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隐藏的真相(1)_午夜别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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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被隐藏的真相(1)

  车子开过一条阴森森的路段,一个急弯处,车灯映出一个血淋淋的标志——“事故多发地带”!

  我的手机响了,蒙娟惊得跳起来。我停车,接听,是周耀廷打来的。他说自己在7路巴士军分区的站台等我,说是有话跟我说。

  “周耀廷,那个帅小伙,你正好去见见他。”通话完毕,我对蒙娟说。这两个人还没见过面呢。

  谁想蒙娟反应激烈,喊道:“我干吗见他?送我回去!”

  我想动员她和我一块儿去。如果这事还要追究下去,至少也要找个同伴啊。

  我鼓动她说:“他说有事要和我坦白。你已经不是旁观者了,你已经被卷入了。你今天都活见鬼了。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查明真相吗?周耀廷这个小伙子可是个关键人物啊。”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靠!我不想见他!快送我回家!”

  蒙娟喘着气望着那个标识牌,“这个牌子是我们车场挂上的。这条线路开通以来,这儿至少已轧死过七个人。都说这儿有鬼找替身,快走!”

  估计她是被今晚的遭遇吓坏了。我也无法勉强她。

  一束车灯远远地照过来,一下沉入坡底,一下又浮上来,像船一样乘风破浪地冲过来,我们跟着车尾灯也开了出去,甩脱身后怵人的死寂。

  到了蒙娟的家门口,她下了车,死板着脸,说谢谢。

  我叫住她,问她是不是把脑子给吓坏了。

  她挑着眉毛,嘲讽地说:“现在已经开始上演平城版的《回魂夜》了,正对你的胃口吧?”

  这是什么话?我气愤地答:“我把你从火葬场解救出来——”

  她打断我,激动地说:“那个死去的老太太找的人是你。这件事情完全都是你惹起的。你把我也牵连进去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似乎有道理。

  蒙娟盯着我,说:“我不想再插手此事。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你从水里的尸体中爬出来,你不是人,而是一个鬼。怪不得你急着要查明真相。你放过我吧!”

  我很生气,又无奈,“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谢谢!”

  “对不起!”她带着哭腔说,“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鬼。我已经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了。难道那个司机要找我索命?也许我们现在就在做着噩梦。再见!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包括那个周耀廷。听着,我不想再和你搅到一块儿了。”

  我叹了口气,小韦把电动自行车还给了她,我们目送她上了楼。

  小韦问我:“你一个人去操场,真的见到‘脏’东西了?”

  “说了,怕吓坏你。我见到了那个老太太。死去老太太的幽灵再现了。”

  他迷惑地看着我,摇头,“我糊涂了。你们两个串通好了在演戏?”

  我不可思议,问:“谁?我和老太太?”

  他说:“你和这个蒙娟司机。我根本不相信有老太太的鬼魂存在。”

  “但愿。”我敷衍一句,我还能说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想起蒙娟,我觉得怪可惜的。原来我认为她虽然鲁莽,但贵在胆大,喜欢刺激,敢冒险,因此我很乐意把她拉来做自己的同盟军。谁知道来一点真格的,她就吓成了个菜鸟。

  车子到了军分区门口,周耀廷站在商店的屋檐下。身后的商店已打烊,玻璃门后,黑影幢幢。

  我停下车,看着他,恍惚回到了事故当夜,好大的一场雨呀,一群人默默地躲在屋檐下,然后大家聊着鬼故事,笑声不断,还有温暖的募捐场面,这一幕幕历历在眼前。

  周耀廷向我走过来,他的神情不再憔悴,就像那个雨夜一样,他颇有些自负,这是平城帅哥的典型特点。只是,他的脸上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一下看不透,只看到一种躲闪。

  周耀廷看了一眼小韦。后者和善地向他点点头。

  我说:“他是我的朋友。咱们回去谈吧。今天真够受的。”

  周耀廷上了车,闷声闷气地问:“你把这事都对你朋友说了?”

  我想了一下,答:“没有刻意说。”

  “为什么?”

  我耸耸肩,说:“因为他没有刻意问。”

  周耀廷不吭声了。

  回到公寓,周耀廷好奇地打量着屋子,说我们的宿舍挺好。我告诉他,这是我和朋友合租的公寓。

  他略吃惊,“我还以为你是平城人。你的家不在这儿?”

