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山高水长(二)_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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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山高水长(二)

  宗房,内宅,西侧院。

  看着脸色苍白、趴在床榻上的丈夫,二奶奶坐在床榻边,眼泪不由一串串落下来:“老爷也太心狠了……即便是下人犯错,也是管家不是,怎就怪罪到二爷身上?”

  沈股间火辣辣的,正在心烦,闻言皱眉道:“胡吣甚么?老爷行事也是你能说嘴的?”

  二奶奶哽咽道:“妾身还不是替二爷委屈。这些年忙里忙外,半点好处没落下,落得满身不是,大伯回来又乌鸡眼似的盯着二爷……”

  沈越发心烦,道:“行了,行了,赶紧下去,耳朵都要出茧了……”

  二奶奶一边拭泪,一边还要再说,就听有婢小声道:“奶奶,太太来了”

  沈闻言,忙起身望向门口,就见宗房大太太站在那里。

  二奶奶吓的一激灵,忙站起身来,颤声道:“太太……”

  “家里本没有事,都是你这长舌妇挑拨出来的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唆坏了”宗房大太太面色不善地瞪着二奶奶。

  二奶奶身上一哆嗦,已经跪了下来,求饶道:“太太,不是媳妇无事犯口舌,实是见二爷被打的太狠了……”

  沈挣扎着要下床,却是扯到股上伤口,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额头立时渗出冷汗。

  宗房大太太见状,顾不得教训hl忙走上前去,关切道:“二哥,到底因何缘故,怎么就惹得老爷动了大怒?别与我说是管教下人不严什么的话,老爷才不会因下人迁怒到你身上”

  沈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又一直在父母身边尽孝,今日宗房大老爷直接叫人打了他板,半点脸面都不留,这其牵扯的定不是小事。

  二奶奶虽还跪着,可也忍不住提起了耳朵。

  她方才也问过丈夫详情,只是丈夫却闭口不谈。她还以为是大伯在公公面前吹了歪风,才使得丈夫折了颜面,挨了这顿打。

  沈脸上涨红,半响说不出话来。

  越是如此,宗房大太太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回头看了跪着二奶奶一眼,道:“杵着作甚?还不去厨房看看,给二哥要些补汤来?”

  二奶奶心里虽不情不愿,可不敢违逆婆婆,应了一声,便低头出去。

  宗房大太太又摆摆手,打发门口的婢出去,方低声问道:“可是因你大哥的缘故?”

  沈械回乡已经大半月,他是宗,大奶奶是宗妇,两口都是闲不住的。偏生现下管家的是沈夫妇,兄弟妯娌之间就有了摩擦。

  宗房大太太都看在眼,只是心埋怨两个媳妇多事,却也没有将此事揭开说。毕竟沈械是官身,在松江留不了多久,等老太爷烧周年后就要起复了。

  沈听了宗房大太太的问话,满脸羞愧,忙摇头道:“不于大哥的事,是儿行事不当,自作自受,合该当罚。”

  宗房大太太越听越糊涂,道:“二哥到底做了什么?”

  沈望了望窗口,低声道:“儿前些日太乏,一直用着人参酒,太太也晓得……”

  这件事宗房大太太也知晓,红白喜事最是累人,何况太爷又是一族之长,死后哀荣,丧事办得极为风光。宗房大老爷为父丧难过,这丧事基本都是沈操办的。等到丧事办完,沈瘦了整整一圈不说,还有些气短风寒的征兆,显然是累的狠了。

  人参酒补气驱寒,是家的老方。即便孝期当禁酒,可那是药酒,自然是另说,宗房大太太也是知晓的。

  宗房大太太皱眉:“可是酒瘾犯了?还是做了其混账事?”

  要是真是犯了酒色之事,那也就怨不得老爷如此气恼。毕竟太爷出殡才几日,如今还是百日热孝。

  沈忙道:“太太想到哪里去了?儿是那样荒唐的人么?只是这几天阴天,潮湿的厉害,儿身上也乏,昨晚家宴后回去就多吃了几盅人参酒……”

  说到这里,他耷拉了脑袋,小声道:“当时脑就浆糊了,不知怎地就想到太太身上……太太这些日为了五哥难受,儿心里也不落忍……也不知太爷作何想,将五哥打小的东西都打包给了五哥,家里连个念想都没有,儿就随口吩咐杨妈妈让她今日去客院那边悄悄取些五哥的物件留下……五哥明儿就要启程北上,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回松江……”

  宗房大太太坐在那里,已经听得怔住,脸上露出苦痛之色。

  沈这半日,心已经懊悔无比。

  他这些年经常代表宗房出门交际,并不是没有酒量之人。实是昨晚秋家宴的气氛太过闷气,胞兄那目无人的身份也刺得他难受,父母全部慈爱又都落在沈珏身上,他才会回了书房后纵容自己多吃了几盅酒。因杨妈妈过来问他关于沈瑞、沈珏两人仪程,他才鬼使神差地想到沈珏那几口箱上,随口吩咐了杨妈妈几句。

