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_养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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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当年身为东宫太子的卫慈,与她的老师长孙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作为长孙胤女儿的宋桥,其实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那时宋桥住的宅子叫“摇星府”,就在博陵最金贵的康乐坊内,是长孙氏的祖上安国公留下的宅子。

  据说她们长孙氏祖上长孙燃乃是一位千古奇逢的怪才,不仅制作出了无数旷世神机,更是拥有一辆驰骋天地的青辕豪舆,里面住着她和她的三十多位妻子。

  长孙燃不仅研发了能够飞天的“向月升”,还折腾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女女生子”秘术。

  野史中,当年高祖和她的皇后便是用长孙燃的秘术,生下了女儿文帝,开启了随后的盛世。

  女女生子的秘术迄今为止依旧是个流传在皇室贵族中的秘密,一般百姓无从窥得一二。即便窥得,这秘术所要花费的钱银和精力,只怕会教人惊掉下巴。

  如今长孙一族在大苍枝繁叶茂,单论人数而言,比卫氏还要多上许多,自然是长孙燃和诸多妻子努力的结果。

  长孙胤便是长孙燃和她极宠爱的妻子阿诤的孙女,自小在她俩身边长大,随后从洞春去了博陵,考取功名,贵极人臣。

  宋桥是长孙胤的小女儿,在摇星府出生,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没出嫁,依旧跟在母亲身边时,总是能瞧见卫慈来府上做客。

  卫慈那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她来摇星府一趟,整个摇星府上下就得震荡一次。

  府中从上到下都得围着她转,生怕未来的天子吃不好或者磕着了,那他们宋家都得倒大霉。

  印象中卫慈来府里基本上没什么事,就跟在长孙胤身侧。

  长孙胤吃什么她也要吃什么,长孙胤喝什么她也要来一口,成天“先生先生”地喊着,宋桥觉得卫慈比较像她阿娘的女儿。

  阿耶因为常年在西北巡查,在家的时间很有限,不过以卫慈的性格和地位来讲,就算阿耶在府中,她也未必会顾及半分。

  家里的兄弟姐妹们没少猜测卫慈和阿娘的关系,都在打赌卫慈是不是喜欢阿娘,那春心荡漾全都写在脸上了。

  这话被阿娘听见过,劈头盖脸教训了她们一顿。

  阿娘不是那种会大喊大叫的人,可板起脸来训人也是非常可怕。

  从那之后她们就不敢再多言,更不敢开太子的玩笑。

  再过了一段时日,有一回只有宋桥和阿娘在家,深冬第一场雪降落博陵之时,宋桥和小随从大半夜兴冲冲地出去赏雪。结果雪没赏到,却在花园里瞧到了让她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惊心动魄的一幕。

  阿娘和卫慈站在花园黑暗深处,卫慈拽着阿娘的衣襟,急切地说着什么。

  躲在远处的宋桥极力想听清,却什么也没听到,只隐约听见了卫慈的哭腔。

  无论卫慈如何拉拽阿娘,阿娘都神情冷峻,无动于衷。

  最后卫慈累了,阿娘让她回去。

  送卫慈出门之后,阿娘回了屋,熄灯睡觉。

  宋桥知道卫慈没有走,因为她躲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看见两名侍女提着灯笼站在卫慈身后,卫慈不走她们也不敢动弹。

  卫慈披着一件狐狸毛裘衣,身上落满了雪,年轻的脸庞冻得发白,倔强与痛苦的神情被灯笼映得更加鲜明。

  宋桥很难忘记那晚脸上带着泪痕,在摇星府门外矗立了一夜的卫慈。

  她知道阿娘大概也察觉到了,可是阿娘至始至终没有再出来,任凭卫慈就这样被风吹着,被雪冻着。

  那夜之后,卫慈再也没有来过摇星府,又过了半年,她们举家搬离了博陵,来到昂州菿县,此后没有回过博陵。

  后来宋桥嫁到了夙县童家,在这儿成亲生子落地生根,早就将阿娘和卫慈的事儿忘记了。

  如今几十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女儿再提及时,宋桥的思绪似乎又被拉回到那一夜。

  已经从太子变成了长公主的卫慈,还对阿娘念念不忘吗?

