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 103 章_珍馐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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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 103 章

  南寂园本不叫这名儿。

  早年间还金碧辉煌时,南寂园叫琉璃台。

  在武德年间,二皇子宏亲王同爱妾柳琉璃恩爱非常,被武德帝赐住青云台后特地更名为琉璃台,以示恩爱。

  这本也算是佳话,奈何柳琉璃出身卑微,且酷爱寻欢作乐,以至一向勤勉奋发的宏亲王彻底成了纨绔。

  当时的亲王妃多次劝阻未果,最后只得上表请罚,独自在王府闭门思过。

  王妃如此而行,其实是给宏亲王挽回颜面。

  奈何宏亲王已经被柳琉璃迷昏了头脑,无法分辨是非对错,借着酒疯大闹王府,扬言要停妻另娶,逼得王妃上吊自缢。

  王妃一死,他立即便上表朝廷,想要立柳琉璃为正妃。

  宏亲王如此胡作非为,一是仗着太子体弱多病,不堪大任,二则是幺弟年幼,黄发垂髫,根本不足为据。

  他日太子一朝崩殂,他就是储君,便是为了江山稳固,武德帝也不能对他这个唯一可以继承大统的儿子如何。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武德帝。

  逼妻自尽之事一出,武德帝在同宗人府几番商议之后,直接褫夺宏亲王之封号,赐死柳琉璃。

  柳琉璃不仅没当上王妃,甚至死时凄惨,无人收尸,被宫人一卷草席仍在乱葬岗,无身后之事。

  之后,武德帝收回琉璃台,改名南寂园后封园。

  从此以后,二皇子便被圈禁在皇子府中,未及三月便郁郁而终。

  大抵这一段过去实在不详,从那时起南寂园就再未被启用,一直被封在盛京西南,成了无人问津的荒园。

  李锦昶明面上给李宿封了穆郡王,实际上却把他打发到了南寂园,那地方年年都说闹鬼,他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不过,李宿倒是不在意。

  待到院中家具行李都搬好,他便领着姚珍珠上了马车。

  盛京百姓都没几人知道南寂园在哪里,姚珍珠自也不知,上了马车,李宿才娓娓道来。

  姚珍珠听完,很是感慨:“二皇子难道真的对柳琉璃一往情深?”

  李宿却道:“他哪里是对柳琉璃一往情深?他只是想提前过把当皇帝的瘾罢了,自觉自己绝不会被废黜,便肆意妄为,乖张行事,到头来不过癫狂湮灭罢了。”

  这话说的是二皇子,似乎也在说李锦昶。

  姚珍珠似懂非懂,只问:“咱们到了,来的及做晚膳吗?”

  李宿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他捏了捏姚珍珠的手,笑着说:“早就有宫人提前去安置了,耽误不了你用膳。”

  “怎么,你不怕吗?”

  南郊的百姓都怕那一处荒园,且都不敢靠近,又有那么一段悲凉阴森的过去,怎么姚珍珠竟完全不怕。

  姚珍珠便道:“殿下,我年幼时什么没见过,若是有鬼,早些年的青州早就成了鬼蜮,当年未曾见,便是没有,没有的东西又如何要怕。”

  李宿倒未曾想她竟是如此感想,不由点头称赞:“珍珠就是聪慧,能想常人非所想,能明常人不明事。豁达通透,心似琉璃,实乃良人也。”

  姚珍珠猝不及防被她夸奖一句,心里头挺高兴,嘴上却说:“殿下不觉得不祥吗?”

  李宿微微挑眉,随即便笑了。

  “心里有鬼,才会怕鬼,心中有愧,才会心慌。我行正坐端,自是不怕的,至于详与不详,皆是外人言罢了。”

  “待咱们重新修整好南寂园,你便知道哪里多美。”

  毕竟,原来的南寂园其实名为青云台。

  青云直上,扶摇万里。

  姚珍珠听得心驰神往,莫名多了几分期待。

  李宿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略休息一会儿,马车飞驰不过三刻,便到了南寂园。

  此处紧邻皇室经常小住的镂月园,与长信宫之间早就修有平整官道,来去更是通达。

  即便往南寂园的路已荒废,多年为修整,但百姓偶尔还会行用,倒是不妨碍马车行路。

  马车一路行驰,在南寂园门口未做停留,一路直接驶入园中。

  姚珍珠透过窗口往外看,只能看到西方的青峦叠翠的金顶山以及东边朱墙碧瓦的镂月园。

  南寂园同镂月园以佛香山分隔,成背靠背的葫芦状,单从镂月园中是看不到南寂园的。

  虽只是一眼便过,但姚珍珠也看出南寂园实在是凋零荒芜,朱红墙漆都已斑驳,被风吹雨打经年之后,已经暗淡了颜色。

  李宿见她看得入神,便道:“以后得空,咱们也去镂月园小住,那边宽敞许多。”

  姚珍珠点头:“好。”

  这一路来,李宿除去给她讲了几句南寂园的故事,其余都在闭目养神。

  姚珍珠知道他有大事要办,便也未曾多言。

  直到进了南寂园,李宿紧绷的神情才缓解下来。

  “园子里还有些乱,这几日先让宫人修整,便别逛了。”

