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处**妈妈2_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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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处**妈妈2

  ——(三)——

  在宣靖涛回法国的三个星期间,也是紫莺日夜赶稿的时候,五月底六月初学术会议接二连三地开,因为她年轻,许多师长筹画出面邀约的稿难以推辞,这五、六月包括评论和发表,她几乎每个周末都在会议中度过。“藏家xiaoshuo”

  自知健康差,经常不舒服,怕孩子担心,所以映帆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爸爸家住,有他奶奶和姑姑照顾,她比较放心,不过虽然儿子自来懂事,却难免抱怨。

  「妈妈!你不要一直读书写论文,写那么多又会生病的。」映帆听见妈妈说不能去接他,在电话那头小嘴嘟得半天高。

  「对不起!妈妈只要再两天就写好了,这篇写完就不必再写了。」她在电话这头边修改电脑萤幕上的文章边说。

  「不必写,你还不是要改作业?你每天都是读书、写字、改作业,都忘了帆帆。是不是我有了爸爸,你就不要我了?」映帆赌气地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会呢?妈妈永远都不会不要帆帆的,你不要哭,妈妈现在就去接你好吗?」紫莺一听孩子这么说,心如刀割,立刻打算放下手边的事。

  「我请姑姑送我回去就好了,妈妈还是赶稿吧,帆帆回去不会吵妈妈的。」映帆又非常懂事地说。

  「也好,那妈妈在家里等你。」紫莺难过地挂上电话,没想到顾虑太多反而伤了孩子。

  她站起身,胃部袭来一阵剧痛,让她蹲跌在地上,脸上全无血色。

  「李小姐!」她虚弱地呼叫着特别看护。

  李秀玲闻声匆匆赶来,连忙扶起她,「苏小姐,哪里不舒服了?」

  「胃好痛。」她忍着痛说。

  「我立刻送你上医院。」李秀玲说道。

  「不要,帆帆马上会回来,有没有胃药?」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有是有,可是你的症状不轻,可能是胃出血,不能拖的。」李秀玲劝道。

  「最多再两天,我把稿子写好就没事了。」她使劲地按压疼痛的部位。

  「先休息吧,你昨晚又没睡是吧!你是我看过最不合作的病人了,宣先生回来我真不知向他怎么交代?他每天打电话问你的情况,你都不肯让我照实说,真的让我很为难。」李秀玲扶她回房让她躺在床上。

  「对不起。可是答应的文章没给人,会给主办单位带来很大的困扰。」紫莺不安地说。

  「不能延个两三天吗?」李秀玲转身在柜子里拿出药,并要求道。

  「我希望如期交出,答应了的事,不想打折扣,那样多不漂亮。」她极不愿破坏向来的行事原则。

  「你什么事都那么严格地要求完美,难怪累得一身是病。人又不是铁打的,怎堪日夜辛劳?今天不许再写了,不然我只好打电话给宣先生。」李秀玲拿药给她吃半劝半威胁着。

  「好的!」她接过药放在口中,配着水喝下去。「可以百~万\小!说吗?」

  李秀玲给她一个不许的眼神,她只好作罢,谁说病人最大?她只要一病倒,所有人都当她是小孩子似的管教起来了。

  当映帆回到家,看见妈妈在睡觉,就乖乖地在旁边拿故事书看。

  ※※※

  两天后,紫莺还是把文章如期地交出去,人也被送进医院了。

  前一天宣靖涛在法国一把事情结束,正收拾行李,就接到李秀玲的电话,宝贝儿子在电话那头哭着要他回去,说妈妈都不听看护阿姨的话,他当下立刻赶到机场等补位机票,哪知计程车到路口,就听见救护车呼啸而来,停在紫莺家楼下。

  他立刻跳下计程车,拎着行李飞奔地跑了过去。

  「爸爸!」映帆跟着担架下来,一见他,放声哭了出来。

  他一把抱起儿子。「别哭,爸爸回来了。」他柔声地安慰着。

  「妈妈会不会死掉?看护阿姨锁门的时候,她先走一步,就从楼上滚下去。」

  映帆抽噎地说着。

  「不会的,我们一起跟她去医院!」他抱着儿子跟着上救护车。

  上车后,他和随车的护理人员问了一下状况,翻一翻紫莺的眼皮,量量她的脉搏。「不会有事的。」他对儿子说。

  「真的吗?」映帆还是不放心,他亲眼看见妈妈滚下楼,还心有余悸。

  「嗯!」他紧紧拥着儿子,看着躺在担架上的紫莺,手脚上都有几处擦伤。

  要怪她于心不忍,不怪她瞧她把自己折磨得跟鬼似的,眼下一团黑,脸白得跟纸一样,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睡好,又让孩子吓成这样,这**人欠管教。他心中下了决定,这回说什么也要带她回家亲自看管。

  ※※※

  医院的探病时间过后,宣靖涛带着孩子回家,映帆经过了一场惊吓,显得特别不安,躺在床上久久都不能入睡。

  「帆帆,不要担心,妈妈不是醒来了吗?她只是胃出血,跌下来的时候也运气好,除了擦伤,没有其他伤害。」宣靖涛拥着儿在安慰道。

  「胃出血真的不会死吗?」映帆睁着眼不安地问,对于妈妈一身的病名他无法全部了解,只知道生病太严重的话会死掉。

  「当然!」宣靖涛摸着他的头肯定地说。

  「可是妈妈常常生病,她说我的亲妈妈就是常常生病才死掉的,我怕妈妈也这样,帆帆好怕!帆帆要妈妈不要她死掉。」他呜咽地说着。

  宣靖涛一听讶异不已,他不解地问:「什么亲妈妈?」

  「妈妈说亲妈妈是生下帆帆的人,没有亲妈妈就没有帆帆,和静娟妈妈她们不一样。」他一知半解地说着,自他懂事以来,就有一大堆的妈妈,妈妈就是一个一个不同的人,只当妈妈是种名字。

  「你见过亲妈妈吗?」他意外地问道。

  「妈妈说我见过,那时我太小了不记得,可是我有她的相片,亲妈妈很漂亮,比静娟妈妈、姑姑都还漂亮。」

  「你知道亲妈妈叫什么名字吗?」宣靖涛拨了儿子前额的头发,进一步问道。

  「舒语兰。亲妈妈是妈妈的好朋友,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不能陪帆帆长大,所以请妈妈陪帆帆长大,她怕帆帆被取笑,就用妈妈的身份进医院,让别人知道帆帆是妈妈的孩子,又请人拿证件替帆帆入户籍,让帆帆成为妈妈的孩子,省得别人说帆帆不是妈妈亲生的。妈妈说我亲妈妈很聪明,很细心,很爱帆帆,可是她和帆帆缘浅,不能陪帆帆长大。爸爸,我不要妈妈像亲妈妈一样。」他说着说着又哭了。

  「不会的,你妈妈是个好人,世界上最好的人,会很长命,会一直陪帆帆。」

  他耐心地哄着儿子,一遍一遍地安慰他,让他安心入梦。

  「舒语兰?」他想起来了,在巴黎华人社交圈里面颇具盛名的交际花。

  印象中是个相当任性骄纵的**人,可是只和她在宴会中遇过几回,对她没什么好感,没和她有过关系啊?怎么会有孩子?他困惑极了。

  这两个人怎么搭得上线?一个肤浅骄纵、虚假做作;一个认真笃实、诚恳坦白,怎么会是好朋友?但如果不是好朋友,不可能交托遗孤,不是好朋友,也不会牺牲大好青春辛苦地带个孩子。

  「紫莺,你善良得让人心疼却任性得教人痛心。」宣靖涛虽然还不明白整件事,然而益加深化了对紫莺的怜惜。

  「是了!这两人惟一的共同点就是任性。」他又自言自语地说着。

  ※※※

  「出院?进来不到二十四小时,你就要出院?」静娟板着一张脸质问着。

  心婷则皱着秀眉,把买来的拿一颗出来,梦渝则摇着头准备开骂。

  「下午有课。」紫莺心虚地说,静娟那张冷脸一出来,表示真的生气了。

  「宣靖涛会替你请一个礼拜的假,你给我乖乖的住到医生赶你为止,不然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梦渝在她床边坐下,认真地说道。

  「你们真的生气啦?」紫莺伸出手摇一下梦渝的手臂,又不安地看另外两人。

  「能不生气吗?成天只知道尽责任,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事也不说一声,把我们这些好朋友当什么了?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当我们是朋友吗?你让我们觉得见外。」心婷在一旁拿起边榨边数落着。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紫莺低着头。

  「还想有下次?」静娟白她一眼。

  紫莺被瞪得更低下头,平常最偏袒她的静娟这回真的动怒了。

  「你平常总替人着想,看你现在闯了什么祸,帆帆昨天被你吓得哭闹不休,静娟多自责没注意你的情况,李看护更是看见我们头都抬不起来,他们有什么错?都是你任性乱来。」梦渝严肃地说。