  宋桥将此事跟童少悬说了,童少悬心上也被揪着难受,隐隐约约地发痛。

  可是,她并不觉得卫慈对外祖母是念念不忘。

  卫慈在博陵府如今是什么样的名声,在做什么事,童少悬是亲眼瞧见过的。

  乌泱泱的美人们围绕着她,侍奉着她,那个唐见微更是跟在她身边,亲手剥蚝倒酒,寸步不离。

  所谓的天子指婚,只怕背后操控的不是天子,而是卫慈本人。

  卫慈将自己的宠侍赐到童家,想必是还记恨当初外祖母对她的狠心决意,想要羞辱她们童家,家翻宅乱罢了。

  想通了这点,童少悬闷闷不乐,觉得自己万分珍视的姻缘被人拿来当做报复的筹码。

  往后如何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生?

  她无法想象。

  她站在花园中,阳光晒在她身上,却教她遍体生寒。

  此生,还有可能和仙女姐姐见面吗?

  童少悬其实没有完全误解卫慈。

  卫慈的确是想童少悬过点儿鸡飞狗跳的日子,谁让她长得和长孙胤一模一样。

  看见童少悬的那一刻,卫慈就浑身不自在。

  这个小兔崽子的娘她见过,好像和长孙胤也非常像。

  一家子都是这张脸!

  能让这张令她厌恶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是卫慈今生最爽快的事儿。

  当然,“复仇”不过是小小的恶作剧罢了,将唐见微送出博陵,送到童少悬身边,她有更深的思量。

  ……

  唐观秋从来没坐过这么久的马车,加上她本就时常头疼,心慌气短,出了博陵之后三日,她便呕吐不止,病倒了。

  唐见微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往夙县去。

  敕旨上特意提及,顾念唐见微的年纪,特许她可以缩减孝期,早日成婚。即便将三年孝期缩短为一年,她现在还在孝期内。就算到了夙县,最快也得明年正月才能成亲,不急,还是姐姐的身体要紧。

  这一路上无论是投奔客栈,还是吃喝行路,全都是唐见微花的银子。

  卫慈派来的那四位侍女看着小家碧玉,谁能想到一个个食量惊人,每一顿必须有酒有肉,三碗米饭打底,吃起饭来造出那大动静,每回隔壁桌都顾不上自己的饭菜,频频往她们这儿探脑袋。

  到底是练家子的,胃口真好……

  唐见微虽然手里攥着巨额欠款,可到底暂时无法兑现,手头紧巴巴的经不起这样吃。

  多走一天的路,她就得多花一份钱。

  当家之后才知当家难,唐见微每日都在盘算,如何将花费降到最低。

  好不容易要到夙县了,唐见微整整花了二百两,其中一半都是被吃完的。

  她正在孝期不能成亲,即便到了夙县也无法住进童家,不能和那童少悬见面,得在外面投客栈,直到成亲的那一日。

  可是,距离明年正月还有半年时间,半年啊!要是住在外面,得花多少银子!

  不行,到达夙县的当下,她立刻就要住进童家!

  唐见微已经想好法子了,让侍女之一快马加鞭,现行赶去夙县告诉童家主母,劳烦主母收拾好屋子,童府最小的屋子便好,三日之后她便会登门。

  侍女到了夙县,将唐见微的原话转告给童家。

  宋桥一听,怒了:“不是在孝期吗?不是到明年正月才能成婚吗?还未成婚如何能住到家中来?住到家里来难免和阿念见面,还有规矩可言吗?这成何体统!我不答应!”

  童长廷和童少悬,以及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一致赞同主母的话:“对!不答应!”

  “决不能让她就这样住到家里来!”

  “对!不能!”

