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爱蜜怜(四)_你佛慈悲还酷[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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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爱蜜怜(四)

  朱决云痊愈之后又出现在了伏龙山,他重伤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镜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一派的势力都好像没看见这个人一样,再不打听什么消息了。

  黔竹又来了一次小院子。

  曲丛顾正拿着一把刻刀坐在桌边雕木头,撒了一桌的木屑。

  黔竹说:“你还会这个?”

  “没事情做啊,”曲丛顾说,“我不会,乱玩的。”

  “已经好了?”黔竹没说是谁,只是这样问。

  曲丛顾抬头看了他一眼,咧开嘴笑了:“好啦。”

  黔竹看着他嘴上还有个小疤:“你得涂药,落下疤痕有你好看的。”

  一直涂着呢,朱决云从拿了很多药来,每天看着他要涂三次,嘴上的火泡迅速地消下去了。

  曲丛顾晃着腿说:“嗯。”

  黔竹看不出他这是刻什么,便随便问了句:“这什么,兔子?”

  曲丛顾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草古。”

  “啊,”黔竹面不改色,“挺像,都四条腿。”

  曲丛顾:“……”

  “今儿是怎么了?”黔竹说,“没什么精神?”

  曲丛顾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站了起来:“你等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

  说完蹬蹬蹬地跑进屋里,拿出了两个小铁盒。

  黔竹心思一动,看他。

  曲丛顾冲他眨了眨眼,小得意地说:“不用谢啦。”

  他把铁盒打开发出‘铮’地一声,里面是一粒莹绿丹药。

  黔竹的瞳孔大了大,问道:“你从哪弄到的?”

  曲丛顾还是刻他的木头,随意说:“他给我的。”

  这个‘他’自然是朱决云。

  黔竹不知道他们这里头的事情,只感觉出他这个态度不太对,便问道:“怎么了?”

  他这样问,曲丛顾忽然颓了,把木头扔了,趴在了桌子上。

  “祖宗,”黔竹说,“一桌子的碎木头,倒是没瞎,全挂衣服上了。”

  他刚刚承了曲丛顾一个大情,态度比来时更好了。

  曲丛顾说:“我们俩在生气呢。”

  黔竹吓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你?和他?你俩还能生起气来?”

  曲丛顾侧头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能生气啊。”

  黔竹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边,有些不知怎么措辞:“不是,就你,你还会生气呢?你会吗你,再说迢度师兄都快把你宠到天上去了,你问他要星星他能不给你去摘?你还气什么啊。”

  曲丛顾又觉得有点高兴了。

  可是再一想,这有什么用啊,他又不想要星星,他想要的反而不给。

  黔竹看着他一会哭一会儿笑的觉得非常的诡异。

  “到底怎么了?”

  曲丛顾坦然说:“他不肯喜欢我。”

  黔竹一滞。

  曲丛顾看他。

  “啊——什么喜欢?他,挺喜欢你吧我觉得。”黔竹这样说。

  曲丛顾说:“不是那个喜欢啊,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唉,你懂吗?”

  我不懂,黔竹想。

  不光不懂,他现在有点懵。

  他脑袋里反复过了很久曲丛顾说的话,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真的是这个意思,并不是他理解错了。

  曲丛顾在他思考人生的时候还在说话:“可是我觉得他明明喜欢我,就是不肯说出来,我就很气,很着急,怎么说——”

  “怒其不争。”黔竹茫然地接上这句。

  “对,”曲丛顾觉得这个词很贴切,“就是这样。”

  黔竹:……

  曲丛顾带着少年的哀愁,托着腮道:“怎么办呢。”

  黔竹嗓子发干,硬梆梆的说:“什么……怎么办?”

  曲丛顾心想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他也不好意思说怎么让朱决云承认喜欢自己。

  多露骨啊。

  黔竹却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我懂了。”

  曲丛顾殷切抬头看他。

  黔竹艰难地说:“你这个,不好办啊。”

  曲丛顾:???

  “你哪知道,”黔竹还是很艰难,“迢度师兄他喜不喜欢,那个,男孩子呢?”

