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凤御杯_红尘有幸识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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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凤御杯

  腊月二十八,大宴群臣。贺寿完毕,统统回家,放假过年。当晚,皇帝宫中家宴。

  赵炜坐在上首,旁边是现任皇后文氏。左边依次是大皇子赵承烈,二皇子赵承煦,吉祥公主赵漪,瑞祥公主赵澜,庆祥公主赵泓,平祥公主赵泫,安祥公主赵沁。其中长公主赵漪,三公主赵泓和大皇子是前凤贞皇后所出。二皇子为现皇后文氏所出。右边赵承安坐了首席,挨着他的是长安侯文远恚。

  赵承烈一板一眼的领着兄弟姐妹们向父皇贺寿完毕,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到七岁的赵承煦偷觑一眼表情严肃的哥哥,又看看沉稳平和的大姐,倍觉无聊,嘟着嘴可怜兮兮的瞅着父皇母后。

  文皇后道:“皇上,煦儿还小,让他过来吧,省得闹腾哥哥姐姐。”

  “好。”

  赵承煦欢欢喜喜跑上前,从父亲怀里滚到母亲怀里。承烈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一声冷哼差点脱口而出,心口一阵锐痛。他不知道,他的父皇看到脸色苍白而冷漠的大儿子,心底同样充满了无奈和悲凉,却没法表露出来。

  承安递给承烈一个关切的眼神,转头对赵炜道:“不知皇叔宴完群臣,也给自己留了一点‘错春’没有?”

  “老杜要年后才回来,给他留了两坛。”

  威武将军杜越,常年驻守北方。赵炜年轻时和他有袍泽之谊,关系自然不同。

  承安舔舔舌头:“这个……杜将军一个人也喝不了两坛吧……”

  旁边长安侯笑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送出去的寿礼还想往回要不成?”

  “不瞒皇叔,这‘错春’酒酿制极其复杂,我一共就得了十坛,没敢先尝,尽数孝敬您了。”

  赵炜哈哈大笑,转头对内侍道:“去拿一坛来,省得有人说外人都喝了,自家侄子却喝不着。”

  “皇叔言重,侄儿惶恐。”承安上前行礼,脸上满是垂涎之意,哪里有半点惶恐的样子。

  文远恚道:“托你这厚脸皮的福,我也沾光尝尝传说中的琼浆玉液。”

  “侯爷既已承认是沾光,就不要再损我了。”

  长安侯辈份虽高,年纪却不大,只比逸王年长三岁,承安干脆以爵位相称。文皇后还是贵妃的时候,两人就打得火热,在吃喝玩乐诸多方面臭味相投。逸王上京,有时懒得收拾府邸,干脆住在侯府里。

  赵炜看他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想起自己这个小舅子也是个荤腥不忌生冷通吃的,他俩不会有点什么吧。越看越觉得暧昧,太阳穴不禁隐隐作痛:自己身为至尊,怎么全是这样的亲戚?好在两个儿子还小,否则一定禁止他们来往。

  其实这种局面,赵炜自己要负相当的责任。前凤贞皇后家里,可全都是些优秀人物有为青年,但是他担心外戚坐大,硬生生把人家打压下去了,累得皇后也郁郁而终。近年来宫中独宠文妃,固然因为她美丽单纯,更主要的还因为她没什么背景,能量有限。一个哥哥小有才情,胸无大志,放在身边做个弄臣,娱乐一下正好。所以说,这门亲戚,实在是皇帝自己选的。

  一时酒上来了。换了琉璃盏,金黄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漾,醉人的芬芳直沁心脾。未饮便已有了两分微醺之意。

  赵炜喝一口,叹道:“今年的贺礼,数承安的这十坛‘错春’最好。”

  难得皇帝如此亲口重誉,承安喜滋滋的举杯谢恩。文远恚不服道:“皇上怎不说说前年?”

  “嗯,前年确属伯宥送给朕的礼物最合心意。”伯宥是文远恚的字。

  承安知道,前年长安侯在南曲街“赛宝大会”上拍得号称“绝品”的鸣玉山人《恒王夜宴图》,送给了皇帝做寿礼。赵炜爱重非常,时时展玩。

  想到这,承安在心里略加权衡,脸上露出一丝得色,道:“皇叔,明年侄儿定能给您一个大大的惊喜。”

  “哦?”赵炜大有兴味,坐直了身子等承安说下去。座中诸人也都满怀期待的看着逸王。

  承安沉吟片刻,郑重道:“不知皇叔有没有听说过鸣玉山人的绝笔之作?”

  不待皇帝作答,长安侯已经惊呼一声:“世上哪里还有这种东西!”