  李宿看她一脸好奇,如此安慰一句。

  姚珍珠看着车外杂草丛生的园景,倒是不太着急,心情也比在宫中时要好许多:“便是这般荒废了,也瞧着比毓庆宫宽敞,能看到花坛水池,假山造景,让人心旷神怡。”

  是的,这也是为何以前洪恩帝喜欢在镂月园久居的缘故。

  长信宫太板正了,永远都是狭长的宫道和狭窄的天,因殿阁密集,排列有序,所以夏日里都很闷热。

  风吹不进去,热散不出来,贵人们若不用冰,夏日就别想好好睡。

  到了冬日,冰冷的穿堂风就会在宫道上肆虐,每当需要有出御膳房的差事,姚珍珠都要多穿意见夹衣。

  凌厉的寒风永远不会停歇,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但南寂园不会。

  或者说,只要离开长信宫,笼罩在周身的威压似乎便消失,不再时刻扰人心智。

  即便此刻南寂园杂草丛生,楼台坍塌,殿阁零落,也依旧让姚珍珠心生欢喜。

  不知为何,她就是喜欢这里。

  或许曾经失去过家,失去过所有的亲人,现在的她重新拥有了爱人,也想重新拥有一个家。

  这里会是她的家吗?

  姚珍珠有些恍惚,但回过头时,便看到李宿温和的笑。

  星点阳光透过车窗映进他眼中,点亮了他沉默的眸子。

  李宿的笑仿佛一道光,流淌进姚珍珠心中。

  她突然便明白,只要有李宿的地方,无论在毓庆宫还是南寂园,都是她的家。

  姚珍珠看着李宿,也冲他笑起来。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那么看着对方傻笑,直到马车缓缓停下,才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笑容。

  外面传来贺天来的嗓音:“殿下,娘娘,到了。”

  姚珍珠吃惊地看了一眼李宿,李宿却拍了拍她的手,率先下了马车。

  待到姚珍珠被他扶着下了马车的时候,还来不及询问,便被眼前的一景一物所折服。

  贝有福不过提前一个时辰过来,这个庭院却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他们眼前是一片曲径通幽的花园假山造景,花园里的花都还未开,显然是临时搬来,却也绿意盎然。

  在他们脚下是整齐的青石板路,石板上还有些湿润的水痕,应当是刚擦干净,还来不及干透。

  在往里瞧,能从茂密的玉兰树顶看到里面宫殿一角。

  此处的宫殿为两层,屋顶的琉璃瓦还未全换新的,看起来有些岁月斑驳,却也无损它静雅之意。

  李宿牵着她的手,领着她一步步往里走。

  此处园景是套院,入门处便有一处阁楼以一排厢房,从厢房走小路穿过园景,就到了里面的宫殿。

  若是走游廊,却能看到另一侧水波荡漾。

  此处的湖水还未收拾,显得有些脏乱,不过里面的宫殿处应当是瞧不见的。

  两个人顺着小路,走过花坛和假山,跨过月亮门,便来到内院。

  内院靠近湖边处也有一排游廊及亭台,院中一株海棠正花开缤纷,粉白的花瓣随着微风飘摇,如冬日碎雪一般轻轻坠落。

  姚珍珠这才看到,此处宫殿并非朱红宫墙,用的却是江南水乡的白墙青瓦。

  宫殿顶上的琉璃瓦是青色的,只是岁月蹉跎,已经黯淡了本来光华。

  李宿见姚珍珠看得认真,便道:“此处为淡泊宁静,是南寂园中景色最好的一处园景,待到把静心湖重新清理,夏日时节便可在湖边的亭子里赏景消暑。”

  姚珍珠轻声呢喃:“淡泊宁静?”

  李宿点头,同她并肩而行,一步步踏入殿中。

  “无为而治,淡泊宁静,此处为开国高祖皇帝亲题,有宁心静气之意。”

  姚珍珠道:“真是好地方。”

  殿中其实水渍未干,不少家具都是从毓庆宫直接拉过来的,瞧着不是很妥帖。

  但时间很赶,李宿之前也并未想到李锦昶居然会把南寂园给他,便没有提前准备。

  两人在一层的明堂、花厅、茶室和书房转了一圈,这才上了二楼。

  二楼的景致是最开阔的,寝殿正对着静心湖,推开窗就能看到远处湖泊的波光粼粼。

  除了寝殿,二楼还有露台、雅室和小书房,平日里姚珍珠便可在此处消遣。

  待到里里外外都瞧完,李宿问姚珍珠:“如何,可喜欢?”

  姚珍珠认真点头:“喜欢。”

  然而话音落下,姚珍珠突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此处殿阁竟只收拾出一处寝殿。

  因殿阁后面便是花园,后殿瞧着还未修整,他们今日只能住在前殿。

  姚珍珠想到这里,一时都有些愣神。

  李宿见她半晌没说话,便低头去看她。

  这么一看,就看到了她红彤彤的耳垂。

  她耳垂很薄,红起来的时候跟石榴似的,仿佛透着莹润的光。

  李宿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问:“夫人,今夜便只得委屈你暂居此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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