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页_姝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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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从前不想这样多,如今不知不觉中,竟悄悄的变了。

  他不但在乎自己是否问心无愧,更在乎她是否真的受了委屈,那道维持了许久的泾渭分明的界限,似乎已经模糊不清。

  阿姝脑中浮现出兄长拿她幼年趣事开玩笑时的模样,面露羞赧,红着脸垂首闷闷道:“那时年幼不懂事,如今哪里还会那样。”

  刘徇忽然伸手牢牢扶住她双肩,道:“人的习性哪有这样容易更改?”他方才回想间,记起她每一回进食,但凡有甜羹,都饮得稍慢,可见如今大了,仍是不喜,“阿姝,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抿唇半晌,才重新正色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必总要掩饰本性。我自问成婚以来,有诸多对你不住的地方,却也绝不会因这些小事迁怒于你。”

  阿姝一双亮晶晶的眼带着几分将信将疑,警惕的望着他,并未说话。

  “若我未做到,”他被她瞧得心中发虚,唇齿干燥,“你——你可再揪我鬓发,揪得我越疼越好。”

  说罢,他忍着泛红的面色,取下发冠,将散下的一缕鬓发塞入她手中。

  阿姝捏着那一缕乌黑粗硬的发,微愣片刻,忽然的掩唇轻笑,大着胆子用力的揪了下,直教他疼得咬牙,才颇得意道:“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刘徇肃然点头。

  她颊边浮现两汪浅浅酒窝,甜蜜而醉人,明眸流转间,却在内室一箱笥上猛然停滞。

  刘徇循着她目光望去,本就有些红的俊脸越发不自然。

  昨日荒唐重又浮现眼前,他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一伸手便将人扯近,令她坐在自己跪坐的腿上,嗓音暗哑道:“昨夜可舒坦?”

  与昨夜床榻间如出一辙的问题,令阿姝骤然不适。

  他掩饰般的轻咳一声,决定坦然承认,遂若有所思道:“你若不喜欢,咱们过两日可再试试其他。”

  阿姝慢慢瞪大双目,露出些许恐惧,他怕不是要将那里头的花样轮番的试一遍……

  ……

  一连三日,阿姝都忙于宫中事务。

  冯媪仍是令刘昭日日跟在身后,到傍晚又另有劝谏教诲后,再令她去向阿姝请安。

  二人从前不对付许久,尤其刘昭性子倔犟,轻易不愿动摇,短短几日相处,自然也不会冰释前嫌。幸好有冯媪在,每每于刘昭行将爆发时,出面阻止。

  如此数日,阿姝与刘昭也勉强能和平共处,比起过去的相看两生厌,实在好了不少。

  冯媪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到得夜里,阿姝原以为刘徇定不会放过折腾她的机会,没想到,他也分外忙碌,一连三日都在城外军营中留宿,并未归来。

  原来除了要迎天子使者与各地郡官外,十日后,信都还将有秋狝,届时军中许多中下层士卒都要参加,若有哪个能大显身手,一展英姿,兴许能得重用。

  刘徇亦为此事忙碌不已。

  又过一日,各地郡守等终于陆续至信都,宿于驿站。又过一日,天子使者也终于到了。

  这日,刘徇一早便领众臣亲自去迎,阿姝留于宫中,将宫殿内外布置妥当,方回屋梳洗打扮。

  她挽高云望仙髻,着玄色广袖曲裾,描黛眉,点绛唇,敷薄粉,明眸皓齿,窈窕而出,立于高阶之上时,便恰遇刘徇领众人行来。

  那一行人里,除了郭瞿、刘季等刘徇臣属,与冀州各郡官外,还有二使臣,其中一个身形面容十分眼熟,正是去岁在茂陵邑曾与阿姝有过数面之缘的黄门侍郎冯廷,另一个则面生些,阿姝思忖片刻,想起曾在梦境中见过此人,应当是耿允亲信,光禄大夫王卓。

  不过替天子传旨,章后与耿允却各派一心腹前来,显然二人间已不如先前那般势力相互依附,已稍有嫌隙。

  果然,待阿姝上前时,冯廷与王卓虽都还恭敬行礼,二人态度却天差地别。冯廷满面皆是阿谀奉承的笑着问好,王卓则除却第一眼的惊艳外,皆是皮笑肉不笑的冷眼打量。

  刘徇不着痕迹的将阿姝挡在身后,谦和有礼的冲冯廷与王卓做了个请姿:“二位请入内,我等愿先听天子旨意。”