  「知道了,我会反省的,别生气嘛!」紫莺愧疚地看了三人一眼。

  「给我们你的承诺。」心婷把榨好的汁倒一杯给她。

  「认真啦!」紫莺接过杯子浅浅地喝一口,无辜地看着三位好友。

  「别敷衍我们。」梦渝冷着脸认真地看着她。

  「承诺什么?」她又喝了一口汁后问道。

  「从今天起好好休息,每天最晚十点得上床,最早六点才能起床;下学期开始只上基本堂数,不准兼课;演讲最多两个月一次,论文发表暂时一年一篇,童书写作只能一年一本;一天吃六餐,一口都不能少;早上起来散步半小时,风雨无阻。」宣靖涛的声音突然插进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来就下了一串命令。

  「他是谁啊?」紫莺不以为然地翻了白眼。

  「别管他是谁,这些事你答不答应,一句话。」梦渝那双漂亮的眼睛等着她的答覆。

  「他是外人耶,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做到。」紫莺不以为然地说。

  「就是这些,我们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们觉得这些合理,就等你一句话。」静娟开口道。

  紫莺不高兴地瞪宣靖涛一眼。「好啦!别再生气了。」她手摇着梦渝,眼看向静娟。

  「你哦!就是让人不放心。」梦渝这才放松脸上的肌肉,紫莺一旦承诺了的事,就不会打折扣。

  「那我下午可以出去上课吗?学期快结束了,课没上完。学生****会有问题。」她一一地看了三人一眼,诚心地央求道。

  「不准!」不待梦渝她们开口,宣靖涛就直接拒绝了。

  「又不是问你,你有病啊?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紫莺不高兴地看他一眼。

  被三个好友夹杀得无路可退,她没话说,居然连个外人也管起她来了,他算老几?不过客观地说,这人即使霸道地命令别人,却仍可以命令得那么优雅,真像教养良好的贵族。在生气的同时,她的处**座精湛审美天分仍是同时运作。

  「我说话不需要依序发言,你给我听好,从现在起,除非医生允许,不然一步都不许离开医院。」他的语气虽然温和,态度却非常坚决。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只见紫莺嘴角一抹冷笑浮现。

  「我管你也不需任何人授权,就凭我是你孩子的爸爸,我不要我的孩子担心害怕得晚上睡不着、半夜哭醒了,这理由够吗?」

  紫莺一听这话,心疼不已,她一直注重给孩子稳定感和安全感的。

  「真的不行吗?我考题都出了,有些东西没讲完,这一学期的课就串连不好,整个上课效果会打折扣。」她诚心地对着梦渝她们问。

  「可以吗?」梦渝转看宣靖涛问道。

  「还有多少课?」宣靖涛考虑了一下问道。

  「这星期的就剩下午两堂,还两个礼拜二十堂,下个礼拜一场会议评论,月底的论文发表,然后算完成绩就完全可以休息,我保证暑假什么事都不做。」她对着三个好友承诺道,然而这么一串行事历念出来,事情还真不少。

  如果不让她完成,以她那种要求完美的个性,绝对是会挂在心上的,这反而对身体不好,他斟酌了一下。

  「我陪你去好了。」自认有他这个曾经颇负盛名的医生在,应该不会有事。

  紫莺皱了一下眉头,这人在做什么?「你要当我头家吗?」她不以为然地问。

  宣靖涛对她诡异一笑,「梦渝、心婷、静娟!你们听到了,是她跟我求婚的,我郑重地答应。你们是见证人。」

  「你莫名其妙!」紫莺顿时气得心跳加速。

  「你们客家妇**说「头家」一词难道没有丈夫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问。

  「抱歉!我们庄里的妇**称丈夫都说我那个人。」她也恢复从容镇定地回答。

  「我若不是你那个人,我们怎会有儿子?」他俊眉一挑,以极具的暧昧眼光看她一眼。

  「谁跟你有儿子?」紫莺气缸了脸,脱口而出。

  「你是说我们帆帆是从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他微笑着问。

  「宣、靖、涛!」她咬牙切齿地警告着。

  「喂!很好,终于叫我的名字了,但是少了点柔媚,梦渝你们还没给我****。」他转向梦渝她们道。

  静娟直觉地点头,心婷则欣赏地看他一眼,梦渝莞尔一笑。

  三人心里都这么想:这就是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彬彬有礼、温文儒雅,骨子里都是藏着坏水的。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闷**型的,但总合来说他还算差强人意,孩子能有健全的家庭生活,紫莺多个人可以分担重任还是比较好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里外都像个人样儿,又镇得住我们刁钻的苏非亚,我们才会替你盖章。」心婷代大家回答了他的问题。

  紫莺抗议地看她们三人一眼,交友不慎!居然眼看外人欺负她还帮腔。

  ※※※

  走进熟悉的教室,紫莺却觉得丢人透了,某个男人大摇大摆地带着她儿子坐在教室的一隅,让学生引起一阵骚动,偏偏当事者落落大方的,对于学生的侧目一律报以迷人的微笑,当场就迷得一些正值多梦年华的小**生,得了口蹄疫似地瘫软无力、口水直流。

  她只能假装不认识这个人,把讲义发下去,待大家都拿到时,她扫视全班一眼才张口,声音都还没出来「妈妈!爸爸没有讲义!」映帆坐在位置上扯着嗓子说。

  毁了!紫莺镇定地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叫苦。

  「老师?!」果然学生在底下立刻喧声鼎沸。

  她镇定地把一份讲义传下去,抬起手臂,露出贴着绷带的伤口说:「因为昨天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今天是跟医院请假出来的,所以儿子不放心要跟来,希望你们不介意,说实在的我现在还是不舒服,必须请你们体谅,上课认真点,让我比较不那么吃力好吗?」她当下采取哀兵姿态。

  「老师你避重就轻。」学生都对老师儿子的爸爸好奇极了。

  「我们今天要把课结束,下个礼拜遇上校庆,下下礼拜又是端午节假期不是吗?老师没有多余的体力赶课,我们不要延误时间好吗?」她虚弱地说着。

  果然那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声音具说服力,平常调皮捣蛋的学生们,敛起了玩闹的心,非常合作地进入情况。

  「我们今天要把明代的小品文做一个总结,住过去这一个学期以来,介绍给大家的作家及其作品,都有一个共同性,用四个字形容即是「使才任性」,每个人都表现了对绝对自由的追求与执着,所以他们率真自为、任情自适,甚至袁宏道明言;古往今来,惟讨便宜人,是第一种人。」说到这点紫莺不客气地往宣靖涛看了一眼,脸上摆明了就是你这种人。

  宣靖涛则大方地回报她一个受教的微笑,讨便宜也得看对象,讨得到她苏紫莺的便宜,他相信绝对是天下第一种人。

  「然而在这些看似颓废颠狂、离经叛道的行为中,值得我们留意的是其中的内涵,这些狂狷的文人任性挥洒,展现给世人的他们生命中最核心的质素,你们说是什么呢?」她顿了一下,看了所有学生一眼,让他们思考一会儿。

  「一个字──情!对他们而言,生命有情才有意义,所以他们说,「天下有情人。尽解相思死,世无真英雄,则不特不及情,亦不敢情也。」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领略生命的美,不是真英雄,不解情为何物也不敢有情更不敢用情,只好把情当成洪水猛兽……」

  宣靖涛在台下听着紫莺解析着明代文人的各种情怀;亲情、友情、爱情、对生命之情、对大自然之情、对某些事物执着的奇情。看她和学生间的问答互动,觉得又见识到另一个紫莺了,在讲台上的她一会儿知性、一会儿感性,苍白的容颜散发着一种生命力,她虚弱但她有情。

  ※※※

  在结束这学期最后一堂的课程回医院的途中,紫莺注意了麦当劳的招牌,地想买个布偶给儿子。

  「帆帆妈妈买个唐老鸭给你好吗?」她揽着儿子轻声问道。

  「好啊!可以吃薯条吗?」映帆殷切地问着,他想知道班上小朋友常说的麦当劳薯条吃起来怎么样。

  「好呀,不过我们吃一点点就好……」

  「那些东西营养价值不高。」映帆和妈妈同时说出口,这些话他早会背了。

  母子两人相视一笑,紫莺宠爱地以她的额头,和儿子的小脑袋来回牴触着,逗着儿子呵呵笑。宣靖涛心满意足地看着他们母子,几年来不敢奢想能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他,感到非常幸福。

  他们进店里面,找了个位置,宣靖涛自幼养尊处优,又长年在以美食风尚盛行的法国居住,对速食食品兴趣缺缺,而紫莺打小节省,什么都要自己做,又挑剔成性,自然看不上店头的东西,所以他们给映帆点了几样小食物:小薯条、小杯奶昔、小鸡块看他兴致勃勃地吃着。

  「你会不会饿?渴不渴?」宣靖涛对着她关心地问。

  她只是摇摇头。

  「你课上得很好,口才佳表达能力强,深度广度都够。」他由衷地赞许着。

  「谢谢!上过我的课的学生都这么说。」顺口一接话题,轻描淡写地就贬损他一顿。

  「那么你的学生有没有说在讲台上的你很迷人,别具风情?」丢下了一个欣赏而深情的眼神出来,他怎能和那些毛头小子比?

