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_美人恩+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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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页

  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随着薛同的话语一句句落下,皇上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待薛同说完,皇上沉默许久,沉声问:“你可有证据?”

  薛同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些书信呈上去给皇上,凛然道:“微臣在崎城已经有所察觉,故而私下调查并拦下了几封书信,知道兹事体大,不敢贸然禀报于陛下,特意暗中观察了几月,安国公回京后仍和羌族人有联系,京中北市有一家胡人的香料店,便是他们联络的秘密地点,安国公并不会亲自出面,时常是由他们府中的小厮悄悄来往传送书信,微臣没有打草惊蛇,陛下若是对手中的书信存疑,大可派人搜查那间香料店,微臣所言绝无半句虚言。”

  薛同言罢,御书房陷入令人不安的寂静,皇上之前便将所有伺候的人遣了出去,此时房中只有君臣二人,一人跪在地上,一人坐在御书桌后,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皇上的神色隐藏在昏暗处,看不出情绪。

  薛同额头的汗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多起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可不知为何仍觉得有一种刀悬于顶的危险感。

  死水一般的沉寂中,皇上缓缓开口了,“朕记得,你是跟着安国公和太子一起出兵崎城的,也是安国公麾下的人,你从前,和淳王认识吗?”

  薛同心头剧震,虞清的担忧果然是对的,这件事由他来说尚且引得皇上怀疑淳王,更遑论其他人。

  薛同不慌不忙道:“微臣在崎城之前并没见过淳王殿下,这次在崎城,也只说过两三句话。”

  皇上想了想,开口唤道:“董怀。”

  董公公从外面推门而入,躬身走到皇上跟前不远处,弯着腰回话,“陛下有何吩咐。”

  “传谕下去,命禁军迅速去搜查东市胡人香料店,若有阻拦的,就地正法。”皇上语气十分平淡,薛同和董怀却听得胆战心惊。

  董怀半分不敢耽误,迅速去了,薛同还跪在那里,皇上朝他摆摆手,“你先回府吧,此事朕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微臣遵旨。”薛同恭敬磕了个头,退着出了御书房。

  孟言除了领赏那日出现在朝堂,其他时间都待在府中,明面上是养伤,实则躲懒,如今他水涨船高,从前一些看不上他的朝臣难免要来阿谀奉承一番,孟言嫌烦,一并以有伤在身不见外客推拒了。

  其实他的伤早已痊愈,行动自如,每日待在府中除了温习虞家枪法,便是缠着虞清要他教他下棋。

  孟言的棋艺实在拿不出手,偏还喜欢耍赖,虞清每每和他对弈,都要准备一把折扇,用来敲打孟言悔棋的手,冬日天寒,折扇便换成了戒尺。

  这日,孟言和虞清坐在王府花园的湖心亭对弈,孟言刚要悔棋,被虞清毫不留情一尺子打在手背上,打红了一片。

  孟言捂着手唉哟直叫唤,湖对面兴儿扬声叫道:“殿下,两位先生在书房等着您呢,瞧着像是有急事。”

  兴儿口中的两位先生是孟言的幕僚怀仁和杜芳,孟言闻言将棋子一丢,对虞清道:“走,去看看。”

  虞清依旧从后门进去坐在屏风里面,孟言刚踏入书房,怀仁就冲上前,礼数都忘了,急道:“殿下,安国公出事了!”

  孟言心中有数,仍问道:“哦?出什么事了?”

  “殿下休沐在家,怎得朝堂之事也不关心了。”怀仁道,“今早陛下突然下旨将安国公下了大狱,国公府也给封了,此事已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了。”

  “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孟言坐下缓缓问。

  杜芳道:“陛下没有下明旨,属下打探隐约得知,似乎是安国公私下和羌族有来往,疑似通敌,据说皇后娘娘一早便在朝阳殿门口脱簪请罪,只是陛下一直没有见她。”

  孟言执起茶盏,抿唇一笑,“杜芳果真消息灵通,不仅朝堂上的事尽握掌中,就连皇后的行动也一清二楚。”

  怀仁微微蹙眉,“殿下怎么瞧着一点也不着急?”