  等到今早起来,他早已将昨晚的事情撇到脑后,直到宗房大老爷叫管家来叫他去问话,他才知晓杨妈妈真的听他的吩咐去了客院,还被沈珏身边服侍的人给抓了个现行。

  这般愚蠢的行为,真是拖累死人了,可是杨妈妈是他的乳母,又是尊他的吩咐,他也不能不管。

  沈羞愧的不行,只能将方才这套说辞在宗房大老爷跟前说了。

  可是这套说辞能糊弄宗房大太太,却糊弄不住宗房大老爷。

  宗房大老爷冷笑道:“想要留五哥旧物做念想,怎么翻到瑞哥的行李里去?你要是敢做敢当,我还佩服你;竟厚颜无耻打着孝顺太太做幌,真是令我恶心这家里是缺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盯着莫须有的银连贼都做得了?

  沈被老父揭破心思,不敢也无言再辩,就生受了三十板。

  即便他将此事推到酒醉上,也不过多了一重孝期酗酒的罪过,徒劳无益。

  宗房大太太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道:“都是我的命,是我对不住珏哥,我当年怎么就那么狠心应了将他过给旁人?那是我的儿啊,如今却只叫我婶娘……这次是为太爷奔丧,才能再见一面,等到下次见面,就要等到我和老爷的大事……”

  “太太快别哭了,哪里就生离死别了呢?大哥以后还要回京城做官,太太什么时候想五哥了,就往京城小住……”沈见状,忙安慰道。

  宗房大太太哽咽道:“太爷是怨我呢,才半点念想都不给我留,倒是连累了我儿为我操心……”

  沈珏在宗房生活十二年,用过的旧物怎么会只有几口箱?只是其他的让太爷早年都散出去了,留下的只有这些,如今统统收拾起来,全部作为遗赠给了沈珏,真的一件也没有给宗房这边留。

  沈这几日寻思着,也品出祖父这番安排的用意。多半是怕沈珏因嗣身份在本生家与嗣父母家为难,才想要断绝这边与那边的念想。

  太爷最是疼爱沈珏这个孙,这番安排也是大有苦心,只是对于宗房大老爷夫妇来说太无情了些。

  “今日之事是儿自作自受,五哥本也懂事了,就是直接与他开口,他还能拒绝不成?本不该行这样鬼祟之举,不说五哥作何想,瑞哥那里怕是要恼了……”沈苦笑道。

  虽说京城与松江远隔千里,他不出仕守着祖业,并不需要巴结二房什么,可是平白得罪一个前程大好的族弟,也不是他所愿。

  却是埋怨不到旁人身上去,谁让他自己这些日念念不忘太爷的私房,鬼迷心窍了,才惹出这样不堪祸事。

  “我儿委屈了,我去与瑞哥解释,总不会叫他误会了你……”宗房大太太闻言,就有些坐不住,忙道。

  她虽为骨肉即将生离难过,可对长次也是一般疼爱。

  沈忙拉住宗房大太太的胳膊,带了祈求道:“太太,老爷已经责罚了儿,此事告一段落,还是勿要再提及……不管怎么说,都是儿不对在前,真要将昨晚多吃了几盅酒的事情说出来,儿又多了一重罪过不说,还要背负不孝之名……大哥为人最是方正,倒是不用老爷吩咐,大哥就要再教训丨一顿了”

  宗房大太太左右为难,道:“那也不能让瑞哥白误会了我儿啊?他如今可不是四房之,要是心记恨了你可怎好?”

  沈忙摇头道:“我瞧着瑞哥宽和大气,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太太郑重其事的去说,倒显得咱们不认错,刻意狡辩似的,还是儿私下去道歉的为好……不管怎么说,到底动的是瑞哥的行李,总要有个交代……”

  宗房大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我就不多事了

  客房里,沈珏满脸羞惭道:“是我连累了二哥,才被人这般轻慢……”

  他与沈瑞虽情同骨肉,感情深厚,可那边也是他的同胞兄弟,他既觉得愤怒,也觉得丢脸。

  沈瑞心愤愤,对于沈的人品不置可否。即便是贪婪,也不当这样愚蠢,但凡稍看重沈瑞与沈珏两个几分,也不敢这样放肆。

  归根结底,不过是仗着是沈珏胞兄的身份,觉得沈珏不会计较,才敢如此行事。

  宗房大老爷倒是知趣,早早地打了沈三十板,让人说不出话来,要不然这样翻箱倒柜的行为,定要给二房一个说法。

  不过恼归恼,沈瑞也明白,此事真要闹出来,是宗房的笑话,可沈珏也少不得被人说嘴。

  “左右明日就走了,珏哥也别想太多,多陪陪海大叔就好……”沈珏道。

  他已经瞧出来,沈珏对于宗房并无多少归属感,对于这边舍不得也只有宗房大老爷一人而已,连对宗房大太太也是淡淡的……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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