  童少悬看一家人勠力同心,不免安慰。

  实在太好了,就算唐见微带着菜刀嫁过来,她也不怕。

  耶娘和哥哥姐姐们都在保护她呢。

  三天之后童少悬从书院回来,刚踏进屋门,便听见厅内有谈话声。

  她听出了其中之一是她阿娘,还有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是谁?家里居然来客人了?

  正好,她放学回来的路上看见刘傻子烧鸡正好刚开张,人不多,她就买了一只回来,有客人的话正好一块儿吃。

  “阿娘!”童少悬快步进来,想和客人打招呼。

  她看见前厅的胡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白鸟图案的短襦,下着轻快透亮的长裙,帔帛搭在手臂上,乌亮浓密的秀发梳成明丽活泼又别有一番风雅的双垂髻。

  童少悬瞧了一眼那女人的侧脸,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

  那女子双手交叠在身前,缓缓转过脸来,一双乌黑的双眸含情凝睇,似乎还藏着湿润的眼泪。双唇因为方才情绪波动,显得更加通红。

  若不是童少悬亲眼看她如何凶残悍勇,或许真的会被她这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欺骗。

  这不是唐见微吗?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童少悬手里的烧鸡“啪叽”一声掉在脚边,惊恐万状地看着唐见微。

  就在这时,童家养的看门犬阿黄冲了出来,叼了烧鸡就跑。

  众人:“……”

  童少悬心痛不已,这可是刘傻子烧鸡!

  可跟烧鸡相比,唐见微的出现更是要命。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阿娘!”童少悬质问宋桥。

  之前没发现,和阿娘这么一对视,童少悬才察觉阿娘的眼泪也有泪?!

  阿娘的眼泪她没什么印象,从小只有她和哥哥姐姐被阿娘揍的时候,彼此眼里的眼泪让人记忆深刻。

  宋桥哀叹了一声,对童少悬说:“阿念你先到屋子里去吧,你俩还没成亲,现在和见微相见不合适。”

  什么相见都不合适好么!

  童少悬听阿娘这话,软到不行……怎么回事?莫非要答应她住下?

  说好的成何体统呢?

  说好的绝不答应呢?

  怎么转眼就亲热地喊起了“见微”?

  童少悬惊恐地看向唐见微——

  你给我阿娘喝了什么**汤?是不是用无头鸡熬出来的?

  唐见微本来还想继续抹泪,但在她看见童少悬之时,也没比童少悬的震惊少几分。

  是她,又是她?

  她居然就是童少悬?

  唐见微来夙县这一路都在想象自己要嫁的人是什么模样,据说是个喜欢读书的神童,还是长孙家的外孙女,应该不是个粗人。

  没想到不是粗人,倒是个纸人。

  就在童少悬大惊失色的那一刻,唐见微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是她再当场晕倒的话,能立即上去捞她,别摔出个好歹。

  唐见微可不想刚嫁过来就守寡。

  唐见微嘴上说着“见过童娘子”,心里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俩在博陵见过两次,如今又千里姻缘一线牵,倒是真有点缘分。

  只是这孩子说是十五岁,看上去不过是十二三岁罢了。面白肌瘦,似乎没几年命活的模样。

  童少悬发现唐见微正在打量自己,本来一肚子的疑问被她冷不丁的一瞧,全都堵了回去,无形的菜刀已经悬在她脖子上,弄得她什么都不敢说了。

  唐见微对她莞尔,她噤若寒蝉。

  “阿念。”宋桥看女儿半天没动弹,走了过来握住童少悬的手说,“你先回去,这事儿回头再跟你说。”

  童少悬可怜巴巴地望着宋桥:“阿娘,你真的答应她住在家里?”

