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 睡在他的床上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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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1 睡在他的床上

  傍晚七点何笙在别墅用过晚餐,命令司机备车去会所,她临走时叮嘱保姆稍后不论谁来,一律说她身子不适休息了,绝不要请对方进门。

  保姆询问包括一些您很熟识交好的夫人吗。何笙答复即使林小姐来也这样搪塞。

  天色过了黄昏空中黯淡得极快,出门时还隐隐有一丝光亮,抵达会所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深沉。

  夜色如同屏障,遮掩了同样漆黑的奔驰,蛰伏在角落,不易被察觉。

  司机仍不敢百分百赌注稳赢,他问何笙周部长今晚真的会来吗,他那么尊贵的身份,可能出面惹麻烦与市局为敌,保乔先生会所无恙吗。

  何笙没有回答,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哪怕天下人都骗她,对她的哀求与眼泪无动于衷,**深也不会。

  他这辈子答应过她的事,除了那场婚礼遥遥无期,再也不能实现,他未曾食言过分毫。

  "我利用他对我的旧情,拉他淌这浑水,是不是很可恶。"

  司机笑说您不是为了乔先生吗,帮自己丈夫有什么错,难道为了这点过往道义,放着活路不走,去走死路吗。周部长位高权重,他又损失不了什么,您记他恩情就是。

  何笙合拢眼眸,车窗外闪烁的街灯在她眼帘之外被隔断,"会所今晚有哪些大人物在。"

  司机说,"我给经理打了电话,曹先生大约怕影响闹得不够大,请了几名很有头脸的商贾,还有工商局,质监局,税务局的领导在这里喝酒。"

  她唇角倏而凝笑,"公费。"

  "这不清楚,应该不是。周部长前几日叫来反贪局的立案组,调查一起结果不清晰的陈年旧案,反贪局的人在,他们疯了还敢公费享乐?"

  何笙腔调不阴不阳,"公与私,不在于怎么做账吗。"

  司机大惊,"夫人的意思是...栽赃?"

  她睁开眼睛,"我偏不信这些当官的真两袖清风,只不过把他们别处公款挪过来吓唬而已,该滚的麻利滚蛋,别在这里碍眼。"

  司机点头说明白,稍后去办。

  何笙清楚,曹荆易势必想不到,**深与乔苍隔着如此深仇大恨,还愿意出头力保平息,他以为万无一失,在会所里等着瞧好戏,发酵到不可收场的激烈程度,再带着那拨跺一跺脚特区抖三抖的权贵出来砸场。

  何笙沉默坐在车里,紧盯会所四周街道的一举一动,此时华灯初上,人潮人海,天际深蓝如墨,星辰稀疏,月亮隐匿在阴沉的苍穹后,会所门前霓虹璀璨歌舞升平,乐姬婉转的歌喉透过玻璃传出,男宾女客络绎不绝。

  何笙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七分。

  特区四大会所这个时辰开始打擂台争客源,许多色情项目刚刚拉开序幕,她伏在窗子边缘,小声问司机,"估摸乔苍在北京安顿好了吗。"

  司机说航班降落在上午九点钟,现下乔先生应该已经见到想要见的人了。

  她淡淡嗯,吩咐司机下车,"传我命令,会所今晚歇业,门照开不误,但不待客,所有侍者将嘴巴闭严实,谁也不许打扰通知乔先生。"

  司机推门下去,直奔会所而入,片刻功夫不到,西南来自市局的方向,五辆警车浩荡疾驰,警笛呼啸而过,所经过之处行人纷纷驻足张望,车纵成一列,抵达会所门口,呈包围之势,堵塞得插翅难逃。