  紫莺似笑非笑的眼光往右上方一溜,然后专心地看着儿子的吃相。

  不以为然!宣靖涛很快解读了她这个小动作,这些日子以来,他向她朋友询问、从她上课和学生互动间的举动、上课内容的思想以及她的作品之间,用心地接近她的内心世界,虽然不全了解但已大有斩获了。

  「好不好吃?」紫莺见儿子快吃完了,递纸巾给他自行擦手。

  「妈妈做得比较好吃。」映帆品鉴了一番,下结论道,他也是胃口早被要求完美的处**妈妈养刁了。

  「真的?谢啦,下次想吃跟妈妈说。走吧。」这个****她是想当然耳,量产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她严格精密地掌控每一个制作细节的精品呢?

  她一手拿起托盘,一手牵着儿子,走到处理柜旁,自然地将垃圾往里面一倒,连托盘也倒进去。

  跟在旁边的宣靖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对吗?他的眼神这么说。

  她困惑地回看一眼。怎么了?她的表情不知所以地问。

  宣靖涛连忙把托盘拿出来,放在柜子上,她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乌龙事。

  「糊涂!」她自己想到都好笑,牵着儿子走出店门,走着走着,到了停车处还视而不见。

  「紫莺!你要去哪里?」宣靖涛只见儿子不住地回头,而她毫无所觉。

  她回头一看,他姿态优雅地靠着的不正是他的宾士吗?她困惑地走回来。

  「爸爸!妈妈写太多文章,用脑过多又变笨了,怎么办?」上车后,映帆同情又忧心地看紫莺一眼,然后对宣靖涛说。

  「帆帆,天才与白癡其实是一线之隔,你妈妈是天才,但是接近白癡,所以你不要担心,这很正常。」他取笑地看紫莺一眼,真不明白这**人前一刻还伶牙俐齿地损人不着痕迹,精明得不得了,下一分钟可以迷糊到把托盘当垃圾还过车不入。

  「我们儿子小时候有没有喝过肥皂粉泡成的牛奶?」他故作忧心地向她问道。

  「该担心的是你可能会喝到农药!」她不以为然地回他一句。

  「可否请你说明,凭什么自作主张地把我的东西带到这里?」紫莺待儿子睡着后,不高兴地在宣家客厅质问着宣靖涛。

  一出院她就不知所以地被载到这个地方,因为儿子在场,她只是表达了不同意,并不想在儿子面前和他吵架,但她深不以为然。

  「九点半,半小时够你吵吗?」宣靖涛当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摆平,早有心理准备。

  「少在那边言不及义,请你弄清楚,我一忍再让,是顾及孩子的感受,并不是接受你的无理,你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你大部分的时间看起来都人摸人样的,怎么尽做些飞禽走兽都不屑的事?」睨视他一眼,那眼光说有多鄙夷就有多鄙夷。

  宣家二老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纤弱的**子,从一进门都是温和有礼,本以为是个水做的人儿,没想到一翻脸悍成这样子?

  「骂人不带脏字,而且注重修辞。这些话用法语一定得用最高修饰语。」夏洁安小声地对老公说,并立刻拿出手记抄了下来。

  「靖涛!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什么事都该先商量的。」宣亮东开口安抚道。

  「我没商量征询过吗?从你住院第一天就告诉你了,你住院多久,我就商量多久。」他笃定地看着紫莺反问,态度仍是温文儒雅。

  「没我的应允,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紫莺以锐利的眼光审视着他。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好好照顾自己,是你让孩子担心害怕,是你不愿配合看护的照顾,你想我身为孩子的父亲,有没有资格不让孩子担心受怕?何况我也答应你的求婚了,为了不当个鳏夫,当然不能再让你任性而为。」他说得情理兼顾。

  「真的?你们要结婚?太好了,亮东,你听到了没有?我们明天就回巴黎订作婚纱。」夏洁安一听儿子这么说,马上兴奋地要打电话订机位。

  「伯母,别听他胡说,这绝对不是事实,我只是一时用辞不当被他曲解了。」

  紫莺连忙开口阻止。

  夏洁安放下话筒回身答道:「不会啊!我觉得你说话条理清晰,遣词用句都很精准,同样一句话被你说起来,意义都突显了不少,你是处**座的对不对……」说着就走到紫莺身边,挽起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大谈星座与个性。

  一谈起星座,夏洁安就成了占星专家了,全然地把紫莺的注意力拖过来。

  宣靖涛和宣亮东交换了一个「安啦!」的眼神,任谁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夏洁安从星像话题中轻易转开,只见夏洁安兴致高昂,滔滔不绝地说着。

  「伯母,我和朋友约定的睡眠时间到了,我们以后再聊。」听到了壁上的钟声,紫莺立刻声明道。

  「你真是很典型的处**,我知道原则对你们此生命重要,明天再聊,晚安。」

  夏洁安慈祥地拍着她。

  紫莺上楼前朝宣靖涛给个你给我记住的一记白眼。

  ※※※

  紫莺一睁开眼睛,一时还没习惯眼前的环境,想了一下,才知道身在何处,半撑起身,看了一下床头的闹钟。

  「还一个半小时才六点。」宣靖涛迷人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她吓得全身一颤。失声叫了出来。

  「别怕。」宣靖涛很自然地爬起来拍拍她的背。

  怎料她叫得更大声了,宣靖涛差点被她吓到,幸好他们的房子都有隔音设备,不然全家都会被她吵醒的。

  「你做什么在这里?」紫莺抱着棉被,挡开他的手。

  「你半夜可能不舒服,我当然要看护你。」他神情自然地说。

  「你神经病,我跟你非亲非故、男**有别,你怎么可以在我房里睡?」紫莺气得不住地喘气,这人根本是疯了。

  「什么非亲非故?我们有一个儿子是不争的事实。」宣靖涛轻松地说着。

  「你出去!」紫莺不高兴地吼着。

  「火气这么大,马上你会胃痛,快深呼吸让情绪缓和下来。」宣靖涛打开灯在柜子上拿出胃乳,倒给她喝。

  紫莺来不及反驳,胃就痛起来。虽不情愿,也只好喝了。

  「瘟神!」她皱着眉骂着,每次出现都害她犯病。

  「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孩子都生了,就算同床共枕又怎么样?何况我们就要结婚了。」宣靖涛总是强调这些,不外就是希望激她主动说明帆帆的身世。

  「你!我现在没力气和你多说,但是你给我听好,我苏紫莺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你等着瞧好了,这些帐我会一笔一笔算。」她卷起被把自己从头盖到脚,不再多说。

  真不明白语兰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地为这种人生下孩子?男人难道都这样吗?有了关系后就会把对方视为所有物吗?她实在不了解,然而最可恨的是她不能否认,真是气死她了。

  倨强!宣靖涛看着床上的那个「蛹」,无奈地摇头,她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该直接逼问她呢?从静娟那儿知道她律己甚严,每当言不由衷时,都会为难自己许久,所以他不想造成她的心理负担,只希望能自然地套出来。

  他也再度躺回地铺,说什么他也不会离开,因为以她好强又任性的脾气,不时时看着,只怕有状况她也不会求助的,而他舍不得她再有什么意外。

  对于那种心情,他感到很奇妙,认识她不是多久,相处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可是很自然地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

  ※※※

  六点整,宣靖涛的腕表轻轻一震,他就轻手轻脚地卷起铺盖离开,当紫莺再度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房间里面还是很暗,她起身拉起窗簾,窗外一片青绿。窗簾的质料很好,隔光的效果佳,看得出是刚换上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前去开了门。

  「早!吃点东西该散步了。」宣靖涛身着米色休闲服,优雅地站在门口,更显得文质彬彬。

  紫莺没做回答。关起门来,很快地换下睡衣,梳洗完毕准备下楼。

  当她再打开门,宣靖涛仍站靠在门边,见地出来就给她迷人的一个微笑。

  一到饭厅,蒂娜已煮好了稀饭。装一碗在桌子上,宣靖涛给她减了小半碗,外加小半杯鲜奶,和一半的荷包蛋。

  紫莺一动汤匙,即确定稀饭没有用文火熬,稠度不够,剪一小块蛋,光凭触感就知道油放了太多,煎得过老了一点,鲜奶的温度也高了些。不过她仍是很认真地吃完,毕竟这些都是蒂娜辛苦做的。

  宣靖涛见她三两口就把东西解决了,不以为然地说:「吃来西要细嚼慢咽,食物必须和唾液充分混合,才能让消化鋂发生作用,减轻肠胃负担,增加吸收能力,下次起你每吃一口东西,至少都要咬三十六下才可以吞下去。」

  他优雅地以另外一半荷包蛋示范着,紫莺只当他神经病地看一眼,但不可否认的。这瘟神的举止还真是从容闲雅,让她想起古人盛赞温其如玉的彬彬君子,但他是小人。

  「我跟你说真的,这是医生的专业建议。」他用毕后擦完嘴,认真地说。

  「你要我一天吃六餐,每一口嚼三十六下,我整天都耗在吃东西上就好了。当我是什么?饲养神猪啊!你为什么不乾脆在我房间装个监视器,在你房里放个萤幕,好半夜看看我有没有翻身?」他们乡下养神猪就是这么慎重其事的,她不屑地白他一眼。

