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不寐_第33章_西风不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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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不寐_第33章

  房间内,御医正在救治。殷青玉进来,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心下空荡荡的,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听见御医唤“你过来扶着他”,才赶紧上前,依言将平躺的身体微微托着。看着呕出的血和酒液从唇角流下,殷青玉心里一酸,轻轻拭去。

  御医用剪子将殷凤翔衣服剪开,贴着伤口慢慢揭去,然后开始清理、敷药、包扎。血淋淋的伤口无比刺目,殷青玉只看了一眼,便心悸得厉害,别过目光无法再看。

  突然御医问:“这是什么?”

  殷青玉看过去,只见一枚什么从殷凤翔胸前的衣襟滑落出来,上头系的绳带堪堪要断。

  这枚东西已经被血染成深褐色,触手一摸,摸出来是木质。他仔细看了看,倏然愣住了——这……这是自己亲手做的一个木坠,当时、当时是因为……

  “……小木坠,挂在身上玩的……如果你们喜欢,我可以每人送一个!”

  风华山庄里,郭盛几人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他们笑着接过。

  唯独有一枚,遗落在了那里……

  而如今……他呆住了,骤然双颊发烫,不知所以。

  直到御医把最后一处伤扎好,起身离开,他这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拦着御医问:“请问……我弟弟他……”

  御医叹了口气。“肋骨断了两根,肩胛骨几乎不保,大伤九处,小伤无数,胸腹内也受了震伤……”见他脸色变得厉害,又安慰道,“但老朽看此人底子强健,若是好好救治,大约,是能康复的……药已经让人去煎了,一定要每日按时服下。”

  殷青玉连连点头:“是……多谢了!”

  过不多时,有仆从端汤药进来。殷青玉连忙道谢,然后把殷凤翔慢慢扶起,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吹凉,然后喂到他嘴里。

  可是药汁从唇边流了出来。

  殷青玉慌手慌脚地擦拭了,又试着喂第二勺。

  还是不行。

  连试了四次,一勺都没喝下去。牙关很紧,喂不进去。

  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样子,殷青玉忧愁至极,不觉叹了口气。

  这声叹听在自己耳中,竟有些熟悉……忽然想起来,那一回自己不肯吃东西,他也曾这样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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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阳,”景王脸色严肃,“今日的事太险了,前方打斗,你怎能毫无遮挡站在附近?若有半点损伤,你身边的人可吃罪不起。”

  公主侍卫立即全部跪下请罪:“臣等护主不力,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景王说的一点不错,公主垂眸不语。

  尚书张同也起身请罪:“此事责任在臣,臣的家苑竟容凶徒闯入,没能护卫殿下周全,是臣的过失。”

  公主温言道:“今日之事意外,不是大人的过错。”又向身边侍卫吩咐:“都起来吧。”

  张同归了座,连忙吩咐重新上茶,笑道:“殿下怕是被搅了兴致,改日再赏画如何?不如在舍下小住,让臣好好款待,以尽赔罪之心啊。”

  公主微微一笑:“闯府之人未醒,总要等他醒来审问清楚,难免要打扰府上了。只是王兄……”她愿意住,景王未必愿意。

  景王也一笑:“那我就跟着瑞阳,在大人这里白吃白住。不过赏画倒不必改日,是不是,瑞阳?”

  此言正对公主心意,她笑着点点头。

  “好!”张同击掌,命人将丝缎揭去,徐徐展开画卷。

  ——浩瀚大海,一轮红日海面初升,漫天霞光。海面晴朗朝阳喷薄,笔力雄健;风格简明主次突出,隐隐有唯我独尊之意。

  景王一眼看到画卷上方的签章,不由笑道:“我说大人得了什么宝贝急着让我和瑞阳过来,原来是皇恩浩荡。”

  公主也了然。“难怪大人这么胸有成竹。王兄和我还奇怪,大人不是爱夸口的人啊。”

  “微臣有幸。圣上昨日高兴,作此画赐给微臣,意为四海升平。”张同捋了捋胡须,面有得色,“圣上乃是天子,他的墨宝当然是王侯难求了。”