  马局长跳下第二辆警车,四名刑警跟随,与此同时其中一名刑警一声令下,头车和后三辆车有条不紊冲下大批警察,各自依序盘踞,把会所架置在中央。

  何笙面目不动声色,心底也惊住,马局长作为市局一把手,素常都是坐镇指挥,很少出面,竟会亲自带队。

  司机与前台交涉情况后,对方经过一番周折,调取了签单的字迹,补在另一份公费盖章的收据上,司机折叠揣进口袋,正要走出正门,余光瞥见外面空场轰轰烈烈的阵仗,机灵敏捷躲进人群,又返回去,不多时从后门距离地面的高阁窗子内跳下,朝停在黑暗处的奔驰飞奔而来。

  他开门上车,"夫人,三年前广东省特大扫黄,目标三十多家***,出动了二百名警力,规模已经前所未有,今晚就会所一家,市局派出三十多个条子,搞这么大场面,是奔着查封来的吗?"

  何笙说何止查封,要永不翻身。

  司机眉头紧锁,"曹先生怎会这样,咱也不曾得罪过他啊。为什么千方百计对乔先生赶尽杀绝。"

  她语气无波无澜,"官场与商场的厮杀算计,根本不需要理由,也没有对错,只有弱肉强食,能者胜天。"

  她接过收据,看了一眼落款,不由冷笑,"他真是精明谨慎,一点不给人留算计余地。难怪曹柏温退位这么多年,家族还屹立不倒,纵横官场。"

  司机扭过头,何笙指给他看签署的名字,"不是曹荆易本人,也不是他下属。而是工商局处长王甫旗。他倒是甩得干干净净,幸好他猜不到我要颠倒黑白,所以不影响我。"

  她叮嘱司机在车里等,任何情况不要出来,更不要被发现。

  她推门走下,沿着树后阴影,避开路灯和霓虹的照射,条子没有直接行动,正在等候部署,警戒不严,她趁一群陪侍小姐聚拢在大厅内交头接耳张望议论的热闹关头,悄无声息挤了进去,直奔二层钻石包。

  此时这一楼还不曾收到风声,经理带着侍者挨个包房驱散安抚客人,霎时怨声载道乱作一团,何笙叫住一个陪酒公主,让她进入曹荆易所在的包房,把酒泼洒在戴眼镜的王处长身上,诓骗他出来。

  何笙站在安全通道入口等候,大约过去几分钟,包房内传出打碎杯子和一巴掌的声响,门随即打开,王甫旗一脸不满,铁青着走在前面,陪酒公主跟在身后,一个劲儿讨好说我给您洗,您可不要到妈咪那里告状。

  崭新昂贵的西装染了猩红酒渍,怎么都擦拭不掉,王甫旗怒不可遏,他正要教训陪酒公主,何笙笑眯眯倚着墙,风尘气十足喊了声王大处长,怎么这么大火气呀,我给您消消。

  王甫旗一愣,循声看过来,他触及站在一半阴影,一半光柱下的女子样貌,顿时惊愕万分,"周太太?"

  他又觉得不对,重新喊何小姐。

  何笙扭动摇曳着杨柳似的纤细腰肢,糜艳而风流靠近,手上的单据往他脸上轻飘飘一甩,衣袖香风阵阵,翘臀颠了又颠,迷得后者云里雾里恍恍惚惚,"风流倜傥的王大处长,吃酒也不叫上我,怕我酒量跟不上呀?"

  他被磨得又痒又舒服,咧开嘴大笑,"何小姐身份尊贵,我怎么敢..."

