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一番好意_边荒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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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一番好意

  刘裕呆看前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方河段有几艘大船搁浅在石滩处,且有明显被焚烧过的痕迹,每枝船桅都变成条条斜指往天的焦木,船身更有被投石击破的情况。

  他的心脏“霍霍霍”地急跳起来,不是因这河段在昨夜曾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而是为燕飞担心,至乎后悔不坚持留在边荒集与燕飞等并肩作战。

  因为他已明白慕容垂整个收拾边荒集的大计。

  眼前的沉船是属于王国宝的一方,他们在撤退时遇上天师道的大军,被打个七零八落,舟覆人亡。

  若昨夜天师道的人在战胜后全速推进,照骑速推第九卷第八章一番好意算现在应已抵达可远眺边荒集的距离,这样看来今晚将是慕容垂和孙恩连手进犯边荒集的约定日子。以孙恩能击溃王国宝水师船队的实力来推断,边荒集根本没有撷抗的能力,何况前门有虎,后门有狼,逞荒集又是一盘散沙,各怀异心,情况更是可虑。

  这场仗不用打也知胜负如何。

  右方岸滩处再出现大堆在礁石间搁浅飘荡的破烂船只残骸,它们均曾是威武战船的某一部分,当中尚有几具尸首载浮载沉于其间。

  刘裕约略估计,要从陆上摧毁王国宝的船队,天师道的人马应在二千至三千人间,且大有可能只属孙恩的其中一支部队。

  快艇继续南下,更多沉没的战船分搁两岸石滩浅水处。

  要瞒过建康和北府兵的耳目,孙恩的部队只有穿过大别山,偷进边荒,然后分作多路行军,其中一支沿颖水夜行的部队,于接到孙恩命令后于此伏击王国宝的船队。如他估计无误,孙恩进侵边荒集的总兵力当在万人以上。第九卷第八章一番好意

  经过昨夜与孙恩的交锋,他可以肯定目前的燕飞尚非是孙恩的敌手,而孙恩亦肯定不会放过燕飞。

  他竭力压下掉头赶回边荒集的强烈冲动,因为他晓得这是最愚蠢的选择。自己不但内伤末愈,且真元损耗过甚,没两、二天的养息休想回复过来。

  他不想回去陪死,是因为他要留下有用之躯,将来为燕飞等报此血仇,从没有一刻,他心中填满如此澎湃翻腾的怨怒和无奈。

  边荒集小建康铁弗部匈奴帮总坛的主堂内。

  赫连勃勃亲自接见屠奉三,于堂中大圆桌分宾主坐下,两人四目交投,眼神像箭矢般此来彼往,互相审视。

  车廷没有出席,匈奴帮的战士奉上羊奶茶后退出堂外去,剩下两人对坐。

  赫连勃勃随意呷了一口羊奶茶,从容道:“屠兄武功高强、剑法超#,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边荒集目前的形势,非是凭匹夫之勇便可以逞强。我只想知道屠兄凭甚么实力来和本人说话?”

  屠奉三对赫连勃勃的开门见山暗呼厉害,对方且是不愁他不透露虚实,否则屠奉三也无颜面继续说下去。而对方更表明以屠奉三现在刺客馆为人所见的数十好手,根本不被放在眼内。

  浅尝一口羊奶茶后,屠奉三油然道:“赫连兄问得直接,我屠奉三亦不会转弯抹角,随我来的有一支二千人的精锐部队,其中五百人已以各武身分潜入集内,其余千五人驻扎在集外秘处,一旦看到讯号,可在一个时辰内进驻边荒集。这支人马曾随我征战两湖,与聂天还长期作战,受过严格训练,不论水战陆战,均经验丰富,悍不可挡。凭此一着可够资格和赫连兄说对大家有利的正事了吧?”

  赫连勃勃放下盛羊奶茶的碗子,双目神光闪闪的审视屠奉三,沉声道:“我为何要信任屠兄呢?”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对屠某是怎样的一个人,似乎仍不大清楚。我屠奉三固是有名心狠手辣,却从来没做过背信毁诺的事。大家都清楚明白,要控制边荒集,必须南北两方合作方成,否则边荒集将成一座废集。我屠奉三有桓玄作后盾,随时可取汉帮而代之,赫连兄除此还可以拣择更佳的伙伴吗?”

  赫连勃勃目光投往阳光灿烂的窗外院景,淡淡道:“屠兄清楚现今边荒集的形势吗?”

  屠奉三知他意动,好整以暇的道:“祝天云出了意外,令漠帮阵履大乱,虽有外援,可是由于淝水之战后舆诸帮阴系转劣,目前被迫处于守势,短期内将难有大作为,只要我一声令下,漠帮将云散烟消,再难立足于此。”

  赫连勃勃冷哼道:“我根本不把祝天云放在眼内,不过若要公然对付漠帮,便不得不把燕飞计算在内。此人虽是汉帮的敌人,却不会坐看你歼灭漠帮,令事情倍添其复杂性。因为在燕飞背后尚有飞马会在撑他的腰,你的死敌郝长亨更不会袖手旁观。屠兄的实力虽足以击垮漠帮,仍未能把边荒集反转过来。”

  屠奉三没有直接答他,反问道:“请恕屠某唐突,今早有人散播飞马会是慕容垂走狗的消息,是否赫连兄的奇谋妙计?”

