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生不同衾,死不同穴_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笔趣阁 > 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 第8章 .~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8章 .~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皇帝呆呆看着他的皇姑母。

  宣明珠背脊亭亭笔直,目光神采飞扬,没有半分病人的萎靡。

  眉间一粒朱砂,胜过洛阳春『色』。

  她没有伤心,更不是在开玩笑。

  大晋长公主,含金哺玉地长大,生来不知中庸为何物,她的爱与骄矜,皆求一个极致。

  爱一个人时,愿意全心全意舍生忘死,待行至绝处,掉转头,也能离开得潇洒脆,向死而生。

  便是葬,她昭乐也当葬入皇陵,而非梅氏宗墓。

  “陛下,您记住了,本宫与驸马情尽,生不同衾,死不同。”

  宣明珠注视皇帝一字字:“本宫休夫后,梅鹤庭可入内阁。他既一心想为社稷鞠躬尽瘁,陛下便用他与内阁的老狐狸抗衡。他做良臣,那些无休止的钩斗攻讦,他不受也得受,被休之辱,他不忍也得忍。”

  小皇帝听得瞠目结舌。

  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皇姑母是为了他,才忍痛割爱,还梅鹤庭一个得入内阁的自由身,好辅佐自己治理朝政。

  看皇姑母的态度,分明是踹了人家,还榨他剩余的价值。

  ……嗯,不愧是皇姑母。

  原来是朕错了该同情的对象。

  去正殿探望过姨母,宣明珠出来后移驾向东去翠微宫。

  翠微宫是柔嘉太皇太后生前住的宫殿,去世后殿内摆设一直未动,宣明珠只入宫,辄歇于此处。

  另一边摆驾回两仪殿的皇帝,整个人尚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他想,看来梅鹤庭真是将姑姑的心伤透了。只可怜宝鸦表妹,她年纪还那么小……

  “陛下,大理寺梅少卿在外求见。”内侍忽而通禀。

  想曹『操』曹『操』就到。

  皇帝神一震,这时辰不早不晚的,无朝会也无大案,梅鹤庭进宫还能为什么,自然是追着皇姑姑来的!

  这块冷玉终于晓得开窍了!皇帝连忙召人入内,想着两人之间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不成想梅鹤庭一开口,愣把皇帝听呆了。

  锦衣玉带自清凛无尘:“臣此来,伏请陛下准有司拨款,为大理寺修葺厅堂墙壁,于厅壁之上,书律法警句,令僚属俯仰可见,以怯懈怠之心,增办事行效。”

  说白了,就是想跟皇上讨点银子粉刷一下衙门的墙壁,再在墙上写几句办案守则,让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好勤快办事不偷懒。

  宣长赐沉默半晌,“少卿认真的么?”

  大老远跑过来,汗珠子还在脑门上挂着呢,结果你跟朕来商量刷墙的事?

  说出来谁信?

  是一路上马跑得太快,没想出好借口吗?

  梅鹤庭正『色』:“律令格式,为政之先,有类准绳,不可乖废。*此乃正心诚意的大事,臣岂敢不认真。”

  见他如此正经,皇帝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口是心非了,含混答应一声,又觑眼试探:“没有别的事了?”

  梅鹤庭知陛下与长公主的真实关系,观皇帝面『色』平和,便知宣明珠入宫后无大波澜,敛『色』颔首:“并无他事。”

  只是不知为何,梅鹤庭感觉陛下看他的眼神,似乎带有些古怪的悲伤和,怜悯。

  皇帝岂止怜悯这个蒙在鼓里的傻少傅呀,他几乎将手里的紫玉小毫捻断了。

  皇姑母不许他多嘴,说她会亲自与驸马说休离之事,宣长赐不敢违背。

  可他不忍心看姑母一个人闷声受委屈。

  凭什么,皇祖母与皇姑母都受天命所忌,连死前都不得开颜?

  他深知梅鹤庭这个人品格是没话说的,既不好『色』又不贪邪,就是『性』情冷淡了些。然谁的心都是长的,让你拿出几分真心哄哄人,难吗?很难吗?

  看在曾经的师生情谊上,皇帝苦口婆心地暗示:“梅驸马,长公主方才入宫,此时在翠微宫。”

  唤为驸马,而非卿家。

  梅鹤庭顿了一下,压住黑眸中暗涌的情绪,毕恭毕谨:

  “臣知了。只是外臣不得擅入禁中,衙署尚有事务,臣这便告退。”

  自称臣下,而非皇亲。

  多少年了,梅鹤庭在外从不以长公主驸马自居,好像别人叫他一声驸马,就辱没了他的真才实学,怀疑他如今官位是靠女人得来的一样。

  “好,好极。”皇帝连几声好,眼『色』冷凝下去。不算冤你。

  “陛下!”一向稳妥审慎的黄福全忽然脸『色』慌地入殿,拂尘靡,见在场的梅驸马也非外人,急急:“长公主殿下在翠微宫外遇上了成玉公主,两位殿下发生争执,公主打了公主!”