  他无意识握住何笙的手,后者脸色骤变,阴沉乍起,吓得他脊背一僵,匆忙缩了回去。

  "王甫旗,原来你不只吃喝放肆,手脚也胆大,连我都敢碰了。"

  他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女人,比官场道貌岸然的吸血鬼还要凌厉,他急忙赔着笑脸道歉,何笙冷笑睥睨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王甫旗眼珠子一转,扯谎说,"同僚小聚,何小姐是不知道,最近特区不太平,我们这些部门忙成了陀螺,这才刚喘口气。"

  何笙娇憨伸出手,在他胸膛戳了戳,白莲藕的指尖力道很轻,如同挠痒痒,撩得男人**中烧,只是王甫旗看过她刚才变脸,再也不敢动手动脚了。

  "哟,装什么清正廉洁,你们私下什么德行,当我不知道呢。天大的事,也用不着您堂堂处长亲自解决呀。"

  她笑里藏刀,王甫旗无法反驳,尴尬讪笑,何笙将单据塞进他脖颈,媚眼纷飞,"瞧瞧吧。"

  他不明所以,抽出打开,只一眼便面如土色,"这,这是诽谤!"

  何笙环抱双臂,从牙齿缝里挤字,"二十二万的洋酒,十个陪侍分五万小费,王处长大手笔呀,难怪仕途对你如此好评价,这收买人心做得真漂亮。"

  王甫旗大声说这绝不是我今晚签署的单据!他作势要去找前台理论,何笙抬起一只脚,抵住他膝盖,脚尖猛地用力,将他推向了墙根,她俯身倾压,目光凶狠,"会所是我的地盘,你找谁?没我的授意,谁敢往你当官的身上泼脏水。广东最毒的美女蛇,你该有耳闻吧。"

  王甫旗脸色白中透着青紫,"何小姐,我不曾得罪你呀。"

  何笙手掌在他脸上拍打,起先很轻,而后越来越重,硬生生把铁青拍成红润,"为曹荆易帮腔作势,就是得罪我了。即使我已不是部长夫人,想搞死你们,照样易如反掌。"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甫旗问她要自己怎样做,才能放过一马。

  何笙抬起眼皮儿,朝包房虚掩的门看了看,"十分钟之内,你想法子把除了曹荆易之外所有人都带走,滚出会所。从这一刻,到明日凌晨,会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只字不许提。否则这二十七万公费单据立刻落在反贪局手里。"

  王甫旗点头说好好,我照做。

  何笙松开手,慢条斯理回到黑暗处,她心中默数时间,门一次次敞开,脚步声一遍遍响起,到八分钟时,便彻底没了声息,她得意冷笑,闪身离开回廊。

  赶走了这群人将曹荆易架空成光管司令,任他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搞得出多么庞大的舆论风雨,何笙浑水摸鱼混进数百名客户中,马局长看到乌泱泱的人海涌出怔住,他拿起对讲机厉声询问距离厅堂最近的刑警怎么回事。

  刑警收到回应完毕,一把拉住一名男客,"怎么都走了?"

  男客原本醉醺醺的,嘴上骂骂咧咧,看到警察在,整个人瞬间清醒,他大声辩驳我没有**,场子今晚歇业,都没嫖上。

  刑警不可思议看了一眼仍源源不断往门外走的客人,其中包括低头躲过的何笙,她迈下台阶,匆忙回到车中,摇下多半玻璃,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脏,凝视眼前超脱条子掌控的一幕。

  刑警将消息汇报给马局长,后者同样不可置信,"谁走漏的风声?把这些人押回去!不**到会所来干什么,做慈善?没来得及也是未遂!"

  十几名刑警倾囊出动,将衣衫不整酒气熏天的客人往回赶,在整副场面混乱到失控时,马局长的助手忽然指着另一条路口大喊,"周部长的车!"

  话音未落,比方才警车呼啸的笛音更尖锐高昂的特警防弹车从东南方疾驰而至,车头对准市局停泊的警车,只差了几厘米将撞上时戛然而止,刹车响震动山河,炸裂所有人耳膜。一三辆是省公安厅一把手特供,中间是部级干部专乘军用吉普,近乎是街头巷尾能看到的高官顶级配置,特警下车打开门,将身穿警服气场凛冽的**深迎下,四面八方的刑警齐刷刷立正敬礼,马局长起先错愕,反应过来立刻主动上前,"周部长,怎么还惊动您大驾了。"

