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页_姝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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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身擦了擦眼眸,踌躇再三,方踏着沉重的步子入内。

  郭媪初见他,本是笑意满面,唤了声“公子”才要行礼,却见他面目冷肃,不待她动作,便吩咐:“将破奴与阿黛带远些,别回院中,我与阿姊有些话要说。”

  郭媪一愣,并未动作。

  倒是樊夫人,稍稍疑惑一瞬后,便仿佛知晓了他的来意,淡然在榻上坐正,冲郭媪安慰似的笑了笑,挥手道:“你将他们带下去吧,院里旁的人也别留了,我与子郁说会儿话。”

  郭媪面色忽然苍白,仿佛欲言又止,犹豫再三,终是未出一言,领众人皆退出院外。

  “阿姊,当初引诱郑女在宴上给赵姬下药,陷害赵姬之人,不是阿昭,是你,对不对?”樊霄也不兜圈子,待人一走,便直接问道。

  樊夫人容色淡然,一贯的端雅大方,也不辩驳推脱,直截了当道了声“是”。

  樊霄又惊又痛,白皙灵秀的面上顿时双目泛红,满是不敢置信道:“为何?阿姊,你明明——明明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一直那样敬你,从未想过你会做这样龌龊不义之事!”

  的确,樊夫人素来温婉贤良,家境清贫时,亦能行端坐正,进退有度,当初便是因品性绝佳,才被刘徜之母一眼相中,替儿子定下亲事。

  她嫁刘徜近十年,从来孝敬亲长,宽待叔妹,能勤俭持家,和睦内宅,从未有过任何污点。

  樊霄少时孤身投奔而来时,便因刘徜光明磊落,毫不吝啬的性情折服,再兼堂姊温良宽厚,心中一直十分感激,此刻忽闻惊变,实在无法接受。

  樊夫人面色有片刻难堪,转瞬又恢复,淡淡道:“无他,我不愿与杀夫仇人之女共居一室。伯衍他去得那样难堪,我实不愿他到死,还要任仇人女登堂入室。”

  樊霄心神恍惚道:“原来阿姊于人前装作并不介怀,实则这样恨。我早该想到的。”

  樊夫人摇头:“仲渊他有难处,我知晓。伯衍留下的未尽之事都落在他肩上,许多事他不便做,我何妨帮他做了?”

  樊霄越发不懂:“莫说赵姬并非杀害伯衍兄之人,即便是,阿姊,你又为何要将阿昭牵连进来?她那样信你,何其无辜,何其单纯?若是伯衍兄还在,他那样光明磊落,容不下一丝龌龊的人——又要如何看待你?”

  “阿昭,仲渊那样疼爱她,即便做了错事,也不会太过苛责。至于伯衍,”提起刘徜,樊夫人才终于忍不住泛起泪意,脸色骤然惨白,猛的咳了两声,才垂眸颤声道,“我的确没有脸面见他,可我……并不后悔。”

  樊霄错愕,不明白她何以如此执迷不悟:“阿姊,仲渊兄已知晓一切,他念在长兄的面上,才要我先来,只盼你能幡然悔悟啊!”

  樊夫人露出微笑,坚定道:“我不后悔,这样做,既是为我,更是为两个孩子。”她眸中闪过慈爱,“你且去吧,告诉仲渊,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樊霄悲痛欲绝,却再劝不动,只得黯然离去,对刘徇依言而告。

  刘徇亦支额闭目,双眉紧锁,迟迟不语。

  那是他敬重了多年的大嫂,是兄长遗孀,如今犯下大罪,不但诬陷他的亲妹妹,还引诱他人陷害他的王后,实在既惊且怒,难堪痛惜。

  许久他遂长叹一声,惨然道:“如此,破奴与阿黛再不该由她抚育,便先送至冯媪处吧。至于她——”

  话未说完,却忽然听外头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大王,夫人她时日无多,盼大王格外开恩!”

  刘徇与樊霄皆猝然抬头,对视一眼,忙命人将那哭喊之人带入屋中。

  第44章争粮

  屋外哭喊之人乃跟在樊夫人身边服侍了多年的郭媪。

  她甫一入内,便扑通跪下,满是褶皱的面上淌满泪痕,不住的俯首叩头道:“大王,公子,夫人自司徒故去后,身子大亏,如今,更是日日服丹砂,怕是活不到夏日了……”

  “婢自夫人幼时便服侍左右,依夫人的脾性,若非司徒一事令她深受打击,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大王,请看在两位小公子的面上,看在故去的司徒面上,更看在过去,夫人也曾敬心侍奉过老夫人的面上,开恩……至少,能让两位小公子伴在身边……”

  她说得涕泪横流,凄切难当,令樊霄也双目含泪,不敢置信的颤声问:“阿姊竟还服丹砂?”