  宋桥眼神闪烁,童少悬什么都明白了。

  唐见微这女人巧舌如簧,只怕是阿娘也着了她的道。

  宋桥的确是被她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拿下的。

  送亲的四人将唐见微安全送到夙县之后,休息了一晚,立即便启程回博陵。

  唐见微自个儿带着紫檀和唐观秋来到童家大门口,将门敲开了。

  柴叔来开的门,问她是谁,唐见微便自报姓名。

  听到“博陵唐氏三娘子”的名讳,柴叔脸色变了三道,立即去禀告宋桥。

  家里就宋桥和几位家奴在,宋桥一听,小妖精上门来了,行,正好会会她,看看这位唐家三娘子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

  去前厅的路上,宋桥打定主意,无论这唐三娘在京城如何风光,既然现在被天子指婚到了童家,她便要好好教一教唐三娘童家的规矩。

  这第一面的威一定得立住了,不然以后这京城贵女怕是要上天。

  宋桥心里盘算了九九八十一种智斗媳妇的方法,没承想,一种都没用上。

  两人一碰面,唐见微立即抽抽泣泣,喊了她一声“娘”。

  宋桥眼睛都被她喊直了,没想到居然有这般自来熟的人,立即说:

  “还未过门,你喊哪门子的娘?!”

  唐见微不仅不知悔改,甚至更加得寸进尺地握住了宋桥的手:

  “天子赐婚自然是不可能更改的,今日不喊,明日也得喊。”唐见微泪眼婆娑地凝望宋桥,“况且,看见您,仿佛看见我刚刚过世的亲娘。她也如同您一般,慈眉善目娴雅端庄……”

  唐见微一开始自然是做戏,可当她发现宋桥虽是冷脸,但被她执着手也未真的挣脱,听到“刚刚过世的亲娘”这几个字时,眼神微微震动,神情当真有些凝重时,唐见微发现这个人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和她娘亲苏茂贞真的有相似之处。

  原本只是想要落几滴眼泪博同情,好省下住客栈的银子。没想到心绪被真情实感的思念推得更加激烈,不用演,眼泪自然滚滚往下淌。

  宋桥看唐见微说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哗哗落,提到娘亲时的哽咽模样,这是所有天下当娘的都不忍看见的。

  也是命苦的孩子,双亲就这么亡了……

  唐见微眼眶泛红,双眸垂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好看。

  真是个绝色美人。

  宋桥欣赏着唐见微的美貌,又感叹这孩子知书达理嘴又甜得猛,一张小嘴叭叭地喊娘喊得她心跟着荡。

  ……

  等唐见微提出要今晚就要住在童府时,宋桥这才惊醒。

  不对!

  宋桥发现心里的苗头不对劲,立即提醒自己。

  怎么能被唐家的小狐狸精迷惑!她可是当年悔了婚,害我阿念成为夙县的笑话这么多年的王八犊子!

  如今她说进门就进门,若是被她得逞了,以后童家人的脸面往哪儿搁?

  宋桥将摇摆的心思定回来,撇开她的手,不去看她那张狐媚的脸,背过身去说:

  “无论你家是什么情况,正式拜堂前是不可以见面的。你且带着你的两个家仆在外找个客栈住着吧,等到了明年正月,你和阿念正式结亲时……”

  宋桥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阿娘”。

  宋桥纳闷地回首,发现唐见微带来的家仆之一,看上去年纪比唐见微还要大几岁的小娘走上前来,拉住唐见微的衣袖,担忧又有点害怕地看着她。

  “阿娘?!”宋桥听到这个称呼,五官都要裂开了,“你,你?当娘了?”

  可是这年纪也不对啊?

  唐见微急忙道:“别误会,她是我姐姐,亲姐姐。以前并不是这样……”

  于是她便将唐观秋妻子战死前线,被沈家污蔑,以及之后唐家发生的一切事情原原本本全都跟宋桥说了。

  这么一番说辞,直接将宋桥说出了热泪。

  唐家的变故宋桥知道,但只是听了一个大概,并不知晓其中的细节。

  如今唐见微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宋桥想起年少时和苏茂贞的情谊,心里不好受。

  唐见微低着头不说话,睫毛上还沾着些眼泪,宋桥越看这孩子越可怜。

  而姐姐唐观秋,长得这般标致,年纪轻轻失去爱人之后,居然被人诬陷,还是最最恶毒的诬陷……现下变得疯疯癫癫,可也不是让人惧怕的疯癫,反而是个懵懂小孩儿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