  赫连勃勃哑然失笑道:“若我否认,便不当屠兄是朋友。正如两湖帮是屠兄的死敌,飞马会便是我此来必欲除之的目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拓跋珪那小子和慕容垂的关系,而飞马会更一向是北骑联的眼中钉,现在更加上燕飞,我不拿他们开刀拿谁来开刀?”

  屠奉三欣然道:“哪我就先送赫连兄一份大礼,把燕飞的人头奉上,以作我们结盟的信物如何?”

  赫连勃勃两眼不眨的直瞧着他,先是嘴角现出笑意,接着哈哈笑道:“屠兄果然知情识趣,教本人如何拒绝。”

  然后肃容道:“不过屠兄终是初来甫到,对边荒集未能深入了解,更对北方的情况缺乏认识,以为凭你我实力,可轻易紧操边荒集的控制权。”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所言甚是,我终是南人,不过南人也有南人的优点,便是我对南方一切了如指掌,所以赫连兄在忧心慕容垂的部队时,我却担心天师道的大军。”

  赫连勃勃一对巨目精芒进射,缓缓道:“你是指孙恩。”

  屠奉三点头道:“正是孙恩,除郝长亨外,我们是唯一晓得孙恩该在边荒集附近的人。两个月前孙恩一支实力在万许人间的部队秘密离开海南的根据地,此后便像消失了。若我没有猜错,此支实力足以把边荒集夷为平地的部队,应已在来此途上,甚至正于集外虎视眈眈,静候孙恩的命令。”

  赫连勃勃容色不变,只是轻皱眉头,徐徐道:“你是指原恩和慕容垂要连手进占边荒集,这怎可能呢?他们雨人天南地北,从没有任何来往。”

  屠奉三从容解释道:“淝水之战把南北的形势彻底改变,边荒集更成不论南方北方的各大势力必争之地。慕容垂要找合作的伙伴,最佳选择莫如孙恩,既可助长天师道的气焰,以之动摇南方的政权,又可拖住谢玄令他无法乘势北伐,如此慕容垂便可从容统一北方,诸事定当后再挥军南犯,收拾被孙恩弄得分崩离散的烂瘫子。这是他最高明的策略,我和赫连兄如今恰似坐同一条船,如能衷诚合作,尚可有一线生机。”

  赫连勃勃点头道:“屠兄的话愈来愈有说服力。我也坦白告诉你,今次随我来者只有千余人,加上集内的帮众仍不过是二干之数,与屠兄实力相若,即使我们联合起来,仍远未足应付慕容垂和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这样的一场仗,屠兄有把握打吗?”

  屠奉三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答道:“谢玄在淝水之战前,敢说自己有十足把握吗?现今边荒集的情况摆明是谁最能掌握形势,利用形势,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我来找赫连兄,是因为我比任何人更清楚赫连兄的实力,赫连兄能在两夜之间使匈奴帮跃起成为能与飞马会、北骑联和汉帮抗衡的势力,教我刮目相看。”

  赫连勃勃冷然道:“屠兄似是意有所指。”

  屠奉三不慌不忙的道:“实情如何,我屠奉三根本没兴趣理会,只懂奉行成王败寇的法则。赫连兄若没有应付慕容垂的方法,亦不会留在这裹等死。现在我需要的是赫连兄一个亲口说出来的承诺,其它一切方可以从长计议。”

  赫连勃勃狠盯着他,沉声道:“你可知姬别的身分来历?”

  屠奉三愕然道:“我只知他是边荒集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又有兵器大王之称,在北方很吃得开,要甚么有甚么。”

  赫连勃勃冷哼道:“他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撑他的腰者正是北方第一大帮黄河帮。”

  屠奉三一震道:“竟有此事?”

  赫连勃勃微笑道:“知否我因何要告诉你此天大秘密?”

  屠奉三欣然伸出手来,道:“因为你老哥已视我为伙伴战友,对吗?”

  赫连勃勃伸手和他紧握,两人对视大笑。

  两大枭雄,终于结成盟约。

  高彦进入白天的夜窝子,昨夜边荒集大多数人没有好好睡过,所以现在虽日上三竿,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夜窝子外的店铺大多尚未开门做生意,窝内只在夜间营业的夜店更不用说。

  高彦不但脚忙,心儿也忙得团团转的,正忙于思忖如何可以趁机见到他那头小白雁,该说些甚么令她感到他是个人物的话?又如何向她展开追求?如何向她显耀威风。

  忽然剧震一下,猛然停止,两手大力分拍左右额角。

  一个大胆可行的念头突然闪过脑际,使他不由自主作出异样的动作,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可造福边荒集又或令佳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大计。

  高彦呼吸急促起来,接着怪叫一声,改道往横街奔去,片刻间他来到一间招牌写着“古物巧器店”的小铺子前,没有稍作勾留便熟门熟路的绕到铺后,在铺子后门“砰砰砰”大力拍了几记,其节奏和时间的分隔显示出是某种讯号。

  片晌后木门拉开,现出睡眼惺忪的小轲,擦着眼道:“原来是老大你,我……”

  高彦在他身旁闪人道:“我没有时间和你说话,其它人呢?”