  丹砂有静气安神之效,常为修道的方士所推崇。然此物偶尔服用无碍,久服却会令身亏体乏,日渐衰弱,最后病入膏肓,衰朽而亡。

  郭媪点头泣声道:“自听闻司徒去后,夫人夜不能寐唯借丹砂与熏香,方能入眠。夫人正是因此,才与那庙巫相识……”

  樊霄捶地痛道:“阿姊——糊涂啊,怎可服那样的毒物!”

  他想起方才樊夫人悉心教导两个孩子的情景,不由转向坐榻之上的刘徇,恳求道:“大王——仲渊兄,阿姊时日无多,可否稍稍宽待?”

  刘徇闭目未语,面色复杂,闪过一丝不忍。

  片刻,他稍复平静,方道:“大嫂于我一门上下,的确有恩。”

  樊霄与郭媪皆要松一口气。

  “然我不能因此,稍有放纵。尤其破奴与阿黛年岁尚幼,绝不能跟在这样品行不端的母亲身边教养。”他说罢,仍是命人去请冯媪,“两个孩子由冯媪暂抚育,日后可寄于我名下。至于大嫂——暂不将她驱出,自留院中,从此便别再出来了吧。”

  郭媪闻言,顿时惊惧伤心,还欲扑地再求,却被樊霄伸手制止。只见他身形微晃,已然重重磕头言谢。

  他心知刘徇这般处置,已是格外宽容。不将樊夫人驱逐,一来能保大司徒旧名,二来也全了樊夫人的颜面。

  至于二稚子,刘徇既愿养在自己名下,可见日后定会善待之。

  原以为此事该就此结束,岂止本已不做挣扎的樊夫人,听闻刘徇要将一双儿女寄养在自己名下时,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于屋中日夜哀哭不止,令人悚然。

  如此数日,刘徇忍无可忍,终是踏进院中。

  此刻的樊夫人日日囚于屋中,早已面色惨白,眼窝深陷,憔悴如枯槁,身侧只郭媪一个服侍着,格外凄惨。

  她远远的听见脚步声,混沌的眸光终于动了动,冲刘徇扯出个虚弱的笑,嘶哑着嗓音道:“仲渊,你来了。”

  刘徇停在门边,再不愿入内,目色沉沉凝望片刻,方道:“大嫂还有何事需交代?”

  他此话,俨然是同一个濒死之人说的。

  樊夫人混沌无神的眼中渐渐淌下两行泪,干裂的双唇颤动道:“破奴与阿黛,不能在你名下,我不许——他们认杀父仇人之女作母亲!”

  刘徇双手不由攥拳,沉声道:“陷害兄长之人,并非赵姬。”

  樊夫人冷冷笑了声,艰难的摇头,双目忽然紧紧锁住他,道:“仲渊,我知你心地纯善,可你难道真的相信,亲生的母女,会一点也不肖像?她无辜,可那作恶之人,与她有斩不断的血缘!”她说罢,扭过脸,恍惚的瞪着头顶的虚空,“伯衍——他还在看着你呢。”

  刘徇甫闻“伯衍”二字,心口猛的一跳,薄唇越发紧抿,胸口一股郁郁之气升腾而起,被压抑多日的仇恨重又被挑起,许久才压下。

  他忍着心口的剧烈跳动,凝神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暂且搁下。”

  他说罢,转身欲离去。

  樊夫人忽然道:“仲渊,若你未娶赵姬,只怕我也不会如此相逼。你今日的一切,与日后所有的荣耀,都是因伯衍之死,才得来的,莫忘了。”

  刘徇脚步僵住,立在院中许久,方恍惚离开。

  ……

  时近三月,多地已陆续种植作物,而去岁秋日隐于黄土之中的虫卵,也开始陆续诞出不少蝗虫,灾相初现。

  而刘徇治下的信都,与先前说服的赵郡二地,却并未受太多影响。趁此机会,赵祐得刘徇消息,又说服赵地郡守联合相邻数地共行此法。

  旁的魏郡等地,虽因未提前预备足够的禽类而效果不如赵地,到底也还能稍减灾情,不至如多年前的蝗灾一般,所过之处,颗粒无收。

  一时间,刘徇之名,在冀州境内越发家喻户晓,人人皆知,自长安来的萧王,不但于一年内便以区区两千人,收服了冀州的大半疆土,就连上天所降的蝗灾,也能轻易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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