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千岁生气_小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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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千岁生气

  月光轻薄,冲淡了浓重夜色。

  苏涟裹着风踏入云安殿,宫女要上前来解下披风,他摆摆手。

  “我顺路来看看蕉儿,是睡了吗?”

  苏蕉儿一贯睡得早,向云恭敬道:“是,小千岁白日里到处走了走,应该是身子乏了。”

  苏涟便也没有再往里走,免得扰人清梦,只是问:“今日可曾开口?”

  向云面色欣慰:“共说了三句,想来过几日就完全恢复了。”

  苏涟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明日公主府宴,琅儿会过来接她。”

  “奴婢知道。”向云见他停留片刻就要走,福福身,忍不住问,“冒昧问一句,殿下,凶手可有下落了?”

  明日是要出宫去的,倘若那个人还没有追查到踪迹,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苏涟望向殿门外,眸光微闪:“快了。”

  走了几步,瞧见宫人拎着一只黑漆食盒从外头进来:“等等。”

  宫人忙上前躬身:“奴才见过殿下。”

  “东西哪里送来的?”

  宫人自己也觉得奇怪,迟疑道:“将军府,奴才打开看过,只是几碟糕点。”

  苏涟沉吟片刻,伸出手:“交给我吧。”

  宫人自然不敢有异议,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对了,不必告诉小千岁。”苏涟叮嘱一声,将食盒交给自己的下属,大步离去。

  他有自己的府邸,成年之后便独自住在宫外。

  刚出宫,几个下属就迎上来,神色都显得有些凝重,低声道:“殿下,人已经抓回来了。”

  “先关一夜,明日一早再审。”

  下属忍不住提醒:“殿下,那可是楚国公最疼爱的女儿,咱们也没确凿证据,万一抓错了……”

  楚家必定趁机弹劾,事情一闹大,到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苏涟仍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淡声道:“无妨,凶手已经落网,可以撤去四处城门的盘查人手。”

  这决断下得草率,全不是殿下平日谨慎周密的性格,难不成是因为小千岁遇险气昏了头?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只能照做。

  ……

  “卷荷姐姐,别哭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卷荷是楚婕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那些粗人竟当着她的面将小姐抓走,简直不分青红皂白!

  院里正一片愁云惨淡,以楚家的门楣,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一个绿裙小丫鬟飞快地跑进来,大声道:“太好了!国公爷回来了!”

  “国公爷一向疼爱小姐,一定会替小姐做主的!”

  卷荷猛地站起来,哽咽道:“太子殿下欺人太甚!我去秉明国公爷,请他将小姐救出来!”

  她拿帕子摁了摁红肿的眼睛,一路进了楚国公的书房,垂首跪下,却是一改方才激昂愤慨的语气,恭敬道:“国公爷,两刻钟前,太子手底下的人将小姐带走了。”

  楚国公与禄安帝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老了十岁。

  他品着茶,问:“如何个带走法?”

  卷荷思索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又道:“那些人闯入府中,不分青红皂白羁押国公府千金,视法度为无物,猖狂至极,奴婢敢怒不敢言。”

  国公爷满意地点点头,手落在一张新写的弹劾奏折上。

  “既然计划顺利,我也不忍婕儿在狱中受苦,叫人连夜安排王袖心出京,途中卖个纰漏给卫兵。”

  “记住。”他声音略沉,“事情要做得干净,此事皆由王袖心一人谋划,而我国公府,只是平白蒙受冤屈罢了。”

  卷荷虽早明白主家的心思,却还是感到背后发凉。

  什么王袖心,什么小千岁,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真正的目标,一直是太子。

  故意引太子查到楚家头上,又故意露出破绽,再三引诱。

  大概唯一的不足,便是那位小千岁侥幸逃生,否则太子恐怕早已失去理智,直接一头栽进陷阱。

  那样的话,这盘局还要天衣无缝些。

  卷荷磕了个头:“是。”

  ……

  六月初一,一大清早,向云便将苏蕉儿唤醒。

  苏蕉儿记得今日要在公主府设宴,掩唇打了个哈欠,乖乖地起床梳妆,换上上个月就做好的新衣裳。

  难得有这样的大事,宫女替她画了个淡妆,将粉嫩的唇瓣涂红了,染红的眼尾还描了一朵精巧的桃花。

  宫女看直了眼:“小千岁,您真好看。”