  这间铺子是高彦手下小风媒的大本营,专事北方文物和精巧玩意的买卖,更是他一伙人聚首的秘巢,风媒生意不争气之时,赖此养活各人。

  小轲追在他身后道:“他们都到外面探听消息,老大有甚急事,匆忙成这个样子?”

  高彦倏地停步,兴奋道:“我要去放火,听清楚吗?是放火!你给我找齐放火的工具法宝,还有我的宝贝护甲。哼!赫连勃勃干掉花妖算哪码子的一回事,过了今天,边荒集真正的大英雄将是我而不是他,今趟定可使小白雁对我倾心。”

  小轲呆头鸟的听着,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高彦喝道:“还不照我说话去办!”

  小轲满腹惶惑的领命去了。

  燕飞和庞义终于目睹“边荒公子”宋孟齐的风采,不由心中暗赞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确是世间罕有。

  宋孟齐一身江左名士的打扮,其矜贵的气质是绝不能装出来的,只能是先天的气质配上后天的培养。

  难怪纪千千见之心动。

  甫步落马车,宋孟齐彬彬有礼地隔远向两人拱手请安,他没有佩带兵器,却手握折扇,一派儒雅风流的潇洒模样。

  看着他的丰神外貌,很难把他当作是个坏人,只会使人想到他的优点。

  宋孟齐双目闪闪生辉,迈开脚步英姿飒爽的直抵桌前,欣然道:“燕兄你好!这位当是以超卓厨艺闻名边荒的庞老板。”

  本对他存有敌意的庞义,给他当面大赞,也不由好感大增,连忙谦让,又请他坐下。

  宋孟齐悠然安坐,迎上燕飞锐利的目光,微笑道:“小弟早应来拜会燕兄,只恨一直无事忙,而燕兄更是大忙人,幸好今天终找到机会。”

  燕飞正细审他比娘儿还要娇嫩晶莹的皮肤,闻言笑道:“宋公子此行不该是专诚来见我这个粗人吧?”

  宋孟齐像有点逃避他目光般左顾右盼,道:“燕兄今次猜错哩!小弟是晓得千千小姐已回帐内休息,方借此机会来和燕兄商量一件事,假如庞老板不介意,小弟希望能和燕兄单独说几句话。”

  庞义不待燕飞指示,识趣的站起来道:“宋公子此话来得及时,我可不像燕飞般是铜打铁铸的,现在立即回去痛快的睡一觉,请哩!”说罢回帐去也。

  到营地外只剩下两人对坐,宋孟齐肃容道:“小弟晓得燕兄对我的来历生出怀疑,不过燕兄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今天来是抱有诚意的。”

  燕飞淡然自若道:“宋兄与江海流是甚么关系,若不肯坦白说出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宋孟齐愕然瞧他,忽然现出笑意,点头道:“燕兄的精明,教我大感意外。燕兄看得很准,小弟今次确是奉江帮主之命而来,协助祝老大应付目前边荒集复杂的情况。至于我的真正身分,希望燕兄能放我一马。”

  燕飞不愿迫人太甚,沉着气道:“祝老大练功走火入魔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宋孟齐俯前少许道:“他是被奸人所害。”

  燕飞愕然道:“甚么?”

  宋孟齐苦笑道:“家丑不外扬,燕兄请为我们守秘,祝老大恐怕捱不过今晚,令我们非常头痛。”

  燕飞沉声道:“暗算他的人是谁?”

  宋孟齐道:“当然是他不会提防的人,此事我们自会处理,燕兄不用为此劳心。”

  稍顿又道:“小弟今次专诚来访,是想向燕兄提出忠告,趁尚可以离开的时间,立即离开边荒集,燕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千千小姐着想。”

  燕飞皱眉道:“宋兄因何如此关心我们?”

  宋盂齐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本一直视燕兄为敌人,可是形势急转直下,屠奉三的来临更敲响警钟。江帮主已后悔没有站到安公的一方去,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是希望安公的干女儿不会被卷进边荒集的大灾难去。”

  燕飞没法分辨他是一番好意还是另有居心,道:“宋兄又有甚么打算?你们是否就这么把漠帮在边荒集的基业拱手让人呢?”

  宋孟齐苦笑道:“若时不我与,保留实力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的一支船队将于黄昏前抵达边荒集,可从水路迅速撤往南方,这或者是最后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走。燕兄请信任我,若我宋孟齐心存不轨,教我不得好死,请燕兄三思。”

  说罢起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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