  孟言道:“我一直休沐在家,朝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管他冯明德是不是通敌,自有父皇裁夺。”

  怀仁和杜芳对视一眼,已然明白此事和孟言脱不了干系,心中暗自钦佩淳王的手段,忙道:“殿下说的是,只是殿下休沐时间已久,况且此事是大事,殿下若要装作不知恐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说的是,明日我便上朝去,并会亲自去问一问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国公爷出事可是大事,怎能坐视不理。”

  第二日的朝堂上,有耿直的言官上奏问安国公一事,皇上没有给正面回答,其他人都噤若寒蝉,纵是有一肚子疑问,也不敢问出口。

  散朝后,孟言去朝阳宫请安,看到皇后依旧素服脱簪跪在殿外苦苦哀求,脸上未施粉黛,显得十分憔悴。

  孟言站在殿中看着斜斜歪坐在软塌上的帝王,面上的憔悴并不比皇后少多少,但他即使再憔悴,仍是威严的,他撑着头靠在那里,一言不发,孟言便安静站在下面。

  良久,皇上开口道:“为何他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朕。”

  孟言不用思索便知道皇上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从前的虞将军和现在的安国公,孟言垂首道:“安国公狼子野心,实在是有负父皇的倚重。”

  皇上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言语中充满了疲惫和失望,“你觉得此事太子知情多少?”

  孟言不知道太子知情多少,但他知道此时一定不能落井下石,于是忙道:“二弟心思一向单纯又宅心仁厚,儿臣以为此事安国公定然是瞒着二弟私自进行的,否则,二弟不会不禀告父皇。”

  皇上品着孟言话里的意思,时间一点点流淌,窗外日头渐渐大了起来,前几日下的那场冬雪早已没了踪迹,冬日暖和的日头从窗口照进来,屋子里还燃着两个大大的地笼,可丝毫不觉得温暖,又过了许久,皇上才道:“你先回去吧。”

  孟言跪安后退下,皇后在殿门口跪的摇摇欲坠,在孟言经过时抬眼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憎恶也有不甘。

  孟言朝她拜拜,“母后仔细身体。”

  孟言走后,皇上终于召见了皇后,皇后被槐枝扶着,人还未踏进殿门,先哭成了泪人,跪在皇上脚边就开始为安国公喊冤,她原本就有头疼的毛病,这样几番折腾下来,几乎要昏过去,可她仍强撑着一口气,希望皇上能格外开恩。

  皇后哭诉了许久,久到嗓子都沙哑了,皇上才开口,冷漠道:“证据确凿,都是朕亲自派人搜出来的,有什么冤枉的,难道朕还诬陷他不成?”

  “陛下,此事一定另有隐情,父亲他不会这样糊涂啊!”皇后拽着皇上的衣摆哭道。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森然,“他不会?他就是仗着你和太子的身份,才想一步登天,说到底,都是朕纵容了你们。”

  一听皇上提到太子,皇后哭得更厉害了,“陛下,翊儿是无辜的啊,他是个好孩子,陛下您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他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臣妾愿以性命保证!”

  “此事朕可以不牵连太子,但是,皇后和太子两个位置,你只能选择一个。”皇上冷冷道,“否则难保不会养出第二个冯明德出来。”

  皇后彻底脱力跌在了地上,皇上的这个要求,无疑就是给她们冯家定了死罪,她冯怀曼做了这么多年皇后,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恍惚间,她想起了从前的那位,不也是因为父亲通敌叛国才被废黜的吗,原来,所有的皇后都是同样的末路。

  皇后只是哭,皇上也没有再理她,静静等着她的抉择。

  皇后眼泪快要哭干,才挣扎着重新爬起来,盈盈拜倒在皇上脚边,虚弱道:“臣妾冯怀曼,行为不端,有失中宫德行,自请废后。”

  她的声音不大,一声声回响在朝阳宫的正殿中,槐枝也跟着泪流不止,却什么都不敢说。

  太子闻讯赶来时,朝阳宫早没有了冯怀曼的身影,皇上只是对他淡淡地说:“从今往后,好好当你的太子。”

  除夕合共夜宴,宴请百官,皇后之位空缺,安国公未到,诚王仍在禁足中,太子独自枯坐在皇上的左边,满脸呆滞。

  孟言抬着眼皮环视一圈,自顾倒着酒饮着,他除了适时地给皇上和太子敬酒,偶尔和户部尚书秦衡寒暄,再没有和任何人应酬,然而这一场夜宴,谁是主角,不用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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