  曲丛顾松了口气:“他喜欢啊,我知道。”

  黔竹:卧槽你妈?!?!

  曲丛顾说:“他之前有喜欢的人,我见过的。”

  黔竹干笑道:“哈哈哈。”

  曲丛顾说:“不过已经不喜欢啦,所以是不是就不难办了?”

  “不是,”黔竹说,“那他平时对你好吗?就是那样的好,不是普通的那种好。”

  曲丛顾托腮仰头想了想,然后掰着手指头数:“他把娘胎里带出来的玉骨头送我了,还给我点了长明灯,救了我一命,把我带出了京城,给——”

  “行了,”黔竹说,“不用说了,不用说了。”

  曲丛顾说:“这种算吗?”

  黔竹说:“算吧,不然你还想咋地。”

  黔竹直到现在才真的有了点感觉,代入情景分析了一下,说:“你多大了?”

  曲丛顾顿了一下,不自信道:“十六。”

  “多大?”黔竹没听清。

  曲丛顾又说了一遍:“十六。”

  黔竹一拍手,指着他说:“就是这个了,你太小了,他肯定想你懂个屁啊,出去闯荡两年就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了,你天天‘哥哥’、‘哥哥’地喊,要是我我也萎了,啥也不敢干。”

  “我已经不叫了。”曲丛顾说。

  黔竹说:“你早干什么去了啊,现在改有什么用。”

  “再说了,”黔竹组织着语言说,“我觉得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啊,可能就是比较依赖他?你喜欢过小姑娘吗?”

  “不是!”曲丛顾急眼了,“说了是喜欢,你们怎么都这样。”

  黔竹心道果然。

  “迢度师兄也是这么说的?”

  曲丛顾说:“那我能怎么办,我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吗?”

  黔竹看着他这样,忽然想,迢度现在应该非常煎熬。

  但凡有点良心,非常有责任感的成年男人,都应该有的那种煎熬。

  逃也不是迎也不是。

  况且凭良心来讲,黔竹也觉得,朱决云不应该是不喜欢曲丛顾的。

  再这样一想,两人非亲非故,朱决云实在对曲丛顾太好了,本就已经好的反常,只是两个人差的太多,谁都没有往这边想过。

  曲丛顾长得这么好看,性子又软又可爱,他这样的人都不自主的想对他好一点,他就不信朱决云一个断袖能坐怀不乱。

  “诶这样,”黔竹忽然小声凑过去说,“我告诉你一个法子。”

  曲丛顾贴耳过去。

  七月二十三日是朱夫人的生辰,朱决云这日早早回来,看见曲丛顾已经收拾好了,穿了一件大红绣金的箭袖,蹬了一双小白靴子,衬得肤如凝脂,生气满满。

  让他无端的想起了京城城门口第一眼相见时的惊艳。

  绿鬓红颜。

  曲丛顾抬起手转了一圈,期待道:“好看吗?”

  朱决云说:“好看。”

  “是伯母给我做的,”曲丛顾说,“说是让我今天穿,我还没有穿过这么鲜艳的衣服呢。”

  “好看。”朱决云又说了一遍。

  曲丛顾笑红了脸:“我们走吗?”

  朱决云说:“嗯,收拾好了就走吧。”

  曲丛顾在路上说:“我都没有准备礼物。”

  “不用,”朱决云说,“她什么都不缺,你去了就行了。”

  到了悬崖边的时候,曲丛顾张开手等他。

  朱决云有些不自在的搂过他的腰,低声道:“抱稳。”

  草古对两个人最近气氛的诡异丝毫不觉,或者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跳下了悬崖,甚至不同行。

  曲丛顾倒是挺坦然的。

  不坦然的是朱决云。

  下到一半时曲丛顾不知是害怕还是被风吹得难受,把头埋进了他的脖颈,朱决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崖边树杈数多,差一点没躲过去,刮了一下衣服。

  落到地上时,曲丛顾放开他拍了拍衣服走了。

  朱决云:……

  “你不能太上赶着他,感情这个事,你越主动他越不知道你的好,得晾一晾他,也不能一直晾着,就若即若离,你懂吗?保持神秘感!”黔竹说。

  “不太懂,怎么若即若离?”