  苏蕉儿便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顿时一愣。

  雪肤花貌,姝色艳丽,巴掌大的小脸上鼻尖小巧,樱唇饱满而莹润。

  妆容娇艳,那一双清澈明朗的眸子便如点睛之笔,不仅丝毫不艳俗,反而恰到好处地多出几分纯稚味道。依誮

  向云倒是不意外,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自家小千岁这张脸什么妆容压不住。

  辰时不到,苏琅儿便从宫里过来了,一见苏蕉儿,也是赞不绝口,不由感慨:“真是一晃就长大了,等宴席结束,你也去给母后瞧瞧,她必然高兴。”

  因为此次宴请的都是晚辈,陈皇后只派了宫里得力的嬷嬷去镇场子,自己是不到场的。

  苏蕉儿提着裙摆,停在轿辇前等了等:“哥哥呢?”

  “皇兄昨夜歇在太子府,晚些会自己过去。”

  苏蕉儿点点头,还不忘嘱咐向云将自己准备的赐礼带上。

  ……

  牢房中昏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似腐朽的木头,又像陈年的血。

  楚婕活了十几年,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娇贵千金,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她的衣裳发髻却几乎没有散乱,整个人异常的镇定。

  其实原本楚国公的计划,是让府中妾室所生庶女来扮演这个被冤枉的替罪羊角色。

  只是楚婕认为,既然要做,不妨做到最狠,区区庶女受辱,哪有她这个嫡长女来得严重。

  她牺牲到这般程度,绝不会让苏涟轻易脱身。

  不远处的过道里传来脚步声,看守的狱卒打开牢门:“楚小姐,请吧。”

  楚婕瞥了眼污迹斑斑的木椅,不知被多少个犯人坐过。

  她神色平和,甚至露出微笑:“就不能换把干净椅子吗?”

  狱卒看向走进来的苏涟,见他颔首,便将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

  楚婕款款坐下,姿态端庄大方。

  苏涟冷冷望着她:“思考了一夜,楚小姐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婕噙着笑:“我以为太子殿下有话要对我说。”

  “绑架一国公主,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行吗?”

  “太子殿下,可不要空口白话污蔑人。”

  苏涟摊开手掌,上面是一只翠玉耳坠:“国公府的下人已经指证过,这是你的东西。而这枚耳坠,是我在现场找到的。”

  楚婕盈盈一笑:“太子殿下没有成家,或许不了解女子的首饰,这样的耳坠并不罕见。至于你说的下人,不知是哪个下人?”

  苏涟神色微凝,恐怕这下人已经离开国公府了。

  他继续道:“你的丫鬟说,事发那日你在思贤楼喝茶,我派人查证过,那日你根本没有去过思贤楼,对吧?”

  “那日我和乔奚郡主一直在一起,辰时才回的家。卷荷那丫头确实记错了,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去问郡主。”

  苏涟陷入沉默。

  楚婕慢慢弯起唇,轻声道:“殿下还觉得是我绑架了小千岁么?”

  苏涟从长久的沉默中抬起头:“昨夜,一名女子乘车离京,她的丫鬟却突然冲向守门的将士,自称知道绑架小千岁的凶手是谁。”

  那丫鬟声称家人都在京中,不愿畏罪潜逃,举报了自家小姐,请求宽大处理。

  楚婕站起来,从容与他对视:“既然如此,殿下还不知自己冤枉了清白之人吗?”

  苏涟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楚小姐何出此言?”

  楚婕面色不变:“难道不是殿下将我关押至天牢?我堂堂公府嫡女,怎能忍受如此屈辱。”

  “楚小姐弄错了吧,我正要去公主府赴宴,不过路过此地,特来向楚小姐道一声谢。”苏涟淡淡道,“若非有你出来混淆视线,恐怕凶手还没这么快放松警惕。”

  盘查一松,便迫不及待地离京,说起来也有些荒谬。

  原本他以为还要观察上两日,凶手才敢有所行动。

  楚婕终于皱起眉:“国公府上下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抓你的人是谁的手下,楚小姐都不曾问清楚?”

  楚婕目光微微动摇,终于感到不确定:“你什么意思?”

  “楚小姐,那是温将军的手下,可不是我的人。”苏涟冷笑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天牢,这里——是将军府的地牢。”

  怎么会把将军府牵扯进来??