  “蠢才!”皇帝一腔没处撒的邪火终于爆发,腾地站起身,“谁打了谁你倒是说清楚!”

  梅鹤庭目光骤然沉翳。

  翠微宫是先帝与宣明珠兄妹二人母后的宫殿,先帝早有旨意,外人不得擅入。

  所以宣明珠在这儿碰上成玉,一忖便知,必是闲得生蛆的老六听说她被陛下责罚,乐颠颠的跑来落井下石了。

  清楚成玉嘴里那三板斧,所以无论她拿皇帝降罚说事,还是用“梅驸马一心为公,无暇陪伴皇姐”的话头来刺激她,宣明珠始终八风不动。

  对待蠢人,真是一个唾沫钉儿也欠奉。

  直到成玉见激怒她不成,转眸笑言一句:“我那好侄女儿宝鸦,何以没带来?听说那丫头很粘她两个兄长,她知不知他们并非是亲生的哥哥,这哥儿姐儿镇日在一处,一年小二年大的……”

  就是这句话,让成玉脸上挨了两个大耳瓜子。

  “你、你又打我脸?”

  成玉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宣明珠身边的侍女站在眼前,指尖颤抖,“贱婢也敢与本宫动手!”

  澄儿冷笑:“六公主莫非忘了,上回您失言,也是奴婢奉殿下之命‘提醒’您的。六公主如此聪慧,怎么就是,不记打呢?”

  “好个刁奴才……”成玉愤懑不已,受不了宣明珠气态高华地站在朱漆宫门前,看小丑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扭脸瞧见扶着她的面首惴惴低头,反头给了他一巴掌。

  “本宫被人欺负,你是个死人!还不给我治住这贱婢!”

  那眉眼柔媚的男宠表面风光,能跟随公主殿下出入内苑,又岂敢真的与谁动手,扑通一下子跪倒磕头。

  成玉气得直叫嚷“来人”,宣明珠凤眸轻撩,微笑向前迈了一步。

  “好,六妹是想叫北衙都尉护驾,还是本宫的羽林军,本宫替你一并召来。”

  晋明帝为长公主留下的两份兵权,都是实打实的兵悍甲。

  成玉不知她与新帝闹掰后,是否还能如从前一呼百应,可被宣明珠周身散出的威势所慑,心里先虚了。

  “你休得意!”宣明雅既委屈又愤恨,咬咬牙,“皇姐等着吧,总有一天,你的好驸马会……”

  “我会如何?”

  一清如冽泉的声音不期而至。

  梅鹤庭步履生风,径直经过众人身畔,走到宣明珠面前。

  深湛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遭,确认她没有受伤,男子方松开眉心。

  宣明珠见到他有一刹的意外,随即漠漠弋开目光。

  成玉公主骤见到心仪的男子,两只眼散发绿光,发觉梅鹤庭如此明显的护短,又备感郁闷。

  天老子,她的脸还肿着,手还捂着,再晚来一会儿都被宣明珠欺负到姥姥家了,梅鹤庭居然觉得,吃亏的会是那母老虎?

  挨打的明明是她!

  “驸马,你来啦。”成玉用泫然泣的娇音唤,故意模糊了姓氏,放开捂面的手,想让这个男人看看他尚的长公主多么彪悍。

  宣明珠挑眉,她这妹妹真是两个耳光不管饱。

  她不在意梅鹤庭,不等于可以容忍别人这么恶心自己。

  耳边听梅鹤庭冷然:“六公主方才之言,妄议皇室宗亲,言辞邪佞,其心可诛。此事我会如实禀给陛下以及宗人府。”

  “什么?”成玉想起自己方才一时失口,编排了梅宝鸦,眸光娇弱流转,哀怨,“我,我不过说了一句话,驸马你看,她将我的脸都——”

  梅鹤庭点头:“是打轻了。”

  他既不假以辞『色』,也不容成玉作态,肃面:“先帝最忌宫中手足相害之事,曾下严令,对手足姊妹心怀怨毒者,杖五十,口出恶言者,笞二十。”

  那双渊深如晦的眼眸,淡淡望向成玉公主。

  “不知六殿下方才是口不择言,亦或,对长公主殿下心存怨毒之念?”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vv.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vv.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