他原本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让万爷放下戒备爬上他这艘船,作势要单腿屈膝,身后的奔儿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急得直结巴,"哥,您不是没拦着,拦不住,您认哪门子错?常爷决定的事,你还能翻天不成?"

  "那也是我调解不周。这事因我而起,万爷拂了面子,我要一力承担。"

  他还是要跪,奔儿头双眼猩红,死命拉着他不肯,"常爷横行霸道,对谁都不讲情面,您这次斗兽场死里逃生,身上伤还没好,昨晚和那伙死士搏斗,差点挨了黑砖送命,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乔苍是什么人物,心思老成,深重,他跪常秉尧尚且不甘心,下跪万爷简直天方夜谭,奔儿头拦着也是商量好的,他做做样子压住万爷的火气,继续往下演罢了。

  万爷果然有一丝动容,道上规矩他还是懂的,事儿没问清楚,大礼可受不得,他侧过身,睥睨奔儿头,"什么死士。"

  奔儿头给万爷鞠了一躬,"苍哥几天前被常爷召回珠海,当面下了死命令,不许他和万府来往,如有违背,扒下这身绫罗绸缎。苍哥没答应,常爷一气之下把苍哥关进驯兽场,被十几条猎狗好一通撕咬,差点送了命。常爷舍不得苍哥,到底是接班人,他不肯就只能让您记恨他,您和苍哥断了来往,常爷就高枕无忧了。"

  万爷眉头一皱,情理兼备的说辞,令他有几分相信,但不完全,乔苍见时机已到,横了横心,从袖口抖出事先备好的匕首,对准手臂便刺入进去,这一下不重,他自己掌握得极好,看着似乎狠,其实也就刺破一点皮囊,养两天就无事。

  奔儿头大惊,一把夺过匕首,乔苍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义父对我也薄情寡义,可我不能无视他栽培的恩情,这一刀,我替义父还,也向万爷赔罪。"

  乔苍这出戏,虽为苦肉计,却是高级别的,糅合了三十六招兵法,先是在南码头借东风,偷梁换柱,把他挑起的祸端,移花接木在常秉尧身上,又隔岸观火,待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从港口金蝉脱壳,唱了一出空城计,如今火候到了,他自然要来添一桶油。

  对乔苍的防备和猜忌因这一个重情重义的举动,在万爷心中消失殆尽,他在福建这么多年一直横行霸道,四海臣服,如今吃了暗亏,也没脸和后生讨说法,他灵机一动,闪过一个念头,挥手命令面前跪着的马仔下去,又让仆人上了一壶茶,斟满后他邀请乔苍坐下,奔儿头为他包扎好伤口也退出厅堂,立在屋檐下等候。

  "阿苍。我这样称呼你,还入耳吗。"

  乔苍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他淡笑说万爷顺口就行。

  "这事怪不上你,你虽然管着漳州的事务,上面还是压着他吗。这样一来我倒是愧得慌了。如果你是外人,我只能补自己一刀,以后道上才好接触,如果你是自己人,我就当受你的礼了。"

  万爷说出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便兀自沉默饮茶,丢给乔苍做选择,他挖坑,乔苍也有陷阱,他何其精明,怎会自己往坑里跳,惹下无穷后患,落人口实,他平稳从容站起身,态度恭和,"万爷的意思,我不懂。"

  茶水烫口,也有些苦,万爷尝过一点便再不碰,只是托在掌心焐手,"我的女儿宝珠,对你很有意。"

  乔苍不语。

  他又笑说,"她心高气傲,性子刁蛮,又很胆小,我日常管她管得严,难得有她看上眼的,她这几晚天天到我书房送茶,张口就是提起你,知女莫若父,我替她探探你的心意。"

  乔苍步步为营,半点纰漏不出,稳扎稳打,这一日到来,比他想象中还早了一些,他语气没什么波澜,"我愿意照顾她。"

  万爷眉梢一挑,笑容凝了两秒,又恢复如常,将手边的茶盏轻轻一合,"你对自己的去留,做得了主吗。广东那位,不让你和我来往,我的女儿,他能许吗。"

  乔苍手臂间刚刚添的新伤,包扎得很仓促,有微微渗血,他凝视那些血点,"我原则有三不,一不动义父的人,二不害义父的命,三不毁义父的声誉,只要万爷不逼我与他为敌,我就做得了主。"

  鸦雀无声良久,万爷忽然笑着说了句,"很好。"

  他对这个回答极其满意,他脸上接连几个小时密布的阴云,此刻驱散得干干净净,换而一副万里无云,笑容满面,"阿苍,你的情义,胸怀,忠贞,都让我很欣赏,我把女儿交给你,也能放心。"

  常秉尧远在广东,又被乔苍封锁了福建的消息,他所有的人脉,可拉拢的被乔苍收归麾下,不可拉拢的,也都相继生死不明,他根本无从得知漳州的事态,更想不到自己的接班人已经彻底撕下面具,倒戈向他的仇敌一方,这么快准狠,不给他留丝毫喘息应对的余地。悄无声息伺机密谋惊天棋局,连他和万爷都成为了棋盘上一子。