  「这个建议可行,这样就不会吓到你了,如果你踢被子了我再过去。」宣靖涛以手支颐慎重地考虑着。「不过你不是讨厌房里面有太多高科技的电器品?」他想到了不妥处。

  怪胎,她无奈地摇头,心想人真的不能只是看外表,这个人表面上正常,脑袋却很诡异,不是存心不良,却让人不敢领教。

  ※※※

  吃过了东西后,宣靖涛就陪紫莺到外面散步,从宣家后院走去,可以上大屯山。清晨山径上有许多运动人在活动。

  散步回来,打理好儿子,送去幼儿园后,宣靖涛又让蒂娜准备好了第二餐,半碗饭和五项菜各一小碟,分含醣类、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脂肪五大类营养素。

  当她要咽下第一口食物时,宣靖涛不赞同地摇头阻止,「十!你才咬了十下,不可以这样就吞下去。」

  「你不知道吃饭的气氛很重要吗?」顺口气,差点被他突发的声音吓得呛到。

  「当然,不然我何必陪你少量多餐?」他说得温柔体贴。

  「监控才对,我如果像这样盯着你,你还吃得下吗?」居然连嚼了几下也算得清清楚楚,真是败给他。

  「你就是这样不合作,难怪身体这么差,儿子都知道你浑身是病,这样生活品质怎么会好?」他不疾不徐地数落着。

  「少拿帆帆来压我,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含着宝玉出世,有钱有闲地成天讲究生活品质吗?我不事事争取时效,你今天可以捡现成地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吗?」他优雅舒闲的贵族气质虽然让人觉得愉快,却也让她同感气恼,恼他不解人间疾苦。

  「所以我这样用心回馈你的付出,为何你全不接受?我把事业暂时放下,只为全心全意照顾你,难道你不能体会我的用心?」他说得恩重如山高、情似海深的。

  「我不需要你多事。」讵料,她不领情地正视着他。断然地拒绝。

  「我偏要。」望着她固执的眼中,他不接受她的拒绝。

  「你这算什么回馈?仗着家里有钱,让别人忙进忙出的,还大言不惭地在这里管我这个管我那个,这是全心全意吗?」她冷笑,不以为然地说。

  「你要怎么样才肯配合?」他不想和她吵下去了,省得害她又气得不舒服。

  「你有本事就自己打理我的事,要我吃六餐你就煮六餐给我吃,这样我才心服口服,就会每口饭都咬三十六下。」她刁难地说,算准了他做不来。

  怎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不过这一餐来不及了,你先别饿着了,你饿了的时候脾气很大,待会别又犯胃疼了。」

  ※※※

  下一餐,紫莺对宣靖涛照着食谱做的每一道菜都有意见。

  「鱼蒸得过老让养分流失,肉太腥破坏胃口,青菜拣得太嫩暴轸天物,豆莱折得长短不一不够美观,连米都洗得不好煮起来不够香,汤在熄火以后放盐才有硷味。」她不客气地说得一无是处。

  宣靖涛才一坐下,就得到了她给的成绩单,莞尔一笑,虽然不好受,但还真的打心眼里佩服她可以挑剔得这么周全而具体。

  「那就委屈一次,下次改进。」他从容地说并递筷子给她。知道惜福的她再怎么不满意也不会浪费食物任性地要他重做。

  紫莺接过筷子,谢了一声,夹一粒饭放在口中,咬了三十六下,朝他看一眼,吞下去才又夹第二粒。

  宣靖涛现在庆幸自己国中毕业就到法国,习惯法国人自由浪漫的温吞调子,这下才有耐性和她周旋。

  「台湾的**孩都像你这么刁钻吗?」他微笑着问道。

  紫莺慢条斯理地嚼着一颗米,咽下去后才答道:「我不过是顺应「医生」的专业建议罢了,省得被指控为不配合,去法院告我疏于母职,给孩子不好的生活。」

  然后她还是饭一颗颗地吃着,存心跟他耗下去。

  「算我说错话,我道歉好不好?你这么吃法会饿过头的,为什么要拿自己赌气?」过了十几分钟,他不高兴了,夹一块鱼肉送到她嘴前。

  「你的风度翩翩、从容自得呢?没有耐性、不讲情海要当暴君啪?」她眼一抬眉一挑,言讥语讽地说着。

  「我只是个凡人,你再任性我要生气了。」他正色地说着。

  这样就受不了了?都还没开始算帐呢!紫莺在心里冷笑了一会,用碗接了那块鱼肉,认真地算几片文理后才放进口中,然后再把她盘子上的鱼肉按他夹的文理数分了几份,最后多出了几片文理。

  「这些不完整的你吃。」她说完认真地扒了一口饭。

  「遵命!」他没辙地看她一眼,发现她对完整的执着全在一些小事上。

  「看到没有,这就是。型处**座的奇妙组合,不计较的时候可以全然地大而化之。一认真起来就分毫不差地要求完整、平均、合理,所以下次你看见一个处**座的人表面邋遢不修边幅的时候,千万则轻信她的外表,骨子里她还是典型的处**。」夏洁安在门边对着蒂娜传授着她的独门心法,显然看了一幕完整的戏。

  宣靖涛看见蒂娜松了一口气,那表示帆帆回来了,在儿子面前她就不会那么难缠。

  「妈妈!爸爸!我回来了。」果然马上见儿子由楼上放完书包。就和小表妹拉着手一起下来。

  「舅舅!舅妈我也回来了,」夏晴跟表哥同时和两人打招呼。

  「晴晴,叫阿姨,不是叫舅妈。」紫莺柔声地更正道,并为所有人盛饭着。

  「紫莺,不是要你先吃吗?你的胃不能饿过头的,为什么还等我们呢?靖涛你可真是失职。」夏洁安坐下来就数落儿子。

  宣靖涛委屈、无辜又怨叹地看妈妈一眼,难道看不出自己的身子备受刁难吗?

  「妈妈,我们老师今天说你写的故事哦!」映帆吃了一口饭说。

  「我们老师也是。」夏晴也高兴地说。

  「真的?她们说哪个故事呢?」紫莺兴趣盎然地看着两个孩子。

  「山谷里的野百合。」映帆答道。

  「小贝壳与寄居蟹。」夏晴也接着回答。

  「哦,小朋友们喜欢听吗?」她面带慈容地问着两人。

  「喜欢!我跟他们说这是我舅妈写的,他们都希望来我们家听故事哦!」夏晴得意地说,她怎么也不肯改口叫阿姨,因为当初妈妈说表哥的妈妈叫舅妈,而她叫舅舅叫惯了,叫舅妈只需改一个字很方便。

  「谢谢你们告诉我,我很高兴。先吃饭吧。」接着紫莺要两个孩子认真吃饭。

  当大家都专心吃饭的时候,紫莺呆了一下,想不起这口饭咬了几次,她对数字是最头痛的,但是也不能含混过去。

  「二十七。」宣靖涛了然于胸地提醒道。

  「说话时动了几下有没有扣掉?」她认真地问。

  「有!」宣靖涛宠溺地看着她,不自觉地笑出来。

  这么认真的小性子、可爱的小心眼、迷糊的小脑袋,真是让人爱恨不得。

  ※※※

  在宣靖涛的日夜照顾下,紫莺的病情控制得很好,但是一忙还是会发作,不是胃疼就是晕眩,而她执拗的个性却又劝不住,实在让宣靖涛伤透脑筋,眼下她就非得和蒂娜上菜市场买包粽子的材料回去她的公寓包不可。

  「要吃粽子用买的就好了,不要这么麻烦啦。」夏洁安也帮着儿子劝着。

  「过节要有过节的气氛,我要让帆帆感受到节庆的非常意义,而不只是一个月历上的红字,再说帆帆喜欢吃我做的客家板粽,外面卖的不是用糯米和在来水互糁的米浆做成的,韧度不适中,咬劲不道地。」紫莺详尽地解释着。

  宣靖涛光是听见这些话,虽然不知道客家板粽怎么做,就可以确定绝对是很麻烦的做法。

  「我开车载你回苗栗家乡买,总可以买到道地的吧?不许你做这些麻烦的东西。」他坚决地说。

  「满好的建议!那就可以买到很好的萝卜乾,台北卖的都不够香,走吧,要去就要快,先回我的公寓把米处理好。」紫莺满意地说着。

  宣靖涛暗恨失算,本想要她打消念头,哪知她一心只想着要包出完美的客家粽。

  夏洁安无奈地看儿子一眼,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但是她好喜欢紫莺做什么事都干净俐落、剑及履及的作风,她就没有那种魄力。

  「要我载你去可以,但是有条件,那个既要两种米互糁,又得磨成米浆的东西用买的,米粽才让你自己包。」宣靖涛退一

  步道。

  「我包一升米就好,大概包个二十分钟就可以好了,一个小时就可以把三种粽子包好。」紫莺努力地说服着。

  「真的一个小时可以包好?」宣靖涛不太相信地问着。

  「伯母应该知道那不会很难。」紫莺转向夏洁安说。

  「我不知道,我从小在法国,没见人包粽子过。」其实夏洁安满想玩玩的,但是她知道紫莺不堪劳累,不能跟着紫莺起哄。

  「那就更应该包了,蒂娜你第一次过端午节对不对?」紫莺又转向蒂娜问。

  见蒂娜也点点头,得到这个****,紫莺本来只想包给儿子吃的小心愿,顿时扩大开来,她决心宣扬中华文化,不然她中文系教假的吗?油然地升起了延续优良传统文化命脉的责任感跟使命感,文化建设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你帮不帮忙一句话。明天也是帆帆的生日,他喜欢吃粽子。」她正气凛然地转头对宣靖涛说,一副他不答应就成了文化罪人的样子。