  楚婕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一把抓住身边的狱卒:“你不是天牢的狱卒?”

  “……我是将军府地牢的守卫。”

  “不可能。”楚婕咬紧牙关,温疏水好端端怎么会把她关到地牢?他与太子又不相熟,不可能为此得罪国公府。

  苏涟面无表情道:“想必国公爷弹劾我的折子一早已经递上去了吧,就是不知道,父皇到底觉得楚家冤枉,还是我这个太子比较冤枉。”

  说罢,再也不理会身后楚婕的叫喊,缓步走出地牢。

  一道身影正等在那里,挺拔如松。

  温疏水转过身,微微扬眉:“太子殿下的事情办完了?”

  苏涟冷着脸往前走:“是又如何,凶手已经落网,还劳烦温将军将人送回去。”

  温疏水也不急,立在那儿脚步都不带挪动一下,懒懒道:“臣替殿下顶这罪,可不是白顶的。”

  虽然说楚家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后只能自己吃个哑巴亏。

  苏涟的脚步骤然停下,不解道:“以你的行事作风,想去赴公主府宴,还需委婉找到我这儿来?”

  温将军想闯哪家的府宴闯不得,恐怕对方不仅不恼,还要携老小夹道欢迎。

  至于名声,他早就没那东西了。

  温疏水不知如何解释心底的考量,只漫不经心道:“这不是显得我敬爱小千岁么。”

  说罢,心里却隐晦地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原来哪里是这样会顾全礼数的人。

  苏涟微微颔首:“请吧。”

  ……

  新建成的公主府占地极广,前门和后门对着的是两条不同街道。

  宴席之日,正门大开,一眼能望见里头雕梁画栋的屋子和错落有致的造景。

  考虑到小千岁的特殊,整体用色比起别的权贵府邸,显得更活泼明亮一些。

  天气晴好,院里正在摆席,主客便齐聚在小花园中,赏花饮茶。

  粗略数来足足有二十多个年轻男女,据说自公主府的帖子下发以来,受到邀请的人说话都要比平日自信几分。

  尤其是小门小户,陈皇后既然选中了,说明品行极好。

  苏蕉儿却实在不认识几个,端端正正地坐在首位,睁着眼好奇地看来看去。

  许是提前吩咐过,不时有人上前来问安,接着便多多少少会讲上几句话,倒也不无聊。

  还有年纪小些的公子,与朋友侃侃而谈,离小千岁近了,反倒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苏蕉儿不免微微探身,好奇地问:“怎么啦?你脸好红呀。”

  那小公子只觉一阵香风拂面,顿时手脚僵硬,行了礼,闷头跑出老远,惹得好友哄堂大笑。

  苏琅儿亦是掩唇轻笑,余光瞥见花园月洞门处苏涟阔步走了过来。

  苏涟是太子,身份贵重,皮相又好,最重要的是,别说正妃,连侍妾都不曾有一个。

  他一出现,园子里的千金贵女们纷纷端正了姿态,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发谨慎小心。

  可当他身后之人露出全貌,整座圆子竟被人暂停住似的,刹那间鸦雀无声。

  温疏水缓缓扫视,一下便瞧见坐在首位的苏蕉儿,手正乖巧地交叠放在腿上,见到他,似乎愣住。

  她今日穿了一条如意缎绣五彩祥云水仙裙,天气渐热,也没有添外衫,整个人看着又纤细了一圈,

  胸脯倒是鼓鼓囊囊,足见是个大姑娘了。

  苏蕉儿迎着光,越显得肌肤雪白,对襟衣领遮不住弧度优美的脖颈,以及蝴蝶翅膀似的精致锁骨。

  她今日还上了妆,眼角抹了绯红,一朵桃花曳曳生姿。

  苏蕉儿不知他怎么会来,还是跟着皇兄来的,只是轻轻撇过头,假装没有看到。

  温疏水目光微微一沉。

  好在正好有人过来问安,缓解了她此时的无措。

  黎太傅嫡孙黎颂拱手行礼,一笑便露出一颗酒窝,格外讨喜:“见过小千岁。”

  他身边之人跟着行礼,一举一动,得体得挑不出丝毫差错。

  震惊过后,园子里终于重新热闹起来。苏琅儿看见来人,皱眉:“楚识宁?”