  提及天子旨意,冯廷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甩了甩宽大的袖,率先入内,待众人行拜礼,方焚香净手,高声宣天子诏:“皇天上帝,后土神祇,先皇帝遗朕平河北之忧。今萧王刘徇临危受命,初平冀州,劳苦功高,增食邑万户。另有真定王刘延寿,数度支援,从萧王退并州逆贼,增食邑万户。裨将军刘季三从萧王出击,常护军,屡擒敌首,赐千金。军师郭瞿,屡出奇策,从萧王破敌数千,赐五百金……”

  这一连串赏赐下,有将一众有功者一一封赏,并重新任命了空缺官职,接着又命刘徇出兵并州,平定梁弇与薛襄叛乱。

  原都在意料之中,可对真定王之封赏,却令人意外。

  刘延寿虽的确有出兵支援,但也仅是听从刘徇调遣,论起功劳,远不能与其相提并论,便是连刘季、郭瞿,甚至先前在西山归顺的王戍之功劳,于他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子这样的旨意,显然既要重用刘徇,又深忌惮之,遂扶其临近的真定小国震慑敲打之。

  今日真定王刘延寿未至,旁观众人目光皆落在刘徇身上,想瞧瞧他要作何反应。

  尤其冯廷,虽仍是恭敬,面上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刘徇,一动不动。他临行前得太后授意,一旦刘徇表露半点不臣之心,都要立即回报。

  如今,章后与耿允已有龃龉,二人明争暗斗间,对刘徇都是既忌惮,又存拉拢之意,却轻易不敢动。

  众目睽睽下,刘徇容色不变,谢过天恩后,如玉的面庞上露出谦和的笑,朗声道:“平定冀州的确非臣一人之功劳,陛下旨意甚是公允。”

  言语间滴水不漏,丝毫未有不满之色。

  冯廷与王卓遂敛目,心思各异的步入殿中落座。

  因此宴接待天使,又少女眷,阿姝只稍露面便退,并不入内。

  待众人就座,饮食齐备,便有钟鼓乐声起。各郡官齐聚,原该是一派欢腾祥和之相,却因冯廷与王卓而气氛古怪压抑。

  觥筹交错间,王卓忽然举杯冲主座上的刘徇高声笑道:“大王,大司马于长安也日夜挂念冀州局势,此番大王功劳甚伟,大司马也特备礼,请大王笑纳。”

  说罢,他冲身边一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匆匆跑出殿外,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壮汉抬数十箱金银器物、丝绸布匹入内。

  除者些外,竟还有三名容貌瑰丽,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也施施然入内,齐齐冲刘徇行拜礼。

  刘徇眉间不由一跳,先冲王卓拱手表谢意后,指着那十箱金银道:“徇不敢居功,今日得冀州,在座诸位皆功不可没,这些金银便分与诸位,布匹则入军中,犒赏有功士卒吧。”末了,他不忘添上一句,“此皆大司马的一片心意。”

  王卓原有不满,再听后一句,又觉他此举恰好替大司马收拢人心,方觉满意。又指那三名女子道:“此三女乃乐府歌姬。大司马体恤大王远在冀州,只有呕哑嘲哳之乐相伴,特赐长安佳音。”

  他说罢,又冲三人示意。

  三女和乐声,且歌且舞,不但声音婉转,更步履翩跹,长袖飞带,颇有仙姿,教众人不由看直了眼,胆大者更起身同歌舞。

  其中,容貌歌舞皆是最佳的那个,竟随曲声急旋,明艳的笑着直朝刘徇而去,俨然有邀其共舞之姿。

  宴饮时,身份不论高低,皆可共歌舞,此女行径原非出格,刘徇眼底却闪过一丝掩不住的阴霾。

  此女由仇人所派,他再是能忍耐,也不能与之欢歌共舞。

  眼看他毫无回应,那女子颇难堪,连在旁观望的王面色也有不愉。

  幸此时,樊霄霍然起身,朗声笑着径直拉过那美人的手,至大殿中边舞边歌:“何尝快?独无忧?但当饮醇酒,炙肥牛。”

  那女子见这也是位年轻俊俏的男子,难堪的面色这才恢复。

  一曲毕,歌舞歇。

  王卓正待刘徇收下这三女,却听他温声道:“大司马美意,徇实在愧不敢当。我原是贫苦出身,并不懂赏乐舞,恐有辜负。”

  他目光在殿中环视一圈,忽然停在谢进身上。

  “倒是谢公,离长安久矣,便请将此姬侍奉谢公吧。”他指了指其中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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