  “都是那沈家的错!”宋桥打抱不平,“其他事情都好说,名节之事怎可以胡乱玷污!沈家真不是东西,简直与那悔婚的唐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桥一时嘴快将“唐家”给说出来了,全因为平日里童家人凑一块儿的时候,但凡提到什么恶人,她们总是将恶人与唐家相提并论,然后痛骂一顿。

  养成了习惯之后,宋桥没刹住车,当着唐家人面直接喷出了口。

  幸好唐见微不知道悔婚之事,心里还纳闷呢,哪个唐家这般无耻,居然还悔婚?

  不知道悔婚对任何人而言,影响都非常大吗!

  宋桥的确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不得这可怜的俩姐妹和耿耿忠心的小仆人在外面受苦,便答应下来,让她们暂时住在家里。

  也就是在这时,童少悬回来了。

  然后,烧鸡就掉地上了。

  宋桥让童少悬回房去,之后亲自带着唐见微她们去了距离童少悬卧房最远的西院,让她们暂时安顿于此。

  西院有一间屋和两间耳房,紫檀住在耳房里,唐见微和唐观秋一间房,得看着她不让她到处跑。

  安顿之后宋桥走了,唐见微累了近一个月,总算能歇一会儿。

  小半个时辰之后,下人送来清粥小菜,唐见微三人饿得够呛,即便这般素的饭菜,也吃得极香。

  紫檀收拾碗箸的时候说:“童家这位主母人挺好的,别看一上来凶巴巴,其实是个软心肠。一般人家哪会同意还没过门就住进来的?何况你还带着大娘子。”

  唐见微“嗯”了一声,想到那晚在晓风楼,也是童少悬不顾危险救了大姐,看来童家家教不凡。

  想起童少悬见着她时被惊得惨白的小脸蛋,还有那只掉在地上被糟蹋的烧鸡,唐见微觉得她有点惨。

  “你速速将碗箸收了回来,帮我照看姐姐,我要出门一趟。”唐见微对紫檀说。

  “啊?你还要出门?不歇会儿么?”

  “我买样东西就回来。”

  童少悬听侍女季雪说,唐见微那三个人住在西院了。

  行吧,西院距离她这边挺远,得穿过三条游廊才有可能遇到。

  童少悬头疼得厉害,估计是刚才在前厅那惊魂一见给弄的。

  不仅头疼,肚子也饿,阿娘来喊她吃饭了,往桌子前一扎,没半分胃口。

  她想吃刘傻子的烧鸡。

  刘傻子别看他人傻,做出来的烧鸡是真的好吃,肉质香嫩弹牙,鸡皮薄得吹弹可破,整个夙县最好吃的烧鸡就是他家。

  可惜,好不容易买到,掉在地上脏了,没法吃了。

  从饭厅出来,灌了一肚子粥的童少悬浑身不舒服,正要往卧房去,忽然在下个转弯和唐见微打了一个照面。

  童少悬:“?!”

  “别怕。”唐见微手里捧着一只香喷喷的烧鸡,递给童少悬,“之前你的鸡被我吓掉了,馋坏了吧,喏,赔你的。”

  童少悬接过烧鸡,是熟悉的香味,居然是刘傻子家的!

  唐见微拍拍她肩膀:“之前在博陵你救了我姐,我还没来得及当面谢你。这只烧鸡就当做是赔罪和答谢之礼了。”

  童少悬捧着烧鸡,心里有些感动,她知道刘傻子烧鸡很多人买,得排队等,挺费劲的。

  唐见微就要走,童少悬对她说:

  “我有喜欢的人了。”

  即便只朦胧中见过一面,也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但她心里有别人这件事,她不想骗唐见微。

  唐见微的双眼略略睁圆,停了须臾后“噢”了一声:“知道你对我又烦又怕,咱们不过逢场作戏,各扫门前雪。你喜欢谁便喜欢吧,我们不过是按圣旨行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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