  六日后的周末傍晚,万爷在望海楼办了几桌酒宴,打算为乔苍铺一铺福建黑白两路的关系,他作为主角压轴,万爷带着万宝珠先一步出现在宴宾厅,片刻后,乔苍的车队停泊在门外,八名保镖簇拥他进入,与招待四方来客的万爷汇合。

  这一场筵席,谈不上盛大瞩目,却很务实,来了各方名流,官场人士少,商场与帮派居多,总共百余人,有些携带了太太出席暖场,都围着万宝珠,似乎是旧相识。

  副席位的一桌男客,都是道上人物,有头目,有堂主,更有云南海口的二道贩子,在厦门做生意混出了脸面,福建地盘上,万爷一句话,不敢说众人呼应,可不赏面儿的,一定会惹麻烦。

  其中一个盯着不远处的乔苍纳闷儿,"哎,万爷不是与北码头的泽哥关系好吗,怎么乔先生出现在这里。"

  啃凤爪的蛇头把骨头渣吐出去,一手抹嘴,一手端着酒杯回身瞧,"乔苍在漳州风头无两啊,小小年纪玩得大,道上谁不看好他?这世道有本事就吃香,泽哥哪比得了他,那可是广东根正苗红的长公子,常爷捧着的。"

  男人蹙眉,"说起常爷,万爷和他结下了梁子,怎么还和他搞到一起,难不成南省的格局又要洗牌?"

  蛇头目光幽森,脸上的纨绔之色渐渐消失,"如果再洗牌就不是这些老家伙垄断的天下,乔苍要占据一席之地了。我把话撂这儿,你看准不准。"

  他们口中议论纷纷的泽哥,带着一伙人马才解决了老铺儿的帮派纷争,姗姗来迟,在漳州除了万爷,泽哥面儿最大,比王世雄的架子混得硬,管家立刻将他迎到主桌,他门儿清今天来为了什么,目光直白而干脆定格在乔苍英俊深沉的面孔,他看得出,这狼崽子的眼睛里,是压不住的赤红色的欲望,对,压不住,万爷,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压不住。

  可他不能说,当局者迷,万爷要捧他,外人就算看出,这不是反哺的乌鸦,而是反噬的祸害,也没法开口。

  他咧开嘴笑,"这不是广东来的乔公子吗?"

  万爷递给他一杯酒,"阿苍往后在福建混,我也这把年纪了,还能支持他几年,方老板可要多关照,别为难他。"

  阿苍。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对视一眼,拿不准情况,泽哥扬起唇角,"那是一定,凭我与万爷的交情,你委托我照顾的人,我自然不遗余力,只是我不解,常爷闹了一出火烧码头,整个福建都传遍,万爷跟头栽得这么狠,莫非胸襟宽广,容人不义了?"

  万爷提起这事,仍恨得牙痒痒,何止是栽跟头,简直成了笑话,广东边境布满常秉尧的层层眼线,道上人一旦露头,不论哪方的,都会追踪到底,万爷想去他地盘上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只怕双脚刚落地,风声就泄露了,非但生不了事,还会被反将一军,控制的死死地。

  他只能静待时机,一击制敌,不过能够夺得乔苍,结下这门亲事,当然也就为自己所用,常秉尧失去一员猛将,也算扯平,乔苍的价值与分量,可不是两艘船能比的,二十艘船他也甘愿换。

  万爷冷笑,"他不仁,和阿苍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我来日一定会清算。"

  衣香鬓影的深处,太太们从舞池内走出,香汗淋漓,说笑着去拿酒,万宝珠倚着汉白玉的柱子,时不时踮起脚,视线穿过喧闹的人海,穿过五光十色的空气,穿过有些遥远的距离,追随着乔苍,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向这一边,她看得痴迷,眼前忽然闯入一张脸,盖住了乔苍的身影,在霓虹下闪烁,波光粼粼,她有些失去焦距,好半响才认出是黎太太。

  她仓促退后,方才她寻寻觅觅,痴痴傻傻的样子,被外人瞧了去,她想到这里面颊羞红,嘟囔了声,"黎太太您过来,怎么不出声呀。"

  她伸出一根手指,卷起满堂的兰花香,"万小姐那是瞧谁呢?"

  她支支吾吾说在找父亲。

  "哟,合着连我也瞒,白看你长这么大。你父亲都和你黎伯伯说了,把你许给乔先生。等你再长一两岁,就过门。"

  万宝珠心口怦怦直跳,"父亲说的?"

