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_喜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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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随着灯笼如一豆般倏忽不可见。

  张幼双一个激灵,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暗搓搓地瞥了身边的俞峻一眼。

  微冷的霞光描摹出对方梅魄般的清姿,半敛着的眉眼像是凝了些风霜雪气,却又蕴着些人间的炊烟。

  清冷不失柔和。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个灯火辉煌的梦。

  就在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俞峻倏忽掀起了眼皮。

  目光相撞间,张幼双几乎能清楚地看到这深黑的眸底里,倒映着的她。

  像是镜花水月的梦境。

  张幼双呼吸猛地顿住了,脸上温度不受控制地一路攀升,耳畔好像幻听出了种子破土发芽的动静。

  不妙。

  作为个心理、生理各方面都很健全的成年女性,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双双??”一个略有些迟疑的、惊诧的嗓音冷不丁地在背后响起。

  这暧昧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张幼双差点儿跳起来,茫然地循着声源看去。

  “你……你是??”

  不知何时,身后竟然多了个牵着孩子的妇人。

  这妇人生得隐约有些眼熟,不过张幼双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认出这是谁来。

  对方露出个惊喜的笑容来:“真的是你啊!!我是蓉娘啊!!”

  蓉娘?

  张幼双迅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终于翻出了对应的人。

  这是她还没搬家前,原主在老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苗蓉娘。

  说是朋友,其实不过是点头之交,原主正儿八经的朋友统共也就陆承望和田翩翩。而这两人早在前几年就已经离开了越县。

  张幼双恰当地也露出了个惊讶的表情:“蓉娘?!你怎么在这儿?”

  又看向她牵着的小孩儿,“这是你儿子?”

  对方见她记起来,更高兴了:“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

  就在这时,对方似乎留意到了她身边的俞峻,惊讶兼好奇地问:“这位是?”

  俞峻默不则声微微颔首,眉眼间依然残留着微不可察的柔和,双眸如碧海微漾,“某姓俞。”

  苗蓉娘她明显被俞峻这颜值惊到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不等张幼双解释,立刻秒懂地笑出来:“哈哈哈我晓得了!”

  ……张幼双努力克制住捂脸的冲动。

  不,你不懂。

  苗蓉娘感慨地叹了口气:“当初你和你爹娘闹翻了,就这么走了,我们俩得有十年没见了吧?”

  “也就翩翩和你承望哥哥才晓得你住哪儿。到底是个大姑娘了,不是从前追着你承望哥哥后面跑的小丫头了。”

  看着回忆当年的苗蓉娘,张幼双嘴角一抽,几乎不敢去看身后俞峻的反应。

  “……”

  黑历史都被爆了出来,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实吗。

  张幼双内心悲怆,面上无奈。

  她在俞峻心目中的印象该不会已经成了竞争失败的败犬了吧??

  苗蓉娘感慨地说了半天她和田翩翩还有陆承望之间那点旧事,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张幼双她身边儿还有疑似她夫君的那位。

  对方半垂着眼,依稀间似有冷冷清清的寒意透出,面色都微微变了。

  苗蓉娘羞惭地红了脸,自知失言,忙闭上了嘴,强行转移了话题。

  “哎,你看我,我说什么呢,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其实你不用打补丁也没关系。因为后面这位真的和我没关系,虽然我目前想有点儿关系。

  张幼双赶紧表示不在意。

  “还有,这位,呃,俞先生……”张幼双含糊道,“是我朋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也没敢看俞峻的神情。

  “啊?啊?”苗蓉娘愣住了,“双双,你、你难不成未结亲么?!”

  既然他们不是夫妻,怎么没看那位俞相公有解释的意思?

  苗蓉娘:“你难道还记着承望哥……”

  张幼双何等人物,眼看话题就要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跑偏。

  深吸了一口气,秒打断了苗蓉娘的话,表示要请苗蓉娘找个茶楼坐坐,小聚片刻。

  苗蓉娘这神情明显好奇得要命,自然无有不同意的。

  于是,张幼双也没多看俞峻的神情,转过身,飞快道:“先生,我和苗蓉娘先行离去了!我们到时候庆功宴再见!”

  一鼓作气地将请帖塞到了俞峻手上,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自然也没看到身后俞峻的神情变化。

  俞峻他孤身了四十年左右,从来就不是个重欲的人。

  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完人,这世上哪来的什么圣人、完人。

  不过是以自家之心体验圣人之心,虚心、达道、最后以致于切己。

  故而这么多年来,无不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读书明理,修养身心。

  几乎也就忘了他自己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和欲|望。

  对他□□,他人母动心是这一重失礼。

  听闻“承望哥哥”之言辞,吃那无端的寡醋,又是一重失礼。

  大抵上为人处世,一如读书识字,需虚心静虑。

  可这一次,他还是打破了他坚守了近四十多年的立身原则。

  哗——

  俞峻眼睫微颤,还沾着点儿雾气和水珠,从水中走出来。

  水温是冷的。

  他只披了件青色的外袍,下面几乎什么也没穿,哪怕刚刚在水里已经走过了一遭,还是涨得难受。

  从前同僚在私底下笑话他旷了这么多年。

  他虚心静虑了这么多年,竟也渐渐地也生出了几分浑浊的,更妥帖地说是混账的欲想来。

  混账得像个毛头小子。

  此时打扮得也像个混账的毛头小子,通身皆湿,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没梳,披在肩头,发尖和眼睫都往下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白皙光洁的胸膛裸|露着,呼吸一起一伏,有些急促和难受。

  男人因为吃味儿,对女人,尤其是喜欢的女人的“惩罚”其实是很简单的。平日里恪守礼节,凛凛然不敢放肆。私下里,却难免生出那些绮念来。大抵上离不开床上那些事,愿变着法儿的折腾,将心爱的人折腾成一支带雨的春杏。

  是“缓揭绣衾抽皓腕”,又是“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

  大梁妇对夫常以哥哥相称。

  想到刚刚水中这旖旎的梦境,俞峻就忍不住一僵,在这浑浊的欲想终于放出了囚笼之后,神思清明之下,铺天盖地的罪恶感犹如另一重牢笼束缚住了他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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