  “打个比方,”黔竹说,“他要是带说要带你出去玩,你怎么回答?”

  曲丛顾不假思索道:“去啊。”

  黔竹骂他:“没出息,你要说‘我想一想吧’这种。”

  曲丛顾有些犹豫:“那他要真不带我去了呢?”

  “那就不去,”黔竹说,“你咋这么没出息。”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别老是把‘喜欢’挂在嘴边上,你得不卑不亢,让他知道有他没他都一样。”

  曲丛顾挺胸抬头走在前面,在心里说:我得若即若离。

  朱府的人还是一如往常热情。

  朱夫人性情不拘小节,早早地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看见了二人的身影挥了挥手帕:“哎呀来了!”

  然后快步迎上去,一把拉住了曲丛顾的手:“可把我好等,我就知道这衣服你穿着定是好看,这可怎么好哦,怎么这么合适?”

  曲丛顾笑道:“伯母生辰啦,祝您平安健康。”

  “好好好,”朱夫人连声应,“快进来吧。”

  说着拉着他进了院子。

  从头到尾好像没看见朱决云一般。

  还是朱老爷见了人说了句:“回来了。”

  朱决云坐到桌前应了声。

  他拿出了一块锦布包着的盒子放到桌上:“这是丛顾送你的贺礼。”

  朱夫人高兴道:“快给我拿过来看看。”

  曲丛顾转头看他。

  朱决云只是冲他淡淡地笑了笑。

  曲丛顾回过头来脸红了。

  他好帅啊,他心里想。

  我得若即若离。

  曲丛顾警告自己。

  朱夫人“哎呀”叫了一声,举起一支翠绿的镯子说道:“这可真好看啊。”

  然后直接就带到了手上,放到太阳下看了看:“这么透,真是好东西。”

  朱夫人只是过个生辰,也并非什么整岁大寿,谁也没有邀请,就这一家子人凑到了一起。

  朱决云有个侄子名叫朱文,住在这里念书,曲丛顾来过不少次朱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两个人年纪相仿,只是朱文还天天出去念书不常在家,这次倒是挺合缘分。

  朱夫人今日心情极好,难得对朱决云也有了些好脸色:“你看,他一人待在山上定孤独极了,你把他带到那山上去,连个同龄人也不见。”

  这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提醒他,他与曲丛顾差了太多了。

  朱决云说:“有一个小少年时常来陪他。”

  “有什么用,”朱夫人翻了个白眼,“一群和尚。”

  连插两刀,朱决云闭嘴。

  看了眼这两个聊得火热的少年,好像身上蒸腾着生命的气息,他确实已然不能这样了,给不了这样的热烈,纵然壳子年轻,也满身疮痍,他有太多世俗牵扯,前后顾虑,良心不安,但曲丛顾却什么都不想,一味往前闯。

  谁能配得上他呢?

  朱决云想,自己不成,他活得太苦了,他在世间无论如何努力去品尝乐趣,也只觉得苦,小世子该和能给他想要的生活的人在一起,生活富足不识人间百味,白首偕老。

  朱文也不行,这个孩子没有恒心,莽撞冲动难成大器。

  朱决云想了良久,竟找不出这样一个人,无论男的女的,能护着曲丛顾一生无忧的人。

  不放心交与任何一个人手中。

  朱文震惊道:“草古竟然让你抱它?”

  “嗯,”曲丛顾说,“它好懒,总是跳到我身上来让我抱它走。”

  “你怎么做到的?”朱文说,“我上次想摸一把都不成。”

  曲丛顾想了想,向他传授经验:“嘿嘿你得跟他耍赖,我小时候满院子的抓它让它陪我玩。”

  朱文惨道:“我不敢啊,它可是狼,一旦惹恼了不是要了命了?”

  曲丛顾左右看了眼,悄声说:“它其实不咬人的,只是装得比较吓人。”

  朱文想了想,觉得还是跨不过去心里那道坎儿,便说:“我们这后院里养了好些动物呢,前些日子姨夫还带回了一条大狗,我平时在那练武,它吠得厉害。”

  曲丛顾抓住了重点:“你还练武?”