  黎太太嗯,她举起酒杯,似笑非笑饮着,"乔先生可是少年英才,这门亲事我和你黎伯伯都很看好。只是有一样,他年纪轻轻出人头地,心思势必狠,你这傻姑娘,可得留个心眼。"

  万宝珠慌乱无措,又有几分害羞,仓促搅动手指,"他对我很好。"

  "我也没说不好呀。但我得提醒你,东码头的王世雄,曾往他身边安排过一个女人,叫什么我不记得,似乎姓柳,乔先生察觉后,硬生生不念旧情,把她送给手下人差点玩残了,隔天送去***做低等**,到现在生死未卜。"

  乔苍的凶残,无情,万宝珠听说了,她甚至也偷偷打听过,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不管他多么可怕,多么凉薄,都遏制不住她对他一往情深的念头。

  她出神望着脚下,这双鸳鸯戏水的鞋子,是一早他手下送来阁楼的,江浙一带最好的刺绣呢,她格外喜欢。

  她笑了笑,"是吗,那也是从前,过去的事不提,他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黎太太点头,在她额头上轻轻戳了戳,"你有数就好。"

  她随后被一伙太太拉去打牌,万宝珠捏紧了手上酒杯,目光又一次落在乔苍身上。

  远处歌舞升平,繁华锦绣,乔苍被拥簇在众人中央,谈笑风生眉眼温润,这流光,这霓虹,这斑斓,这璀璨锦绣的皎洁月圆之夜。

  他总是一尘不染,风华俊秀,迷得她睁不开眼。

  只是,他当真那么心狠吗。

  是灯光太美,还是她心底的梦,这场风月之事太诱人,那丝窒息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拉了拉裙摆,谁没有邪恶的一面呢,他原本就活在跌宕风云里,他要是平淡无奇,她也不会喜欢。

  她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她都觉得惊心动魄,她踌躇许久,咬了咬牙,将手上的酒杯朝桌角轻轻一掷,犹如一缕虚无缥缈的魂魄,从角落处游荡出来,未曾惊动旁人。

  乔苍这一晚受敬了许多杯酒,他原本可以推辞,却偏偏来者不拒,推杯换盏间,摸透打下不少人脉。他自身势力不小,能耐也大,又做了万爷的准女婿,自然前程似锦飞黄腾达,巴结他的人排到了城门楼,他需要这些人的巴结和拥戴,从他们身上狠狠捞一笔油水,直至榨干为止,广东黑道已经三足鼎立,不是那么容易插入的,他必须拿出玩意儿才行。

  万爷打点稍晚离开的宾客,乔苍一一告辞后,从宴厅内先行一步,他迈上回廊,一个眼生的小厮从角落现身,横在他前面,"乔公子,小姐有事找您。"

  乔苍抬手捏了捏眉心,宿醉之意愈发强烈,此时他的酒量还未曾在这江湖纷争应酬结党中练出来,匆忙十几杯过喉,喝得又快又猛,脑袋禁不住一阵阵晕眩,他随口打发,"明日再说。"

  他说罢要走,小厮将他拦住,"小姐知道您应酬劳累,若不是事情重要,怎会不体贴您。她还在阁楼等您,怕是您不去,她都睡不好了。"

  乔苍右手从眉目间撤离,睁开有几分混沌倦怠的眼眸,"备车。"

  小厮笑着弯腰,"早备好了,大理石砖路滑,乔公子您慢行。"

  穿过这条张灯结彩的回廊,走出酒楼,屋檐下凉风瑟瑟,天气正是最阴沉,星辰隐匿,月色尽失,酝酿许久的暴雨在电闪***后倾盆而落,厅内人声鼎沸,言笑晏晏,厅外大雨滂沱,一片颓唐。

  小厮撑起一把黑伞,置于乔苍头顶,八名保镖左右护驾,将他送上车,乘坐第二三辆紧随其后,直奔万府浩荡驶去。

  隔着被雨水洒满的玻璃,一滴滴坠落,氤氲,幻灭,涂上一层朦朦胧胧雾气,车灯自街角闪过,停在了一处,便熄灭了。

  小佣人放下帘子,关了灯,抿唇笑着,低头退出房间。

  小厮一路撑伞护送,将乔苍带至阁楼门外,他进入后,立刻收了伞,麻利甩去上面的水珠,竖在墙角下晾干,也无声无息跟上,八名保镖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嘀咕,可想着那是未来嫂子,都没吭声。

  门虚掩着,里头很静,只有偶尔雷电传出的闷响,乔苍敲了敲,无人回应,他问了声你在吗。仍是死寂。

  他迈入,抵在门上,朝四下张望,室内黑暗至极,窗帘也合拢,连一丝微光都没有,乔苍不由蹙眉,万宝珠这年纪的姑娘最娇,怕黑怕雷,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或许不在。

  他转身离开,手触及门把,刚一拉,脸色便沉了下来,竟然上了锁。

  他隐隐感到不妙,正要发力击碎这只锁,身后一面轻飘飘的白纱,被风吹起,拂过他身体,拂过他衬衫,在纽扣处被缠绕住,停留了数秒,又自行脱落,下一刻肩膀忽然落下一只手,这只手花香浓烈,芬芳馥郁,白皙温热,似乎刚刚洗过,在水中浸泡许久,指头甚至有些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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