  “承安既出此言,想必有些依据。”赵炜不紧不慢地说。文远恚这才意识到已经君前失仪,连忙行礼赔罪。皇帝却笑笑示意无妨。

  “前朝章和八年,叶仲卿病卒于鸣玉山,在他死前,曾用整整一年时间,画下了鸣玉山四季美景,这幅画就叫做《四时鸣玉山》。据说叶仲卿死后,顺明帝宋思减曾派人去取他的遗物,却不料天击雷火,把他隐居的草庐烧得干干净净。”

  几个公主和大皇子点点头,这段故事虽不见于正史,宫中所藏的前朝内侍笔记却有记载,他们是读过的。

  “其实哪里有什么天击雷火,是有人蓄意纵火,要焚毁一代宗师的毕生心血。”赶在皇帝之前派人去纵火的,自然是尉迟皇后。这话涉及到帝后之争,故此承安含混带过。

  “啊?!”

  “偏巧被派去纵火的人中,有一个识货的,想尽办法把那幅绝笔之作藏了起来。世人皆以为此画早已化为灰烬,殊不知其实隐在民间。”

  文远恚摇摇头:“你说的这个事太玄了,我不信。就算是真的,人海茫茫,又过了这一百多年,上哪里找去?你怎么确定到手的一定是真品?”

  承安不理他,看赵炜兴致勃勃的样子,笃定的道:“皇叔,侄儿得了一点可靠的消息,已经派人去打听了。明年说什么也要把它找出来给您做大寿贺礼。”

  大夏国历朝皇帝都是有收藏癖的。赵炜听得还有这等绝世神品流落民间,哪里按捺得住,对承安道:“需要人手尽管说。找华友智就行。”华友智是年后即将上任的新蜀州刺史。

  文远恚也来了兴致,拉着承安道:“不如请皇上作证,咱俩打个赌。你若真能找出这样好东西,我把小镜送给你。”小镜是长安侯府里最漂亮的男宠。

  承安斜睇着他:“你舍得?”

  “嘿嘿,如果你找不出来,或者经鉴定是赝品,把君来让给我吧。”文远恚对逸王手下帅气冷峻的小酷哥思慕已久了。

  “君来和我名为主仆,情同兄弟,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你休想。”

  文远恚搓着手:“只要你不干涉我放手追他就行。对了,这次怎么不见他同你一起来?”

  “还不是被某只大色狼吓到了,死活不肯来。”

  赵炜看这两人越凑越近,声音越来越低,太不象话,狠狠咳嗽一声,倒把身边的皇后,座下的儿子女儿们吓得一激灵,两个始作俑者后知后觉,慢慢正身坐好。其他人回过神,见皇帝不像真生气的样子,都忍俊不禁轻笑起来。

  皇帝看看几个端庄娴淑的女儿,敏感早熟的大儿子,浑不晓事的小儿子,突然觉得这场家宴若是没有逸王和长安侯,只怕难捱得多。

  宴罢,皇子公主们告退,皇后娘娘带着赵承煦回寝宫。文远恚陪妹妹说几句体己话,一道走了。剩下叔侄二人接着喝私房酒。

  “皇叔,前次侄儿得了一株双生紫芝,于先天不足颇有效用,给小烈带了来。已经交给太医院了。”

  “难为你这样上心。自从他母亲去世,这孩子别扭了三年。你的话他还愿意听,替朕多劝劝吧。”

  “皇叔放心。”承安偷眼看看赵炜,思量了一会儿,道:“小烈年纪尚幼,身体总是调理得好的……等过些年,他懂事了,自然会明白为君不易,当能理解皇叔的做法……”

  赵炜看承安字斟句酌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你担心我废长立幼?”

  承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侄儿逾越了。”

  “我还以为你和伯宥关系最好。”

  “国家大事,怎可以私情夺之。再说伯宥也没这个心思。”承安大义凛然地说。没坚持一会,自己也笑了:“我心里到底还是偏向小烈的,毕竟承安幼时多得皇婶照应……”

  赵炜不说话了。赵承安自幼丧母,当时还是宁王妃的凤贞对他关爱有加。对于新宠文皇后,承安始终以娘娘呼之,可没叫过一声“皇婶”。

  “小烈聪慧坚强,是个好孩子。又是嫡出长子,还求皇叔心中不要动摇,好好栽培他。”

  小孩子拧起来,有时候很叫大人心寒。赵炜虽然不会和自己儿子一般见识,但几年冷战下来,确实对大儿子比对小儿子要疏远淡漠得多。

  沉默良久,赵炜叹口气:“承安,如今也只有你肯对我说这话,敢对我说这话了。”

  承安拜别的时候,皇帝又叮嘱他除夕入宫来守岁。

  赵炜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心想,这个侄子还真是遗传了大哥大嫂的所有优点,太漂亮,确实不适合当皇帝。不过,在自己儿子继承大统之前,是无论如何也要除掉这个隐患的。自己若是不在了,就算他本人无意,难保没有人借机生事。也罢,以你的风流性子,允你做二三十年快活王爷,也对得住你了。

  承安走出宫门,心里自嘲了一把:嘿,假戏真做时间太长,居然做出真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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