  我告诉他我父母就住在平城。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和小韦,沉默了。

  “不会以为我是玻璃吧?”我开玩笑道。

  小韦给他沏了杯茶,也坐下。

  在周耀廷开口之前,我先问他道:“你还记得那个等车的老太太吗?她已经死了。”

  “那辆车上,没有人活着。”他干巴巴地说。

  我提示道:“她死了以后,我见过她的照片。”

  他望了我一眼,说:“我看了报纸。她姓蓝。”

  我深呼吸,道:“事故发生以后,我见了她两次。”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知道我要开始讲“鬼故事”了。

  我说:“一次是在探矿小学的厕所边,还有一次是在今天晚上,在东兰路驾驶员考试基地的操场上。”

  周耀廷用嘲笑的目光琢磨着我,不吭声。他根本不相信。

  我发誓道:“千真万确!而且,还有一个目击者。老太太请我查明真相。”

  “你说的目击者,是你朋友?”他把目光转向小韦。

  小韦摇头,证实道:“另有其人。”

  周耀廷追问:“谁?”

  我几乎脱口而出,想起蒙娟交代的话,又踌躇了,回避道:“这个人要求保密。她的身份还不能泄露。”

  周耀廷没工夫和我“打太极”,他不耐烦地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把话说明了吧。报纸和网站都在寻找事故知情人,我猜是你在幕后策划。当时你来问我,我没有和你说真话,是有我的苦衷。”他喝了口茶,犹豫了一下,“你猜对了,车子曾经停在大桥的半坡上。”

  我问:“因为呕吐?”

  “不是。”他干巴巴地说,“我们在引桥上看见了那两个摩托车劫匪,他俩把摩托车停在人行道上,正在那里打电话。他们用的正是阿月的手机。我让司机停车,因为我要捉贼。”

  表面上看这出乎我的意料,我应该哑口无言。但我怀疑那个阿月的身份。

  小韦问:“捉到了吗?”

  周耀廷摇摇头,“我们坚持停车。司机发火了,但还是让我们下了车。而那两个劫匪,一见我们就跑了。我追了好久,但没追上。”

  我盯着他,问:“那你为什么要骗我?”

  周耀廷盯着我的眼睛,他对我的追根溯源,似乎腻味透了。

  他沉重地说:“我们才是真正的肇事者。我们回到桥头,听说桥上出事了。我们往桥上跑,桥上很黑、很安静,一辆摩托车停在桥中间,我这才看见桥的栏杆给撞断了一截。”

  我和小韦沉默着。看来他们和事故还真有牵连。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如果我们没有下车,车子就不会碰到那几秒钟——打雷、闪电、路灯熄灭,车也不会撞上石礅。”

  他们似乎和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串通好了,把这辆车的人送给阎王爷做了点心。

  我结结巴巴地安慰:“不……不能怪你,谁……都料不到。”

  周耀廷望着我,说:“家属会这么想吗?我要是把真相说出来,我的名字就会上报纸的头条。当然,我不会被逮捕,不会被罚款,可是,千真万确,这车人是因为我们的一个冲动而死的。我们负有间接责任,我不敢承担这个责任,我要躲起来。”

  我有同感,事故发生后的那两天,我一直待在事故处理办公室。我理解他的心情,就连我,只是同坐过那辆车,都感到活着有罪恶感。

  “我已受到了良心的惩罚。”周耀廷责怪地望着我,“不要用鬼怪来吓唬我,那天晚上,我和阿月——那个外地姑娘,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捞上岸,看着家属们在那里哭天抢地。我们知道自己做错了,阿月也抱头痛哭。我们是有罪的。”

  “你跟那个阿月还有联系吗?”我冷静地问。这个女人身份可疑。

  他摇头。但他的目光在回避我。他在撒谎。

  “事故组调查过她朋友的号码。曾经有人和我一样,也碰到了一个捐款事件,把电话借给她。”我斟酌字句,“警方曾怀疑,这个女人是个骗子。”

  我可不能说这是我自己的猜测。

  “绝不可能。”他忽然笑了,反问道,“你相信吗?”

  说句老实话,看阿月那个气质,我也不太相信她是个骗子。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了吧?赶紧忘记这一切吧!