  **深摘掉警帽,根本不看他,凝视上面的国徽,掸了掸浮荡的光影,"你来做什么。"

  马局长说上级任务,对江南会所即更名前的维多利亚进行突查扫黄。

  **深干脆果断吐出一个字,"撤。"

  马局长听到这声命令不由蹙眉,他以为**深和乔苍闹得水火不容剑拔弩张,中间又隔着夺妻之恨,黑白道义,根本不会插手,即使干预也一定是支持市局作法,却来横插一脚,完全出乎马局长预料。

  "市局的保密行动,您从哪里得知消息。"

  **深冷冽眯眼,语气已经加重,颇有几分警告,"全国各省,各城市,重大扫黄清剿行动,必须由公安部副部长批示,我记得我没有出过这份公文。"

  他顿了顿,"哪个上级越了我的权。"

  马局长舌尖舔过两腮,"京城的人物。"

  **深面无表情,迈步走上台阶,经过马局长身边时,他皮笑肉不笑说,"你倒是很积极。"

  后者听出威慑之意,抿唇不语,那抹高大挺拔的黑影离开后,马局长挥手示意全部刑警围攻包房,洗手间,后台和东南西北四门。

  刑警正要出动,被**深的秘书阻拦在台阶下,"抱歉马局长,京城的人物不论是谁,公安部直管全国公安,广东省警力不得违抗周部长指令。"

  马局长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渍,他握拳咬了咬牙,那位爷还在等消息,事儿办不妥,他照样捅娄子,他只是南省的官儿,又没有功勋,根本不敢得罪帝都的人物,不得不硬着头皮强撑,"动手!"

  **深面色阴沉,在他眼神示意下,十几名持枪特警冲入会所,一字排开,对准天花板鸣枪,砰砰几声巨响后,大厅内的客人和小姐惊叫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为首特警怒喝,"周部长面前,谁敢放肆!"

  条子一怔,有些退却之色,**深站立在正中央,肩章的银色国徽与麦穗在彩光之下熠熠生辉,高贵肃穆,他居高临下睥睨数米外进退两难的马局长,"你若敢强攻,三日之内,我必让你摘掉乌纱帽,永除警籍。"

  马局长呼吸一滞,助手小声说,"咱别和他杠了,曹爷显然没料到周部长会出面。"

  他权衡利弊正要撤兵,忽然看到会所大厅内最里侧电梯门缓缓敞开,曹荆易叼着一根雪茄,两手插入口袋,神情似笑非笑,直奔**深而去,慵懒随意中透着几分危险凌厉。

  厅堂内鬼哭狼嚎,叫喊连天,**深未曾察觉那故意压低的脚步声,他干脆捅破,"曹家权势的确在我之上,可你不要忘记,你是谁提携上来,我能让你大权在握,也能让你布衣平民。调遣警力,生杀大权,是我**深只手遮天,我让谁三更脱下警服,谁就穿不到五更。而曹家,并没有这个权力。"

  他话音才落,曹荆易脚步也止息,他站在身后,两手鼓掌,发出啪啪的脆响,**深眸光一沉,后者容色淡淡,丝毫不气愤这盘局被搅乱,反而笑得十分愉悦,好像意料之中,并不在意。

  "周部长竟亲自阻止市局扫黄,不知晓还以为你是这家会所的保护伞。"

  **深侧过一半身子,和他四目相视,彼此电光火石,昔日情分荡然无存,只剩下各自为营的凉薄冷漠,马局长见状喊了声曹爷,被曹荆易一个动作制止,他将手从口袋内抽离,扯断缠绕在纽扣处的丝线,"怎么,周部长刚才口口声声指控我曹家,这和我有关系吗。"

  他眼神望向马局长,腔调耐人寻味,充满胁迫,"京城让你突查会所的人物,是姓曹吗。"