  看她那坚决笃定的眼神,宣靖涛非常明白不管他答不答应,她是非做不可了。

  「你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开车下去,你留在家里休息,记得九点半要吃东西。」宣靖涛只得全然地举白旗。

  ※※※

  拿着紫莺开出那密密麻麻的采购单,宣靖涛一路由淡水循着地图开车到苗栗就不停地责骂自己,到了回程更是骂双份。

  包一个粽子,从粽叶到小虾米,都有指定的地方买,米粽叶得指定阿来叔家院子内第三丛竹子上的,第四丛上的宽度不够只能包板粽,而硷粽叶就得换到杏姑家河边采的,山上采的不优,蒸起来颜色不够饱满。

  绑粽子的绳要清水伯搓的麻绳,他儿子搓的不好,粗细不均匀,而阿福婶自种的红葱头才是上等的佐料,至于萝卜乾得来旺家前年晒的。去年的还不行,韧劲不足,真怀疑她是不是存心刁难。

  但是想到她吃面必定得看见面汤上浮着青菜,但不能用切,必须以手折,参差不齐的菜才和面条的形状相配,还要衬着蛋花的嫩黄,最好切上五片斜切的红椒薄片,当然如果能加上一朵直径三公分的鲜香茹切成二等分,则汤鲜味美色佳,才符合她的吃面美学,这时他不敢轻易断定这回她是龟毛而是找碴了。

  终于买齐了这些东西后,他感慨良深地得到一个结论:当初梦渝她们给紫莺取龟毛莺这个绰号,真是英明睿智!

  回到淡水紫莺的公寓,夏洁安和蒂娜都在。两人像守护神般地站在紫莺的两旁,看着她炒着糯米,夏洁安手上还拿着笔和纸。

  「我回来了!」宣靖涛把东西都放在餐桌上。

  「辛苦了。」紫莺头也没抬地说着。

  「第二餐有没有按时吃?午餐吃什么?」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有!都照你的菜单吃了。」夏洁安答道。

  「现在要做什么?」他主动地问道。

  「伯母和蒂娜想洗粽叶,麻烦你和花生粉和糖粉好吗?照着上面的比例和,搅三百圈就好,不可以太用力,不然花生粉太细,口感不好。」她明确地交代着。

  当紫莺把半熟的米装了起来,宣靖涛也把她派的工作做好了,她又让宣靖涛切红葱头、香茹和肉丝,厚薄长度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见他被葱辛刺得泪都快流出来了,紫莺拿了面纸帮他擦了一下。并拿一副平光眼镜给他戴上,当下令他觉得受宠若惊,认识到现在三个多月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关怀。

  然后他又帮她搓面团。刚开始他不懂怎么搓,就由紫莺示范,两人四手在圆盘上偶尔的碰触也让他觉得温馨不已。

  「同心协力做着一件事的感觉真的很好,有家庭的温情和节庆的兴奋感。」夏洁安忙得不亦乐乎地说。

  紫莺抬头给夏洁安一个同意的笑,低下头后却触景伤情,以前家里的粽子都是她和妈妈忙了一整天才包好的,现在呢?谁帮妈妈呢?妈妈好多年没有帮手了,她停下了手伤感地静立着。

  宣靖涛察觉了她的异状,很自然地覆上了她的手。「怎么了?」

  两只沾满白色面泥的手在面团上交叠了一会儿。紫莺并没有说什么,在她难过的时候只会一个人默默地等情绪过了。

  「谢谢!照着这样揉。待会我再看看软硬度,」她只说这么一句话,就把手上的面泥揩乾净,去炒粽馅了。

  馅妙好了之后,她由板粽开始包,先包甜的再包硷的,其他的人在她均匀地分好每一颗面团的大小后,由蒂娜和夏洁安入馅,宣靖涛过油,再传给她包。见她纤巧的手折着粽叶把材料放进去。来回折了几下,就成了形状美观的粽子了。

  「这样好像很容易。」夏洁安兴奋地说。

  「嗯!诀窍在于绑的松紧度,因为加热时会胀大,不能绑太紧。里面的米浆遇热会流出来,太松的话,就成不了棱角分明的粽子了。」紫莺边绑边说。「要不要包看看?」她抬头看着三人说。

  「好啊!可是我可能包得很丑!」夏洁安一个下午以来,已经领教紫莺对于完美的要求有多用心。

  「没关系,第一次包纯粹是好玩,别在乎美不美。我们会有八串粽子,两串给你们实验放手玩吧,不过我会调一调,介意吗?」她看了三人,虽然她龟毛,但那仅限于对事,对人她是非常尊重的。

  见三人均兴奋地点头后,她立刻示范了两次:「谁先来。」

  夏洁安立刻抢先,看起来没什么的动作,真的做起来就有点走样,光是折粽叶就是学问,不是留太长就是留太短。紫莺坐在她身后,两手环过她的双臂,带着她的手折几次,夏洁安才抓到诀窍,真的包出了个像样粽子后,开心得不得了,而蒂娜比夏洁安灵巧,所以紫莺只教一次就包得有模有样了,对于宣靖涛她打算放牛吃草,高大的他要那么教不等于抱着了?

  「孔子不是说有教无类吗?紫莺你教教他嘛!」夏洁安倒替儿子制造机会了。

  「因材施教也是孔子说的啊!他没问题,男儿当自强。」紫莺在一旁先包着硷粽。

  宣靖涛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天她精神好多了后,益加的伶牙俐齿,不是很用心的话是说不过她的,然而她有要求完美的心态就好办,只要他不进入情况,她会看不下去的,因为让三个人都学会了,事情才完整。

  果然他要把第三个没形没状的粽子绑上去时她就过来了,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由他身侧伸过手臂,右手穿过他的双臂,抓着他的手折了一次,没抱着他就是了。

  宣靖涛把长手绕过她的肩,将她环在两臂之中,才将手放在她手下。「这样手臂比较不会挡到。」

  有差吗?她怀疑,不过看他专心的样子,也不像存心吃她豆腐,只是他的下巴不时碰触到她敏感的肩若即若离,温温的气息吹在她耳边时远时近,原本就怕人碰触的她,觉得酥痒不已,手不自觉地抖着,脸也红了起来,而他丰润的唇刷过她脆弱的耳垂时更让她觉得有些瘫软。

  夏洁安在旁边低头睨着儿子偷笑着,早该知道儿子在法国**友一大串,不会是白交的,调得一本正经又不露痕迹还不忘优雅,看来追回紫莺是迟早的事了。

  等把粽子都包好,蒸好已经是晚上了。

  「你不是说包好一小时就够了?」宣靖涛见她疲惫的神态,心疼不已。

  「我们是只「包」一个小时啊,是准备工作和后续工作花时间嘛。」她从容地锁起大门。

  「强辞夺理。」宣靖涛手上提着四串粽子,先前夏洁安她们已提了四串先回去了。

  「你总爱囉唆,大家开心不就好了。」她不予理会地先下楼。

  宣靖涛看着她纤弱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开心吗?有一些,但她也伤感,他可以感觉得到。

  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吧,他很想带她回家,只是知道在她脸色不好又瘦成这样的情况,她不会回家的,这些日子以来宣靖涛抽空把紫莺写的童书都看完了,在那些作品里面,领会了她许多不肯讲出来的心事,她爱家顾家恋家想家却不能回家。

  快把她养得健康亮丽,不久,最慢到中元节,一定要她回家,他下了决心

  当晚紫莺胃痛痛醒了,在床上忍着疼痛不敢有任何的声音,如果让床下的宣靖涛发现,不但扰他清梦,天亮后又是一阵叨念了。

  这些年来她常常半夜被疼痛折磨,不是胃痛就是偏头痛,都是属于神经质性的疼痛,只要压力稍大,或者一忙碌就会发作,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忍着,这些日子以来,却多了个人陪。

  宣靖涛总很快地发现她的异状,每次都会把备好的药给她,在药效没发挥前,替她****减轻一时的剧痛,他真的是个好医生,她常觉得他不当医生可惜,少有医生有他的耐心和温柔,绝不会在她不舒服的时候给她任何的压力和负担,其实宣靖涛的关怀和用心她不是全无感觉,但她选择了忽视。

  她困难地呼吸着,因为太痛了所以无法注意到宣靖涛已起身,直到灯亮后,宣靖涛拿了药递了开水给她。

  见她吃完药后,宣靖涛把灯熄掉,静静地搂着她,轻而规律地****着她的胃。

  她在忍受疼痛的时候身体不会那么敏感,人我之间区隔的心也不那么强,有时候很脆弱,会依在他怀中沉默地想心事,想什么从来不肯说,等药效发挥了,才又睡着。

  宣靖涛喜欢她依在怀中睡得毫无戒备的感觉。总要抱她好久才舍得放她睡下。

  这一次她没有睡着,当疼痛消失,力不从心的感觉不再时,她拿开他的手,自动地离开他的怀抱。

  「抱歉!又麻烦你了。」她过意不去地说。

  他心疼而难过地问:「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却总是任性而为。」

  紫莺低着头沉默着。

  「紫莺,别总把我关在你心房外好吗?我对你怎样难道你不明白?」

  「你自以为是我的医生,志愿当我的看护,不顾我的意愿安排我所有的作息,你拿儿子压我让我拒绝不了。你犯了我的大忌,但我努力配合,因为理智上我知你是对的,但是不要要求和你交心,因为感觉上我讨厌你干涉我,我理性也任性,这点你也知道,我得努力让两者平衡,才可以和你相处,别和我谈「心」。」