  “哈哈,”朱文尴尬道,“就是随便玩玩,耍耍刀枪那些,不入流的。”

  “好厉害了,”曲丛顾说,“我上次在后院见到你的那些武器啦。”

  朱文抬头看了眼,见还没有要开饭的意思,便说:“我带你去后院看看,想不想去?”

  曲丛顾笑呵呵地道:“好啊。”

  朱文招呼了一声:“姨我带丛顾去后院玩了。”

  朱夫人和蔼道:“去吧去吧,稍微待会便回来,别误了饭点。”

  曲丛顾走到朱决云身边:“我想和朱文去后院看大狗。”

  朱老爷想起了这茬:“哦,是我前两天买回来的,长得壮实稀罕人,我就买下了看院子。”

  朱决云问了一嘴:“拴好了吗?多大的狗?”

  “半人高,”朱老爷说,“没事关笼子里了,小小子就稀罕这些,去玩吧。”

  曲丛顾看他。

  朱决云说:“后院让朱文落了好些陷阱铁夹子,让下人跟着清一清。”

  朱文跑过来催促道:“我们走吧。”

  朱决云说:“去吧。”

  曲丛顾才转身跟着跑了出去。

  朱老爷含笑看着,忽然道:“我好像都没见过你这个年纪。”

  “你好像一夜间忽然就长大了,万事不需我们插手。”

  朱决云也笑了,却没说话。

  朱老爷看向了门外:“你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有自己的主见,弄得我和你娘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疼孩子。”

  朱决云知道他的意思,却不想谈这个话题,转而说:“找到合适的管家了?”

  “还没,”朱老爷说,“倒是看了几个,看着便不稳重,这个不着急,慢慢筹备着吧。”

  草古走到了朱决云的腿边蹭了蹭,蜷起来睡了。

  话题落下来,又开了一个新头。

  后院的草木葱郁,走进草丛里能没过膝盖,一条羊肠小道开辟出来,直通一座小凉亭。

  朱文挥走了下人:“你跟我走,草里有陷阱。”

  曲丛顾问他:“能捕到东西吗?”

  “能夹到老鼠,”朱文在前面说,“别的不行。”

  “哇。”曲丛顾特别给面子的说。

  朱文奇怪地回头:“这有什么‘哇’的?”

  曲丛顾:……

  朱文伸手指了指:“你看,就是那。”

  亭子边儿上,墙根旁立了一个大铁笼子,一条大白狗躺在里面。

  曲丛顾其实对看狗的兴趣不太大,就是想出来转一圈,凑上前面去看了看,也没觉得有意思。

  大白狗睡着,耳朵撩了撩,挥走蝇虫。

  曲丛顾问:“就这么关着它啊?”

  “可能等过两天要放出来牵住吧,它现在见人就咬,不认人呢。”

  这条狗确实很大,关它的笼子有半墙高,只是里面有点脏,破布堆在一起,盆碗也黑黑的。

  曲丛顾找了一根木棍,把它的碗顺着铁栏的缝儿扒拉出来了,掉在地上发出声音,把狗吵醒了,忽然一阵狂叫。

  朱文:“你干嘛?”

  曲丛顾撸起袖子露出白白的胳膊,拎起大瓷碗站了起来:“我给它洗一洗。”

  后院子里有浇花的水,他舀了一瓢倒进碗里,一点一点地把脏东西往下抠。

  朱文站在边上看了一会,蹲下来帮他舀水。

  “你这洗出来怎么放回去啊。”

  曲丛顾顿了一下,抬头:“啊,我忘了。”

  朱文失笑:“你咋这么好玩。”

  曲丛顾也不反驳,冲他笑了笑接着洗碗。

  “诶,”朱文忽然说悄声,“我带你看一个好东西。”

  曲丛顾说:“是什么?”