  小贞给我发了个短信,把她新的联络方式给了我。

  在平城,她每天都要打我的手机,没事找事地聊,或者要我哄她睡觉。现在,她居然给我发短信,连电话都懒得打给我了。

  我按她给的新号码打过去,她却已关了机,够迅速的哈。

  躺在沙发上,我睁大眼睛思索着。

  从她蓄谋已久的离开,到临行一刻前的犹豫;从怄气地避开我,到高兴地找到了工作,可以扬眉吐气地面对我……这都是她一人在炮制的游戏,其中藏着爱情。

  现在,她被新的生活迷住了。正如小韦所说的,甚至连路虹雯也说过,更多有分量的人,有分量的事,甚至有分量的思想使她转移了注意力。爱情的气味渐渐消失。

  没有任何理由,只能用“鬼使神差”这个词,我居然拨打了路虹雯的电话,明明知道她已经去了珠海,可是……

  电话铃响了许久,我也冥思了许久……

  突然,有人接听了,我吓了一跳,居然是路虹雯的声音!

  她问:“哪一位?”

  “我……”我结结巴巴地,“我以为……你去珠海了。你是路虹雯?”

  “我是她妹妹,给她看家。您是?”

  “一个朋友。”我瞄了一下挂钟,心虚了。

  “您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柔和了。

  我说打扰了,准备放下电话,却感到她在那头静静地等待着。

  我忽然有了更多了解路虹雯的,就问道:“你一定觉得奇怪吧?这么晚了……”

  她善解人意地说:“很好的朋友,都是在睡不着的时候打电话。我自己也一样。”

  “你们两姐妹的声音,很容易让人混淆。”

  “我的声音比我姐姐的清脆。”她笑了一声,“请问,您是我姐姐常提起的,姓齐的朋友吧?”

  我骇然,“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姐姐常说,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同床共枕了很久,却还像是陌生人。你不要误会,她不是拿你和我姐夫比较,她只是有感而发。”

  一股热流向我的脑袋冲来,我脱口而出:“你姐姐,一直是不快乐的吧?像她这样的女人,是应该得到幸福的。”

  “为何?我不这样认为。”她笑了,“她的相貌不出众,对事情又喜欢较真,而且,她不大受同性的欢迎。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在这一点上,她很吃亏。”

  我伤感地说:“就因为如此,她才更应该得到幸福。她虽然表面上很理智,其实很喜欢幻想。只要有一点点快乐,她就会满足了。我看着你姐姐,总在想,她为什么连这一点点快乐都得不到?”

  路虹雯妹妹沉默了许久,“也许,你说得对。”

  我叹了口气,说:“我听你姐姐提起过你们的爸爸。”

  “爸爸,啊,爸爸。”她轻声叹着,“他一直都盼着能早日抱上外孙。”

  “听她提起你们的父亲,我非常感动。当时你姐姐哭着,就像个小姑娘,像个迷了路的小姑娘。”

  路虹雯妹妹惊异道:“她在你面前哭了?在我的记忆里,自从上了小学,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连我爸爸去世,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妹妹,我们两姐妹是再没有人疼了。我们家垮了!’我妈妈是个非常软弱的人,只知道唉声叹气,只知道哭。从那天开始,我姐姐就变了,她变得更不快乐了。”

  “你爸爸生了病?”

  “对。要换肾。我们全家人像疯了似的去借钱。我姐姐就是这时候和我姐夫闹了别扭。我姐姐要把房子抵押掉,你知道,房子是我姐夫名下的,当时我们家也出了一部分房款。我姐夫不答应,他没有错,他说他可以卖摩托车,可以卖电视机,但不愿意抵押房子。他家里也不会答应呀。我和妈妈也不同意姐姐这个想法。可是,我姐姐像被鬼迷了心窍,一定要抵押房子,后来两人闹翻了,姐夫从他父母家借了一笔钱,说是还给姐姐的房款。夫妻俩到了这份上,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欷歔。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没错。

  “我姐夫在这事上也许无可指责。两个人都撕破了脸,谁也不肯让步,尤其是我姐姐。她拿着那笔钱到了医院,我父亲其实已经不行了。这并不完全归咎于我们没有凑够钱,这是我们的命。我妈妈让她把钱还给姐夫,她没说话,她的整个人仿佛已经傻了。我爸爸在第二天就去世了……我姐姐在第二天就和我姐夫分居了。”

  我听后一阵叹息,问:“不可挽回了?”