  马局长不由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认同,曹荆易微微扬起下巴,冷笑勾唇,眼神波涛汹涌,暗藏刀锋,"想好再说。"

  助手捅了捅他肋骨,蹙眉摇头,这一幕被**深尽收眼底,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足以抗争曹柏温,更不能与曹家撕破脸,他当然不会让马局长开口,把曹荆易择得干干净净,给自己下不来台,他立刻阻截住,意味深长反问,"曹总这是怪罪我了。"

  曹荆易说岂敢,我没有官职,闲散布衣,哪有埋怨周部长的想法。

  **深淡笑,"既然没有,会所三教九流很是杂乱,曹总还是请吧,以后谁敢说曹家半点不是,我一定不容。"

  曹荆易挑眉,凝视他看了许久,目光十分阴森瘆人,他从**深右侧经过,倏而停顿,脸孔凑过去,薄唇阖动说了句什么,后者面容无风无浪,两人交错而过。

  银色劳斯莱斯从角落窜出,停在红毯一头上,曹荆易步入扬长而去,车尾疾速驶离,溅起纷飞的尘沙,模糊了那一帘空气。

  何笙急忙下车冲到会所门口,直到这一刻她悬着的心才尘埃落定,总算逃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不至于措手不及满盘皆输。

  她小声说谢谢,我又欠你一个情。

  五彩斑斓的灯光笼罩她单薄婀娜的身躯,长裙肆意飞扬,犹如夜晚才绽放的昙花,短暂而倾国的美艳,令世间颠倒。

  **深笑说欠下这么多,是不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何笙也随他一起笑,"大不了我把存着的桃花都酿成酒给你,以后年年春季,我都记着。"

  他没有回应,心口恍然,年年春日。

  他并不贪酒,能否喝到她的桃花酿不重要,他只不过想要一个可以理所应当见她的借口而已。

  他重新戴上警帽,目光在四周梭巡一圈,"他不在。"

  何笙摇头,乔苍若在,他绝不会允许她请求**深出马,他的目中无人,他的铁骨铮铮,向宿敌低头妥协比杀他还难受,那么今晚势必一场恶斗,江湖帮派的解决方式,一旦用于对付官场,只能落入曹荆易陷阱,着了他的道,到时会更棘手。

  "我送你回去。"

  何笙指了指不远处停泊的奔驰,"有司机在,我和你也不顺路。"

  **深没强求,他沉默走下台阶,弯腰跨入吉普车,她朝漆黑的玻璃挥了挥手,不知他是否看到,很快那车闪了闪灯,消失在深重浓郁的夜色里。

  之后几日特区风平浪静,会所正常营业,这次事故也转瞬被压下,照旧夜夜笙歌,而赌场也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盛文的股票一跌再跌,亏损极大,乔苍仍未离开北京,何笙不愿给他添乱,让他一颗心有所牵挂,每天电话只是聊些轻松欢喜的琐事,从不过问其他。

  但她知道,他要么非常不顺利,要么是在筹谋一个大的必赢的底牌,总归不外乎这两种极端,一定没有居中的可能。

  马局长第四日午后忽然约何笙见面,留下一个茶楼地址,她权衡再三不想去,对方显然猜中她犹豫不决,又追发一条短讯,说有她需要的东西,但不能送上门,更不许其他人知道。

  何笙现在需要的,无非是握住曹家的把柄反败为胜,马局长如此听从曹荆易指令,保不齐真有,她沉吟片刻,换了件衣衫,为防止鸡飞蛋打,她没有叫上司机,而是只身一人拦了辆出租前往,吩咐那车在茶楼门外等候,若三个小时她未出,赶到乔公馆报信儿。

  她给了司机五百元钱作为酬劳,急匆匆进入楼内。

  马局长约定的地点是209厢房,她婉拒侍者引路,独自上楼找寻,经过一扇敞开的门前,忽然听到有女声在议论自己。

  "孟太太喝茶,这里的雨后毛尖质量最好,别的城市根本尝不到。您慢慢喝,我们慢慢听。"

  孟太太义愤填膺,"听什么!消息都压下去了,你说男人是一根筋吗?亏了他们也熬到呼风唤雨的位置,怎么就抗不过**子的勾引!"