  说完她卷起被子背着他又睡下了,再一次地把自己裹成一个蛹,自缚的世界里面容不下别的。

  ※※※

  第二天一早。宣靖涛一睁开眼就不见紫莺,他看了一下钟。六点五分,不禁摇头,她一定起来念书了,昨天那么累昨晚又不舒服要她多睡一会,却怎么也不肯,而他也累过头了,才会她起身都不知道,不过她是有心不吵他的。床上的被没有折,床下的拖鞋也没有穿,他心里有一丝温暖,心想这是对他的温柔体贴。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没在书房看见人时就打消了,他四处找不到人,到儿子房间看,在床头上看见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带帆帆到海边,八点回来。p。s。第一餐带着了。」

  纸条是五点留的。「过分!」宣靖涛不高兴极了,要去哪告诉他一声,他就会带她去的,为什么要这样把他排除在外?

  ※※※

  紫莺和映帆来到三芝一条小溪的入海口附近的沙滩上,因地势隐蔽,难得小溪清澈而沙滩也乾净,那是舒语兰生前最喜欢和紫莺在此看海、捡贝壳的地方。所以每年映帆生日紫莺总会带他来海边,让映帆把一捧黄色的玫瑰和满天星解开,将花瓣洒在海水上,告诉他亲妈妈的一些事。

  在映帆专心地洒着花瓣时,她遥目眺望海面。

  语兰,你是否也来了?今天是帆帆的生日,这一年他将与他的父亲过第一个生日,是否你盼望他也来看你呢?到目前为止他表现的很称职,对孩子很用心,不过我还要再观察他一阵子,因为他居然不清楚怎么有孩子的,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说和我没有关系过,这样的人我无法轻信,他有些怀疑,却也不问,这也是个疑点。

  语兰你爱他吧?是爱他的风度翩翩还是俊朗风采?爱他的浪漫多情或是温柔体贴?也许你也爱他隽逸挺拔的贵族气质,他的剑眉浓密而不拙重,气度清雅飘逸,不是土做的浊气男人,语兰你爱上的人真的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以把牛仔裤穿得像西装裤那样优雅,随便套件汗衫也潇洒迷人,如同李后主的词般,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所以才能让骄傲自负的你如此牺牲吧!

  你最爱王国维的词话,王国维最爱尼采以血书成的文学,而你真的以血书写就你一生一回的爱情吗?语兰!你好癡狂、好傻气、好勇敢,但是他误了你的深情,他不懂你无悔的爱,他辜负了你一生一回的爱。

  注重精神境界、强调心灵、追寻惟美的紫莺,对于感情的要求更是高标准,对于宣靖涛不知舒语兰为他生下儿子的事,深以为意,也因舒话兰为他生下了孩子,所以她对宣靖涛的用心用情视而不见,她不能接受自己喜欢好友的爱人。也不能接受好友孩子的爸爸对她的感情。

  ※※※

  紫莺载着儿子由海边回到宣家,差两分八点,不过宣靖涛早就冷着俊脸倚在大门外等着。

  「爸爸!」映帆一见他即开心地叫着,一早就到海边捡了许多小贝壳让他兴奋不已,那心满意足的模样像得到宝贝似的。

  「你们去哪里?」宣靖涛对他微笑,但口气不甚好,像在审犯人。

  「海边。」紫莺淡然地说,对于他的态度极为不悦,简直存心扫儿子的兴。

  「我知道,但我找遍淡海附近没看见你们。」他抱下儿子,挡在门口。

  「我们今天不是去淡海,今天去的是妈妈和我的海边,别人找不到,但是也不能带爸爸去。」映帆详尽地解释道。

  宣靖涛看儿子一眼,心里更不是味道了,连儿子也把他排除在外。

  「下次不可以骑机车载孩子去,太危险了!」他让开了路。

  「说话客气点,你儿子从满月起就是这部车载来载去的,没少过一根头发。」

  紫莺狠狠地瞪他一眼。油一催就冲向车库。

  「小心点!」宣靖涛见她这么衡法,担心地在后头喊着。

  「妈妈生气了!」映帆好心地通报爸爸一声,「志新爸爸说妈妈生气的时候很难缠,比平常龟毛一千倍。」

  「我太让着她。把她宠坏了。」宣靖涛无可奈何地说,抱着儿子往里面走着,「志新爸爸说**人天生要被体的,宠**人是男人的天命。」映帆背出了他志新爸爸的人生守则第一条。

  宣靖涛无力地摇摇头,这个程志新都教他宝贝儿子些什么呢?

  「那么早起来,回去再睡一觉,待会爸爸带你和妈妈去玩。」他把儿子抱上楼,看来紫莺是准备和他吵一架了,得先把儿子安顿好。

  ※※※

  在宣家的后院花架下,紫莺不高兴地坐在秋上荡着,本就怨怪宣靖涛负了语兰的她,现在加上一笔──居然嫌她的机车!为了帆帆她忍痛换掉骑五年的中古车迪奥,奢侈地改买新的兜风,这陪着他们母子在无数个深夜里找医院急诊室的爱车被嫌弃,比嫌到她本人更严重。兜风现在都还比她当时买的迪奥新!哪里危险了?

  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图报!她愈想愈气就愈荡愈高,全不顾头晕的感觉。

  「快停下来,你脸色发白了。」宣靖涛在儿子房间的窗内,望见她荡着秋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要你管?少在那边假慈悲了,我死了不正称你的心!」她仍是荡个不停。

  宣靖涛镇定地试了几次,终于抓住秋板,让秋缓下来,而紫莺也没有余力再荡,她已晕得不行了。

  「你真是自讨苦吃,一不高兴就折磨自己,怎么这么任性?」宣靖涛心疼地抓抓她的后颈,****她的太阳穴。

  「放开我!」她不高兴地吼着,声音却非常虚弱。

  「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担心你的安危,怕你又晕了,才会去找你们的,找不到你们当然会着急,人一急口气就不好,怎么这样就往心上记?我道歉好不好?」他大概也知道她气什么,气他去找他们,不尊重她的自由。气他质问她时口气不佳。

  「放开!不需要你担心,你亏欠的不是我;跟我道歉也没有用,你得罪的也不是我。」她扭动着脖子企图挣脱他的手,却全然无法动弹。

  「那我欠了谁?又得罪谁了?」宣靖涛不解地问,看见她脸色回复了,才放开手,靠着花架等着她的回答。

  「语……我的机车!」紫莺差点把语兰说出了口,连忙吞了回去。

  他错愕地问着:「我怎么得罪你的机车了?你的机车叫语吗?」而后脸上现出了一抹疼宠的笑,居然为她的机车出头,同时想到要她说出原委的机会来了。

  「你嫌它不安全,你忘恩负义、喜新厌旧、嫌贫爱富!」她义正辞严地指责。

  忘恩负义?喜新厌旧?嫌贫爱富?若不是她说得字正腔圆,真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机车安不安全和这些成语为什么扯得上?」他蹙了俊眉瞇了美目困惑不已。

  「每次帆帆发烧,都是它载我们去急诊的,寒夜奔波不辞劳苦,你居然嫌它不是忘恩负义?它旧了不如你的宾士新,你不让儿子坐不是喜新厌旧?它只是小绵羊不如你的高级轿车身价非凡你就说它不安全,难道不是嫌贫爱富?你严重地得罪了我的机车!」紫莺不平地说着。

  在前头花丛下的夏洁安,连忙拿出手记,飞快地抄录这些对话。紫莺的语言风格实在是很****,但又贴切得不得丁。

  惊异、傻眼、佩服!宣靖涛听完她的诛伐之词,很快地经历三个转折,有人龟毛到连机车都说不得的让他讶异。然她认真地为车子严重抗议的行为令他傻眼,而她说文解字的能力教他佩服,原来这些词是这么解的。

  「好!我得罪了你的机车,语。但怎说我亏欠的不是你?你生了我的儿子,我毫不知情让你们吃尽苦头,累得你把身体拖垮,害得你几年进不了家门。我不欠你欠谁?」他看着紫莺无尽怜爱地说着。

  「我做这些都不是为了你,与你无关,我们两不相欠。」她断然地说着。

  「怎会与我无关?如果与我无关怎会有帆帆?为了生下这孩子你还差点送命,我欠你的还不多吗?我怎能如此无情地认同两不相欠?我有心、有感情的,接受我好吗?」他迂迴地绕着话题却真心表达他的爱意。

  「感情?你有感情吗?你知道帆帆怎么来的吗?」她不以为然地反问。

  「帆帆怎么来的?别告诉我是从精子银行来的,因可能造成后代子孙近亲婚配而不知情,我反对这种作法,所以从不捐赠精子;也别说和晴晴一样是你想要个孩子,算准了排卵期,找个看起来聪明的男人,春风一度来的,你不是这么放得开的人,而我也没有志新捡**人回饭店的善举。」他故作轻松地提醒着。

  紫莺顿时沉默了,暗怪一时失言,现在还不是说实情的时候,她还不确信他会一切以帆帆的幸福作考量,万一到时候他强行夺回监护权。对帆帆会是一大伤害。

  「不管帆帆怎么来的,你对我多少有感情吧,不然以你的个性。不可能有孩子。」见她不说话,宣靖涛再做最后一次的尝试。如果她还不肯说那就算了。

  「你对我没有印象对吧!同样的我对你也没有印象。不然我不会笨到让你们有机会瞒着我做检验的,帆帆是在易中不小心有的,和感情无关。」她面无表情地说着。

  宣靖涛雏以置信地看着她,有着一套人格美学又那么精神洁癖要求完美的她,居然把自己说成这么不堪?她保护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秘密?他心痛也嫉妒,什么样的交情可以让她牺牲得这样彻底?