  公主淡淡一笑,若有所思。“说到王侯未可求,我起初,还以为是日落山人的《梦中梦》。”

  当着皇帝御笔的海上日出,她张口提到“日落”两字,多少有些忌讳。张同不由咳了一声,“传说这《梦中梦》是他入山修行前最后一画,画中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追名逐利,想入非非,如沉溺梦中……人生本就大梦一场,可笑身在梦中不自知,心里还编织着美梦。观此画如对镜自鉴,使人大彻大悟,的确是绝世妙笔……只不过,”他看向公主,又咳一声,“只不过,殿下年纪轻轻,大可不必看这等讽世之作。”

  “大人是怕我有出家之念吗?”公主开玩笑地道。

  “呵,殿下说笑了。殿下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怎么舍得殿下出家呢?必得是……”他忽然打住不再说下去,转而道,“对了,适才说过,微臣若没有夸口,殿下府上的几位名家,请一位留在舍下,此言还作数?”

  公主道:“当然。大人想留哪一位?”

  “臣看刚才那位小先生不错,殿下意下如何?”

  “秋雨?”公主柳眉微扬,“……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大概看上的不是秋雨,而是他武艺高强的兄弟。”

  张同嘿嘿两声,“那殿下肯不肯呢?”

  公主沉吟片刻。“当然依大人。只是还要过问他本人的意愿。”

  这时景王笑着开口:“张大人这是要为难他。瑞阳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是留下,是辜负了公主大恩;若是不肯留下,又拂了大人的颜面。左右都不对,可如何是好呢?”

  张同笑起来:“殿下言之有理!臣绝不愿强人所难,公主府上的人,臣怎么敢要,臣不过开个玩笑而已。”

  公主闻言心安。她直觉秋雨之弟并非歹人,秋雨又一向温和无争,难免有些庇护之意,担心他们落入尚书府后,因为闯祸之事不被张同放过。

  “只是微臣这里,还有一件事请殿下帮忙……”张同捋须。

  “大人请讲。”

  “两个月后是圣上登基三十年庆典,又逢圣上五十五岁的寿辰,为了喜上加喜,圣上要为公主招一位驸马,如此三大喜事降临我朝,才叫千古盛事啊……圣上嘱咐我礼部来向殿下讨个商量,遴选驸马的事如何操办……”张同哈哈笑着,喜气洋洋地向瑞阳公主揖了一礼,“微臣在此先恭喜殿下了!”

  公主和景王算是明白了,先前讨要画师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顺水推舟作了罢,公主便受了他的人情,在选驸马这件事上不好翻脸。这个老狐狸。

  眼见公主脸色冷淡下来,张同又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圣上还说,届时一定要选出一位驸马,可不能同从前一样,总是不了了之,耽搁公主的大好年华。”

  公主默然了一会,说道:“知道了,选吧。”

  ☆、盘问

  殷青玉望着昏迷两天的殷凤翔,把药一勺一勺慢慢地喂进他嘴里。

  起初要撬开牙关才能勉强喂一点,喂过几次以后渐渐好些,已经能够一次服下半碗。加上众人盼望他尽早醒来说明事情真相,给他用的都是上等好药,伤情也稳定下来。

  从御医话里得知他不会有性命之忧,殷青玉才松了一口气。

  他注视着床上安静无声的殷凤翔,轻轻拭去他唇边沾上的药汁。那张脸上的血迹和脏污早已被擦拭干净,头发、手脚、胸背……所有能做的清洁殷青玉都仔细做了。

  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的哥哥,可等到静下来面对着这张脸,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是可怜?是避忌?是心疼?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这么认真地、长时间地去看这张脸。从前,至少从少年以后,是绝没有的。

  他跟殷凤翔的关系一直奇怪得很,从前不像兄弟,不似朋友,出了那件事以后……也不能算是仇人,当然,更不会是情人。尽管他们曾经有过那种关系。

  忽如其来地,他脑中闪过那个时候,殷凤翔经常把他衣服解了一半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肩背……

  脑中一炸,身上仿佛燃烧起来,羞耻得几乎无法站在原地,急忙别开目光不去看殷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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