  见到认识的人,苏蕉儿不免眨了眨眼:“是你呀。”

  楚识宁温和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妆容娇艳,却难掩那双杏眼里的纯真无邪。

  苏琅儿可不记得母后邀请了楚家的人,虽说楚识宁平日里只知读书,不大掺和家族的事。

  但既然姓楚,苏琅儿便喜欢不起来。

  不过客人都到了跟前,还带了礼,她也不好发作,只是淡淡望着。

  楚识宁备了两份礼,一份贵重的俗礼已经由掌事宫女录下,手掌一翻,拿出一只玉雕的小猫。

  也不知是那位大师手艺如此纯熟,玉这般易脆的质地,也能雕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

  苏蕉儿孩子心性,果然喜欢,拍了下手,仰起头眸子亮晶晶地看他:“你要送给我吗?”

  楚识宁见她终于冲自己笑了,心里升腾起绵密的暖意,竟也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小千岁喜欢,是臣之荣幸。”

  一个娇丽天真,一个文雅和气,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莫名郎才女貌,般配万分。

  “那不是楚家公子吗?他怎么会来小千岁的府宴?”

  “别的不说,你不觉得,还挺般配的吗?”

  “那倒是,说起来,楚识宁是才貌双全的京城双璧之一,又是公府嫡子,他与小千岁算不得高攀吧?”

  “我看小千岁也挺喜欢他的,方才别人送礼,小千岁笑得都没这样好看。”

  低声说话的人忽觉后颈一凉,抬头望去,竟撞上温将军略显阴沉的目光。

  她忙拉着小姐妹走开,也不知自己哪里触了这位大将军的霉头。

  苏涟正走到苏蕉儿身边,扫了楚识宁一眼,黎颂便笑着告退,识趣地将好友拉走了。

  苏蕉儿把玉猫搁在白嫩的掌心,手指头好奇地戳着,倘若那耳朵和尾巴能再动一动就更好了。

  只是试来试去,发现是不能的。

  苏涟看向正缓步走过来的某人,淡声问:“温将军来此,可曾备礼?”

  主人家一般不会直接问出这话,他也知道温疏水来得匆忙,又向来不拘礼数,恐怕是没有的。

  温疏水停在四尺外,不动声色看着苏蕉儿摆弄玉猫,薄唇抿起。

  他不作声,众人自然以为他空着手来的,倒也是温将军的作风。

  苏蕉儿把玉猫收进腰包里,便看到一只搁在里面的金蝴蝶。

  片刻,她从位置上起身,径直绕过温疏水,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讲。

  向云对完礼单,带着两个小宫女过来,用托盘盛着些布袋子。

  袋子上扎着各色柔软丝带,里头是苏蕉儿精心挑选的糖,用来送给宾客,

  东西不贵重,主要沾沾喜气,图个好彩头。

  苏蕉儿拿着糖袋递给最近的人,如此一个个亲自发下去,顿时有不少人张望过来。

  好几个公子甚至悄悄理了理衣襟,让自己看起来更为光鲜亮丽,等着小千岁走过来。

  糖袋数量比到场宾客多出几个,以备不时之需,因而即便有楚识宁这样不请自来的,依然每个人都收到了。

  除了温疏水。

  他冷眼看着小姑娘在人群中穿梭,对着那些年轻气壮的男子笑靥如花,偶尔还有人能趁机与她多说几句话。

  小千岁性子温良,若是有人鼓起勇气与她讲话,她总是停下脚步,乖乖地听着,一点公主的架子都不摆。

  温疏水实在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本也不该有什么感觉才是。

  原本只是想就金蝴蝶的事心平气和地道个歉,这会儿却觉得心头烤着火般,难以平静。

  苏蕉儿走了一圈,再次经过时,他伸出手掌,嗓音低哑:“小千岁,臣还没有。”

  苏蕉儿抓着糖袋的手指紧了紧,仍是没有理会。

  温疏水从未做过这样伸手乞讨般的行为,便是在敌军剑刃之下,他也绝不会低头。

  多少次,战场上浴血奋战,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他听见自己猛烈强健的心跳,只知自己活着,却感觉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这会儿,他却清晰地察觉心头异样,声音越发低沉:“小千岁,他们都有,臣也想要。”

  苏蕉儿停顿片刻,终于转过身,脸颊鼓了起来,委屈地红了眼圈:“我才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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