  女人说,"周部长这样念旧,还肯为她出头,我们也没想到。"

  "这是念旧吗,这是犯贱,宠得她****,还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了!看她那张嚣张的脸,我就巴不得找人剁碎她!她当初跟着林宝宝,把特区的权贵都睡遍了!你们那时还没得势,不知道她,我这一辈的富太太,都恨得她牙痒痒,稍不留意,男人就跟她跑了,被她勾去了魂儿,要不是我防得紧,老孟就差把房子卖了讨好她!"

  女人赶紧赔着好话哄她,孟太太话锋一转,"我现在不和她生气,男人胯下骑着玩的贱胚子,说她脏了我的嘴。再过几年,她也不嫩了,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一般人碰到这样场合,都当作没听见就过去了,可何笙偏偏是什么都要压人一头,最喜欢当面算账死磕,她上前两步,抬脚将门完全踢开,咣当一声重响,惊了雅间内的三个太太。

  她笑眯眯倚门,"孟太太呀,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瞧你骂得这么过瘾,我不喝彩倒显得小气了。我就是有资本让男人对我忘不掉,我只要出手,你们男人都是我的俘虏,会毫不犹豫把你们抛弃,只是我瞧不上眼罢了,我手里有最好的牌,挑都挑不过来,稀罕那些老家伙干什么。你有本事你也抢呀,你也长我的脸蛋,长我的手段,背地里说我算狗屁本事,先管住自己老公吧。"

  她们吓了一跳,都不曾想到竟然被何笙听去了,她在惊愕目光中发出妖媚入骨的咯咯娇笑,不屑一顾收回视线,扬长而去。

  孟太太回味过来她的凌辱,气得砸碎香炉,又将桌上的茶盏火炉一力扯到地上,这惊天动地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何笙笑容更春风得意,她对着空气喊了嗓子,"快点,给那位太太上一壶降火的茶,别气死了再讹上我,***,我可赔不起她棺材本。"

  孟太太几步追出来,两名富太太急忙拉住她,生怕她惹出祸事,得罪了何笙,孟太太冲着她背影破口大骂,"说我老?你就没有老的一日了?等你也成了黄脸婆,我看你拿什么嚣张!"

  何笙哟两声,脚下未停,笑眯眯扭头,"是你先招我的,还听不得实话了?等我到您这男人看一眼都恶心的时候,怎么也得三十年后了,我都不急,您替我急什么呀。"

  孟太太疯了似的朝她冲,摆出要撕了她的架势,被两侧阻拦的太太强行拖了回去,重重合拢门扉。

  何笙坐在尽头209厢房,桌上的西湖龙井沸腾时,终于进来一个人。

  但不是马局长如约而至,却是多日不见的梁蘅芷。

  何笙察言观色的本领最强,她看出梁蘅芷不是误入,更不是路过,而是就奔着她来的,她顿悟上当,起身要走,梁蘅芷先她一步反锁了门。

  她溢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怎么我来了你就走,东西不要了?"

  何笙强作冷静侧过头,余光瞥向窗子,护栏包围了玻璃,逃不掉,她只好稳住情绪落座,一脸淡漠疏离,"你诓我。"

  她面不改色,"真真假假,有用就行,何须管给你的是什么人。"

  何笙蹙眉,梁蘅芷哎呀了声,她伸出手,拢了拢空气,往自己鼻子下扑散,"真是香茶。"