  朱文却把水瓢扔了,站起来拍了拍手:“跟我走。”

  曲丛顾见他往院子深处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跟着走了。

  朱文将他引到了一间好似荒废久了的屋子里,颇为神秘的左右看了眼,把门推开了。

  屋里一片黑暗,灰尘随着射进来的阳光跳动。

  他回身冲曲丛顾勾了勾手,示意进来。

  曲丛顾站在门外,问他:“是什么?我们不能乱跑吧。”

  朱文却一把把他拽进了屋里:“诶你怎么这么胆子小。”

  曲丛顾磕绊了一下,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看见朱文已经走进去了,从角落里踢出了一个木头箱子。

  这地方有些阴冷,曲丛顾抱了抱肩膀打着商量:“是什么东西你拿出来我们看好不好啊?”

  朱文把箱子抱了过来,抬腿托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把里面的布掀开。

  里面是一只黑猫。

  朱文仿佛分享一个多么大的秘密一样:“这是我夹到的,这只猫是异瞳。”

  曲丛顾莫名松了口气,说:“那我们出去吧,一会儿别人找不到我们了。”

  他瞟了一眼猫,发现它的毛发并不是漆黑的,夹杂着很多根白色毛发,就在这个时候猫忽然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相对——

  黑猫忽然挣扎着从箱子里站了起来,它脚步不稳晃晃荡荡,一双眼睛一蓝一绿死死地盯着他。

  曲丛顾莫名地向后退了一步。

  朱文惊道:“它竟然还能爬起来。”

  “它怎么了?”

  “受伤了,”朱文说,“被夹子夹到了,不过好像之前也生病了,我姨不让家里养黑猫说是不吉利,我就没敢抱出来,有空就来送点饭。”

  黑猫后腿颤抖着撑起来,想要爬出来。

  曲丛顾看着这样心里不忍,上前伸手抚了抚它。

  黑猫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然后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曲丛顾大惊了一下,挥手去躲却被咬得紧紧地,一行血顺着手背留下来。

  朱文吓了一跳,没料到忽然出现这么一茬,赶紧去掐这只猫的脑袋让它松开。

  曲丛顾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伸手去摸这只猫。

  朱文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场面极其诡异,黑猫咬着少年的手,咬的鲜血淋漓,一人一猫对视,少年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

  “你知道花开了是什么颜色吗?”有一个男人这样问她。

  男人垂垂老矣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小猫。

  小猫抬头去舔他的手。

  猫的眼睛长得再好看,都看不见花的颜色,更何况她已经死了十年了。

  但她分明在男人死的时候看见了大片的血红。

  怨煞不歇她不消散,适逢饥荒罪、恨、孽冲天,她酿了一场大罪,让京城沉寂了数月。

  一场天花让男人亲缘死绝,大仇得报。

  小猫这回是真的要离开了,人世间没什么东西在留她。

  兴许她再入畜生道还债,还能赶得上黄泉路的男人。

  如果他走得慢一些的话。

  曲丛顾身上有长明灯,沾染了佛气,她求曲丛顾再杀自己一次。

  朱文剧烈地晃着他的肩膀:“嘿,你醒醒!”

  曲丛顾清醒过来,脸上一片冰凉。

  黑猫虚弱地躺在他的手里,白色的毛缠在黑毛中间,非常扎眼。

  她还在一下一下地舔着曲丛顾的手,想把血舔下去。

  曲丛顾抱起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正撞上出门寻人的朱决云。

  他身上长明灯不稳,朱决云心有所感寻了出来正看见小世子失魂落魄地抱着一只黑猫。

  朱决云是何许人,马上察觉出有异,这黑猫上快不行了却死不了,邪煞杀身,曲丛顾恐怕已经被上过身了。

  他一手夺过了黑猫,曲丛顾站立不稳地向前栽去,被他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

  “朱文!”朱决云含怒道。

  朱文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小叔生气,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止不住的心虚。

  朱决云没空收拾他,拍了拍曲丛顾的脸:“能不能站起来?”