  “正如你说的,我姐姐其实在骨子里是个理想主义者。她觉得她的心已经像玻璃一样碎了,再也黏合不起来了。我姐夫老是把心思花在钓鱼、喝酒上。有一回,他的一个朋友在夜总会带了位小姐出来,结果这个朋友喝醉了,在游山湖那儿翻了车,把小姐甩进湖里,淹死了。这件事一曝光,警察就调查出当时那五六个人里,居然有五位小姐作陪。事情就说不清楚了,两人好像开始商量着离婚的事情,没多久,就出了这个车祸事故。”

  我产生了幻觉,路虹雯就在我的对面,抬起流泪的脸,像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她红着眼圈说:“我是个没有爸爸的小寡妇。”

  我的心紧缩了一下。

  路虹雯妹妹自嘲道:“她没想到自己一口气,把家底全兜空了。”

  一下子打听到她家里这么多,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便问道:“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我们彼此说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我默然,挂上了电话好一会儿,我还处在冥想状态。

  世界上真的有鬼或者诸如此类的幽魂?这个问题已不重要。我要弄清楚,我自己又究竟在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或许真如蒙娟所说的,我坐过了车站,我已死。是我的鬼魂在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否则该如何解释我做的那些奇怪的梦——我看见了车厢内乘客的每一张脸,每一个诡异的表情。

  我站起来,推开小韦的卧室门,他已关灯睡下,但睁着眼睛望着我。

  我问:“小韦,你还记得事故当天夜里的情形吗?”

  他坐起来,望着我。

  我提示道:“你仔细想一想,我是几点回来的?”

  他骇然,“我也在纳闷。你好像……好像是很晚才到家。”

  我黯然,“我究竟是人是鬼?”

  “我不敢肯定。”他毛骨悚然地说,“你究竟在找谁?你在找你自己吗?”

  “这么说,我已罹难。我是鬼了?”

  我们两人大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结束了。”小韦问,“完全了结了吧?”

  奇妙地,我想起了路虹雯,就愣住了。这件事情真的可以结束吗?我放得下她吗?

  小韦劝我道:“你已经查明了真相。那个小伙子向你坦白交代了。你是不是该请个假,去深圳看看小贞?”

  我脑子里想的却是珠海……

  离开小韦的卧室,我很平静地睡下了。脑子里塞着太多的资料,各种各样的人脸,各种表情:欢喜、忧愁、悲伤、气恼,像排列组合、像皮影戏,变换不停,直到我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一大清早,电话铃声就把我惊醒了。刺耳而怵人。

  我走到客厅,小韦也惊醒了,从房间走出来,我们面面相觑。

  我拿起电话。来电者确定是我,自报家门,原来是罗记者。他说有个年轻人通过热线电话找到他,打听我的情况。

  罗记者说已经把我给他的消息综合一下,登上了早报,消息说在事故当夜,图书馆站牌前曾有个募捐场面。

  我有点担心,追问:“你还透露了什么?”

  “车子在大桥的引桥半坡中途停下过。我不可能隐瞒消息,这是新闻记者的工作职责。还没有部门要表示对此调查。事故定论好像在几天前已经出来,没有公布而已。我们不必杞人忧天。这个调查不会影响事故结论。我要告诉你的是,刚才有个年轻人来了电话,他说他看见了募捐场面。他找你有事要谈。我让他留下号码,由你去联络他。”

  我看看表,问:“现在?”

  “对。”

  他把那人的电话号码给了我。我马上让小韦把早报拿来,翻到社会版,果然找到在事故追踪报道的栏目中找到了这么一段话:

  大约在事故发生的当天夜里十时十分左右,7路巴士图书馆站牌前曾上演感人一幕。一位外地女子的手提包被两个骑摩托的飞车党抢走,当时目睹事件经过的乘客们即发起了募捐活动。事故车开来后,失窃的外地女子和大约四位候车乘客挤上了车,其中一位提前下车的年轻人向记者透露了这一幕。

  另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少妇向本记者报料说该事故车曾在大桥的引桥半坡上短时停车,目前原因尚未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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