  她在对面坐下,捏起锡箔片压灭火种,沸腾的声响逐渐减弱,打开壶盖瞬间,炙热白雾呈破天之势,直窜上房梁,她为自己斟了一杯,又给何笙斟满,因是她自己选的茶,自己亲眼看着烧开,所以没有任何怀疑,端起吹凉饮了一口,未曾留意到梁蘅芷得逞的冷笑。

  何笙问,"你怎么拿到马局长的手机。"

  梁蘅芷戏弄茶杯纹绣的花纹,"官场中人,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就像天上星星数也数不清,他又不傻,**深越来越瞧不上他,良禽择木而栖,曹家有势,他投靠没坏处。对会所发难,就是他给曹荆易表忠心的见面礼。"

  何笙不动声色呼气,"那你是?"

  梁蘅芷托腮艳笑,"世人说你聪慧,能轻而易举把男权社会搅得天翻地覆,这都没看出来?"

  何笙眉头拧得更紧,"你和他。"

  "不错。"梁蘅芷坦白承认,"我是他的人。我比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而深刻,见证过他的残忍,他的狠毒,还有他的无情。"

  她说完嗤笑,"说来也怪,这些无情无义的臭男人,对你倒是都争着抢着装情种了。"

  曹荆易通过曹家的权势和声名,掌控了军区和政府这两大官场支脉,排兵布阵,撒下天罗地网,只要他看中的,想要的,一个都跑不了。

  难怪他很少打理生意,总是闲云野鹤般,却稳居珠海四大家,他工于算计,手里生意哪有人敢碰。

  何笙忽然察觉,梁蘅芷虽然说茶好,可一口没碰,她狐疑问你怎么不喝,对方笑意深浓,原形毕露,"因为茶里下药了呀。"

  何笙大惊失色,但已来不及,她站起同时双腿发软打颤,根本不能支撑,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一切景物与颜色都模糊不清,如同笼罩了一层雾,她脑子晕乎乎的,像要睡着,或似醒非醒,她艰难挣扎了几秒钟,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口,便失去了知觉。

  雾气,巨浪,黑暗的云,沉甸甸降临她梦中的世界。

  她泛着一只舟,在浩荡海面游荡,岸旁渔火闪烁,她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一男一女对话,女人娇滴滴说,"想让乔苍彻底投降,让他痛不欲生,直接睡了何笙,要么就废了她,不然抓来也是无用。"

  片刻的沉寂后,女人忽然尖叫,她似乎被扼住了咽喉,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嘶哑闷沉。

  曹荆易双眼猩红,手背泛白,若不是克制,梁蘅芷的脖子八成就断了。

  "我警告你,不要把你对他求而不得的恨意,发泄在何笙身上,如果她少一根头发,我让你梁家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你。"

  梁蘅芷看到了极其震怒的他,这样的脸,这样的表情,这样起了杀机的警告,她慌不择路,缺氧使她涨红了脸,她拼尽全力说我错了。

  曹荆易这才收敛戾气,松开了手,让她滚。

  耳畔的声音随女人离去而消散止息,何笙恰好醒来,她以为做了一场梦,梦中有一双手,说不出是粗糙,还是温热,在温柔爱抚她,触摸她的每一寸皮肤,无声无息脱去她的长裙,内衣,为她梳理长发,为她抹掉唇上的红妆。

  而她睁开眼,消散睫毛上的水雾,才意识到那不是梦,而是真的,她的确****,赤裸躺在宽大的床上,旁边坐着曹荆易,他不回避,如此凝望,等候她清醒。

  何笙顾不得这些,她紧紧锁定闯入自己视线的脸,曹荆易的脸,亦正亦邪,英俊笔挺,更捉摸不透。

  他是好人,又是坏人,他可以把这两种极端,做得完美无瑕,无懈可击,让人跳入迷惑的陷阱,堕入深信不疑的谷底,根本不知到底哪一副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他发现她苏醒,端起床头的水杯,舀了一勺吹凉,喂到她唇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她恢复了力气主动询问。