  曲丛顾说:“你把她杀了吧。”

  “好难啊,”曲丛顾说,“让她死吧,求你了。”

  黑猫虚弱地躺在他的手心,哀哀地叫着。

  百草丛生,生于半腰,日光灼灼,微风和煦。

  朱决云盘腿空悬于半空中,嘴中念着拗口咒文,有明黄的梵文萦绕在他的左右盘旋不止。

  黑猫身上有黑气慢慢的向上腾起,煞气慢慢的消散开。

  这也就是为何那后院的大狗日夜叫个不休的原因了。

  曲丛顾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黑猫是非常平和的,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它睁开眼睛,无波无澜,像是等待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场梦醒。

  后来她散成了一团气,消失在空中。

  曲丛顾茫然地向前走了一步,抓住了一把空气。

  朱决云睁开眼,瞳孔中金光未散,真好像活佛一般,他伸手握住曲丛顾的手,说出的话好像还有回音浩荡无穷。

  “猫有毒,要清一清。”

  曲丛顾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有千难万难,千不该万不该,可一定要闹到生离死别时才能醒悟过来,再反悔吗?”

  朱决云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世人当我慈悲,你见过我真正的样子吗?”

  曲丛顾说:“我管你什么样子,就喜欢你而已。”

  朱决云不语,内心几番震动。

  他不反应,曲丛顾带了些悲凉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要走。

  朱决云却忽然落地,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拽进了怀里。

  朱决云好像带了一些颤抖地喊了他一声:“丛顾。”

  “你可不要后悔。”

  曲丛顾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窝在他的怀里不抬头。

  朱决云胸口感觉有点湿热。

  曲丛顾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了眼他,忽然又笑了,脸红了起来。

  “我才不后悔。”

  朱决云内心百感交集,像是被四面拉扯着崩地紧紧地一块破布,终于被‘咔嚓’一声裂开。

  竟然也有种莫名的解脱。

  他也更深的为这种解脱感而自我唾弃。

  可是曲丛顾埋进他的怀里,他就好像什么都不想了。

  曲丛顾心情跳跃,感觉想飞,咧着嘴笑了一路,像是得了一件绝世的宝物,从此天上地下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事。

  他也没有特别的惊喜,因为朱决云喜欢他,他心里隐约有底,觉得俩人一定会在一起的,只是这一天真得来了,还是让人欣喜。

  朱夫人掐着朱文的耳朵骂他:“说你什么好,怎么叮嘱也没有用是不是?!就让你领着去转一转也能把人伤着?”

  朱文连声告饶:“哎呀疼疼疼疼疼——不是不是,我错了。”

  曲丛顾从门外跑进来,手包的像个小包子,看着两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哈哈我没事啦。”

  然后又想起死了的小猫,笑落下了。

  朱文说:“你包扎完了?还,疼不疼?”

  “不疼,”曲丛顾说,“我可皮实了。”

  朱夫人拉过他的手仔细瞧了瞧,仔细叮对着该注意点什么。

  朱文往后躲了躲,不敢去看朱决云。

  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个小叔有过什么剧烈的情绪,好像一直沉沉稳稳,他还记得有一次朱老爷怒急了,拿藤条去抽他,朱决云不过十三四岁,跪在堂前一声不吭。

  明明这时候服软就能少挨打,他却硬要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朱文那时候还小,但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自己这个小叔很崇拜,也很害怕。

  后来朱决云入佛门,也不与任何人商量,凭空带回了一个曲丛顾,也不跟任何人解释。

  他一个不经事的少年,觉得这样真得太酷了。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朱决云发怒。

  其实与平时他干得那些混蛋事相比,这次真不算什么过分的。

  朱文心有怯怯,却意外的没有等到教训。

  朱决云好像已经将这件事忘了,坐到了桌边喝了口茶水。

  他好像在看什么。

  在看什么呢?

  朱文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看见曲丛顾正和他姨聊得欢,呲着牙,笑咧到耳朵根儿去了。

  那视线温柔。

  朱文好像花了眼,一瞬间以为看见了朱决云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再仔细去看,笑就没有了。

  果然应该是看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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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的黑猫的故事我写出来了,但是放在正文里和情节关联不大,跟凑字数似得,我就拿出来了,放微博吧,不能白写啊!【但不建议看没啥好看的】

  谢谢大家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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