  「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糟蹋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宣靖涛怜惜地把她从秋上揽到自己怀中,知道说出这些谎言她不好过。

  紫莺推开他的拥抱。「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家境不好,我刚从苗栗到台北后,受不了大都会的声****惑,爱慕虚荣、自甘堕落……」她说着说着眼中就泛着泪光,这些谎言还真的非常不堪。

  握住了她的双臂,「够了!我不要再听你这么中伤自己,我长年在法国,而你最远只到过兰屿,你骗不了我的。」见紫莺眼中带泪。令宣靖涛心疼不已。

  「你确定你没回过台湾吗?郁淇说你回来过,而且那时的你流连欢场。」她纤臂一张,格开他钳制的手,笃定地说着。

  倏地,他一把抓住了她,抬起了她清瘦的脸庞,往她的清唇吻了下去,紫莺全然无措地任他吻着。

  他只是浅尝即止,她却招架不住地瘫了。「连吻都不会的人,你要我相信什么?」他满意地揽着她的纤腰不让她滑下。

  「我不让客人吻唇的。」她别开红着的脸,勉强挤出了一个理由。

  宣靖涛可以对天发誓,不是他存心轻薄,而是她太固执,不过她吻起来真的很好,不是性感尤物,但很有反应,他低下头又往她的颈项、她的耳后一一掠取。

  「不要告诉我这些地方别人都吻过,男**之事你全然不懂!」终于,他自制地放开她。

  「除了你是没有别人吻过。我本来纯坐台,只接过一个客人,因为感觉不好,所以许久不敢再接,然后就发现怀孕了,因此我没有什么经验,这样够清楚了吗?宣总裁!」她拿运动衫的衣领擦着他碰过的地方,充满屈辱地说着。「但是有件事请你明白,我即便曾经下海,也是过去的事,你没资格对我这么毛手毛脚的。」接着一个响亮的耳记摔在他的俊脸上,红着脸忍着泪,痛恶至极地看他一眼就走了。

  宣靖涛揉揉刺痛的脸颊。这回比上次的两个更痛了,从正面意义想她是健康些了,但是她明明是个儿童文学作家,怎么信口就可以编出言情的情节?编得虽然曲折却该死的合情合理。

  「好可怜!好浪漫!靖涛!你为什么要逼地说出来?她一直不说是为了保护孩子啊,你把她逼成这样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要孩子知道他来这个世界是不小心而不是爱?」紫莺走后,夏洁安从花丛中冒出来,含着泪上前责问儿子。

  「妈!也只有你这大编剧会相信这些话,我看你和她一起编个帆帆的身世谜算了。铁定比「麻雀变凤凰」的情节离奇曲折。」宣靖涛无力地说着,然后又抱怨:「妈,你怎么不顾人家的权了,一早躲在花丛中做什么?」

  「什么躲在花丛?我在拔草,是你们吵架不选地方的,快去道歉,待会她不肯吃饭就麻烦了。」夏洁安担心地推着儿子去赔罪。

  「那倒不会,她向来说一不二,吵架是现在的事,吃饭是她以前答应过的,不会混在一起,她只是不会让我有好脸色看就是了。」他已有觉悟了。

  「是啊!你这一两天是别想有「好脸色」了。」夏洁安心疼地看着他脸上的红掌印道,幸好他出不出门很自由。

  ※※※

  到了早上九点多,宣家大门的门铃响了起来,蒂娜放假,郁淇很快地去应门,门外程志新一身潇洒的休闲服,轻松自在地拿了束花,提着蛋糕,斜倚着门墙,一派的风流倜傥。

  郁淇不料会是他,猛然一见心中怦然一跳。「早!程先生。」

  「叫我志新就好,郁淇你穿着睡衣还是艳光四射。真是粗服乱头不掩国色。」

  他由衷地赞美道,这句话还是从无缘的老婆紫莺那里学来的,今天倒是第一次遇上适合的场合用。

  郁淇顿时红了脸,她才睡醒,听见门铃以为是懒散的妈妈又去吃早点不带钥匙,也没顾虑太多就出来开门了。没想到来的人是他。

  「抱歉,不知会是客人!」郁淇困窘地说。

  「别见外。帮我一下。」程志新把蛋糕递给她。

  郁淇接了过来,程志新则在花束中,抽出一朵鲜红的玫瑰。

  「送给刚醒的睡美人。」他递出玫瑰待郁淇接过后,丢给她一个迷死人的微笑。又把蛋糕接回来。「我老婆在吧!」不待主人敦请就自己大方地走进宣家大门。

  郁淇把门关上。跟在后头答道:「哥正陪她吃早餐。」她心中有股轻愁。

  「看来靖涛有心和我抢老婆了,我得加油才行了。」他从容地说着。

  他一进客厅的门,正好两个小孩由楼上下来。「帆帆!晴晴!志新爸爸来看你们了。」他愉快地招呼着。

  两个孩子见了他,都高兴地扑向他,他连忙把花和蛋糕放下,将两个小可爱拢在怀中左右香一个。

  「帆帆生日快乐!志新爸爸今天带你和妈妈去溪谷捉鱼纪念屈原,高兴吗?」

  「好棒哦!」映帆的生日正好是端午节,每年他生日妈妈都会带他去海边怀念他的亲妈妈舒语兰,顺便去溪谷抓鱼纪念屈原。

  「志新爸爸我们老师说我们没有龙舟,所以抓鱼也一样,把鱼抓起来她们就不能去吃屈原了。」映帆解释道。他三岁时硬吵着要划龙舟。紫莺以带他去抓鱼代替。

  「那我也要去。」夏晴仰着头对程志新说。

  「好!不过要问你妈妈。」程志新摸着她的头道,并往厨房走,自从紫莺被接来宣家,他进宣家就像进自家厨房一样,每天一定报到。

  一见紫莺面前的那些食物,他同情地看紫莺一眼,这些都不合她的胃口的。

  「靖涛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我的紫莺最怕吃这些高蛋白质的海产,一早就要她吃这些,你看她都快不行了。」程志新一屁股就坐在紫莺的另一边。

  宣靖涛暗自怪道:一大早就来搅和不打紧,还在那边说风凉话,就只会讨好人。紫莺何时是你的了?明明是我的。

  「这些食物都是对胃壁有保护功用的,紫莺自己知道轻重。」他和气地说。

  紫莺勉为其难地吃着,事实上她也认为程哥这时来坏事,她正打算狠狠刁难这个自以为超级营养师的过去医生兼无耻****,程哥一来她就不好下手了。

  「程哥,我想喝豆浆,你带我去外面吃好吗?」她改变气他的方法了。

  「好呀!吃完直接去溪谷。靖涛,今天紫莺就放你一天假好了。」程志新不客气地对宣靖涛说。

  「我也想出去走走,郁淇!你也准备准备,待会儿带晴晴一起去溪边,在溪边和帆帆一起过生日。」宣靖涛对着换好衣服正走进来的妹妹说。

  「紫莺要喝豆浆可以,但是这要先吃,我帮你吃一半,帆帆先进来吃早餐。」

  说完见儿子进来了,他舀一匙海专羹送到她嘴边。

  紫莺理都不想理。但映帆坐上位子后,担心地看她一眼。「妈妈不舒服吗?为什么不吃呢?」

  紫莺连忙吃了下去,倾身在宣靖涛耳边骂:「卑鄙小人!走着瞧。」

  「志新爸爸!我爸爸和妈妈愈来愈相亲相爱了,常常吃饭的时候说悄悄话哦!」映帆开心地说,低头喝了一口牛奶。

  他哪知道这些悄悄话,向来都是宣靖涛以儿子为挡箭牌逼紫莺吃些她不爱吃的食物,紫莺回报他的警告语。

  程志新看了宣靖涛一眼,那脸上的淤青真是明显,昨晚还好好的,看样子是早上才有的,他妹妹才睡醒,想必是紫莺的杰作了,那就不妙了,对她不在乎的人,连理都不想理是不会气的。让她气到动手打人,这非常危险。