  何笙回避他的水,她宁愿渴着,也不敢再喝,她张开干裂的唇,喉咙涩痛,嗓子冒烟,她搜集口腔内残留不多的唾液,艰难咽下去,凝视他面孔沙哑质问,"你脱光了我的衣服,囚禁了我。"

  曹荆易对前半句忽略,对后半句否认说这不是囚禁。

  她舌尖舔过嘴角,"你到底要怎样。"

  其实何笙根本没有勇气,也没有那份仇视,和曹荆易形同陌路,或者兵戎相向。她忘不了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救赎,可她气愤,气愤他打破她刚刚平静的生活,气愤他偏偏针对乔苍。

  她这样疑惑愤怒,眼底流露出痛恨之色,曹荆易看到她的疏离和冷漠,无奈惆怅发笑,"何笙,我们什么时候,也如此陌生敌对了。**角我救过你多次,若没有我,你也不会平安无事捡回这条命。那时,乔苍并不在你身边,**深也不在。"

  他说着话,手指从她脸颊流连至脖颈与锁骨,腕子无可避免,触碰到她高耸饱满的乳房,那精致而冰冷的腕表,令她不自觉颤抖,曹荆易微微俯身,鼻梁紧挨她胸口,深深呼吸,这原本色情的动作被他演绎丝毫不下流,不恶俗,反而优雅性感。

  "我始终记得,你以为我死了,抱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我,嚎啕痛哭的无助。那是第一次,有女人为我哭,当然,也是我第一次,做了值得女人哭泣的事。"

  他无所顾忌,滚烫的薄唇烙印在何笙的嘴角,她身体本能僵硬,下意识抬起手搪塞,手腕却传来被勒紧的剧痛,如电击一般,而且越缠越紧,像是触碰了阻止逃跑的开关,她没有任何办法反抗,也不能挣扎,眼睁睁感受到他的唇不满足这样浅尝辄止,又一点点,一丝丝,一寸寸,移动覆盖她的全部。

  她紧咬牙关,他没有更深一步侵犯,他似乎仅仅想要吻一吻她,并不是邪恶的狂暴的占有,何笙察觉他意图,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仍无可抑制惊慌恐惧,有权有势的男人,拥有冲动莽撞的资格,因为可以摆平一切复杂的争端与风波,因此何笙不能肯定曹荆易会否有下一步举动。

  她冰冷而颤抖,剧烈呼吸的胸口在他身下起伏颠簸,他感觉到她的害怕,她的孱弱,她的可怜,他离开她的唇,与她四目相视。

  何笙借着月色,看到了一双温柔,深情,幽邃而明亮的眼眸,像是桃花眼,像是月牙泊,像是山涧清风,拂过这夜晚,这寂静而芬芳的空气,可她再不能像曾经那般看待他,看待这个美好而英勇的男人,她清楚他有多么阴险,多么歹毒,多么霸道,这样的男人不可控制,一如她这个在男人眼中,不可控制的女人。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卷起她一缕长发,在面孔之间拨动,"何笙,我很珍惜你,如果是其他女人,肯与不肯,我都会要她。"

  这时忽然有保镖敲了敲门,"曹爷,乔苍来了。"

  何笙身子一颤,她想到自己赤身**,顿时有些惊慌,似乎能预见曹荆易到底玩儿怎样一出戏。

  他从她身上离开,神情无喜无悲,十分满意观赏这幅似遮未遮的杰作,"什么情况。"

  "他胸有成竹,北京之行很有成效,有反控您的征兆。"

  曹荆易问是吗。

  他调暗了灯光,笑容清朗而玩味,"他大约还不知道,现在是怎样情势。"

  保镖语气迟缓,"乔苍既然主动来找您,势必有五成以上把握,恐怕不是寻常底牌。"

  何笙刚想叫喊,曹荆易竖起一根手指在她唇上,嘘了一声,"乖点,我舍不得伤害你,不代表舍不得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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