  「靖涛,你这看护也太敬业了,总是跟着紫莺,这样妨碍我和她培养感情,我追不回老婆可是要你赔我!」程志新开玩笑地表达他的意见。

  「我现在就可以赔你,郁淇同样也有可爱的小孩。」宣靖涛自在地答着。

  郁淇着实让哥哥的话给吓坏了,口中的鲜奶吞进了气管,呛得难过极了。

  程志新很自然地伸出手,隔着夏晴拍拍她的背,「嫁我有这么可怕吗?瞧你吓成这样,放心吧!我的新娘人选几年前就定了,就等紫莺点头。」他仍是玩笑地说。

  「妈妈,爸爸说已经答应你的求婚了,志新爸爸说你是他的新娘人选,你自己选好了。看你要当谁的新娘。」映帆对着紫莺说,当别人抢着要决定他的事时,妈妈都会要他自己决定。

  「我不想选耶。他们都不够好,一个兼爱天下,一个独善其身。我们等别人出现好吗?」紫莺微笑地对儿子说,心中纵使不愉快,但她绝不会让儿子受波及。

  「爸爸你们要加油,妈妈眼光很高,不是最好的人她宁缺毋滥,她要帆帆有最好的生活,会帮帆帆找最好的爸爸。」他把以前妈妈说过的话告诉两人。

  儿子到底知不知道爸爸就一个呢?宣靖涛纳闷地想,怎么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谁当他爸爸都没关系,有就好似的!宣靖涛暗自伤心。

  「舅舅要加油,志新爸爸不可以加油。」夏晴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

  「为什么?」程志新好奇地看着小**孩问。

  「因为舅舅是帆帆的爸爸,如果舅妈选上志新爸爸,帆帆就有两个爸爸,我一个都没有,所以志新爸爸不能加油让舅妈选上,这样志新爸爸就可以剩下来当我爸爸,我和帆帆一人一个爸爸才公平。」夏晴非常认真地对程志新说。

  程志新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可怜的小宝贝,但她还真是用词不当,什么叫剩下来当她爸爸?他程志新从来就不是剩下来的,不过五岁的小**孩实在不能苛求她能用多少词汇。

  郁淇!你该还给孩子她的爸爸了。宣靖涛朝妹妹看一眼,彷彿这么说。

  处**妈妈(四)——

  紫莺坚持和映帆坐程志新的车,宣靖涛只好载着夏洁安、郁淇和夏晴,他们往大屯山里走,寻到一处清幽的溪谷,在浅溪上抓鱼虾并野餐。几个钟头玩下来,紫莺都刻意避开宣靖涛,不和他交谈,也不理会他,不是带着孩子玩,就是和夏洁安闲聊。

  「妈妈!爸爸抓到一只虾子了,你快过来看。」映帆在不远处开心地叫她。

  「妈妈累了,休息一下,你先放着好吗?」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

  程志新在不远处,直起身子担心地朝她看一眼,她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这么拒绝孩子的,为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呢?他朝她走过去。

  「紫莺,不高兴吗?」程志新涉水而来,大方地坐在她身边。

  「还好。」她望着水面说。

  「想语兰?」程志新知道紫莺对舒语兰非常的看重,那份友谊生死相契。

  「嗯。」她只应了一声。

  「男人常自豪他们的友情多么坚固,但我相信我的朋友不会有人像你对语兰这么对我,我也没有可以这么对待的朋友,你们很幸运,语兰有你这么个朋友,一定很欣慰的。」程志新羨慕地安慰着她。

  紫莺只是沉默不语。

  「靖涛冒犯了语兰吗?」程志新把脚放在水中,来回地轻荡着。

  「他忘得彻底,说什么有心有情,根本都不知语兰的存在,真不明白语兰为什么这么傻。」紫莺望着水底埋怨地说。

  「其实你也不知道语兰和他之间的事不是吗?语兰不跟你说。就表示有隐情,你不该片面怪他,你若想知道,看看她留给帆帆,要你将来交给帆帆看的日记不就知道了?她一定会和孩子提的。」程志新转头看着她说。

  「程哥,我答应过语兰不再问孩子父亲的事。也答应不看那些日记的。」她的承诺是不愧死生的。

  「但你却出气到另一个人身上了,你希望靖涛给你****,却又不能说出语兰,他又不是未卜先知,怎会知道你要什么****呢?」程志新客观地说。

  「程哥居然帮他说话,男人毕竟是帮男人的,最差了!」紫莺不高兴地说。

  「连我也怪了?你在使小性子,怎么?那小子得罪你了?」程志新关心地看着她。

  她垂着眼,泪水在眼中打转,心中不是味道,他轻薄地夺去了她重如泰山的初吻,坏了她一生只爱一回、一世只待一人的恋爱美学。

  「怎么哭了?」程志新连忙轻拥着她,认识这么久,不曾见紫莺在谁面前掉泪。

  「他欺负我,他坏了我的千年等待。」紫莺拿开程志新的手幽怨地说。

  程志新一听千年等待这句话就明白了,处**座的紫莺理智,。型的紫莺有责任感,早熟的紫莺不信赖异性,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她坚强独立、成熟稳健,排斥异性,抱着独身主义。但念文学的紫莺多情,才情超逸的紫莺浪漫,想拥有童年的紫莺天真,她右脑想论文左脑写童话。偶尔却是活在梦幻世界把自己关在象牙塔的**孩。

  千年等待是她的爱情观──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为了一颗相契的心灵,即使必须等待千年才能相逢,也无怨无悔。

  「小**孩的梦碎了,这个宣靖涛是该揍,回头我替你教训,难道不知道紫莺庄重矜持地等着前世有约的人共谱一段天真无邪的纯纯恋曲吗?被他这么欺负,这个梦就不完美了,看他怎么赔?」他故意骂给宣靖涛听,并朝宣靖涛意味深长地看一眼。

  程志新对紫莺欣赏怜爱,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们是不可能的,他给不了紫莺完美的事,也不是紫莺等待千年的人,所以多年来他护着她、等着她长大。如果等到她梦醒了,而他们都老了,不再有那么多**人会求助于他的时候,他会陪她终老。

  但他不愿惊醒她的事。没有梦的紫莺,生命中只剩现实的压力和无尽的责任等着她,他不忍。现在既然有个冒失鬼闯进了紫莺的象牙塔,虽然不是她的梦中王子,至少是个好男人,就交给对方吧。

  「程哥!」紫莺不料他会这么大声地说出来。连忙阻止地唤他一声。

  宣靖涛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他感激地回视程志新一眼,并给程志新一个承诺的微笑,他会加倍理赔的。

  夏洁安在另一块大石头上,再度地拿起手记振笔疾书,这个志新也常常是妙语如珠的,瞧他对外孙**的疼爱,倒是可以选来当**婿。只是耶张嘴一见**人就哄,亲疏不分、老少咸宜,**儿忍受得了吗?智慧不够的**人不知他的宝,器量不大的**人也不识他的好,可悲的是爱情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谈情说爱谁讲智慧?谁管器量了?但是婚姻可得有智慧有器量,希望**儿明白。

  映帆的生日向来过得充实,一早去海边,然后到溪谷,下午三点回来睡个午觉,傍晚他的乾妈们会齐了更是热闹,每个人都带一样拿手菜来亲自做给他吃,于是宣家厨房就被一群大**人攻占了,放假的蒂娜也自愿地提供一道菜共襄盛举。

  宣家人终于明白虽然映帆由单亲妈妈带大,但是因为有这么多疼爱他的长辈真心呵护,加上紫莺是这么地注重孩子的心理感受,所以他活泼快乐,人格发展得非常好,宣靖涛心中更是对大家充满感激。

  「紫莺,哥说宣靖涛的脸是你的杰作?」梦渝在厨房边洗着盘子边问。

  「他欠揍。」紫莺不悦地回答。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好了,怎么你不喜欢他?他应该是你欣赏的那一型才对呀!何况他这么像帆帆,多少会有移情作用的。」梦渝不解地把盘子放进烘碗机。

  「他只是外表像个君子而已,骨子里非常小人,才不像帆帆,帆帆品性比他好上千万倍。若不是歹竹丛中出好筍,就是我们教育成功。」紫莺讽刺地说。

  「既然这样那么跟我回去好了,我们会照顾你的,不要在这里受他气了。」梦渝本以为宣靖涛是可以托付的,哪知道他把紫莺气得动手打人,以紫莺的脾气若不是很过分她不会这么做的。

  「其实我会留下来,是要观察他的,不然我几时可以让人这么干涉了?毕竟怎么说孩子都是他的,我没有理由阻断他们父子之亲,确定他可信,孩子跟他我才放心。」紫莺把水果整齐地摆在盘子上。

  「你不会要把孩子给他吧!」梦渝不安地看她一眼。

  「当然不会,可是我身子差是事实,不能不替帆帆想远一点,也许你会说我神经质,不过我一定要替帆帆铺好所有的路,让他怎么都有依靠,我想得到的、做得到的都要替他妥善处理,这样我才安心。」紫莺把一小撮盐放在盘子的一角。

  宣靖涛在厨房门口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她是很气早上的事了,都怪自己冲动,本就知道她不太信任异性,不该那么冒犯它的,只是她的脾气也太拗了,一任性起来总是为难她自己,他看不下去,宁愿被她刁难折磨,也不愿见她拿自己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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