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_姝色+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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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姝自不会怪他们,赶忙低头道:“原不是什么大事,我未放在心上,大嫂见外了。”

  刘徇亦点头,随即恭敬肃然道:“今日前来,还想恳请大嫂一事。阿昭如今大了,再过几年便要及笄出嫁,这任性妄为,沉不住气的性子该改一改了,她素日与大嫂亲厚,往后还请大嫂多费心,切勿心软。”

  樊夫人愣了愣,瞥一眼刘徇低头恭敬的模样,饮一口浆方作自责状叹息道:“仲渊说的是,她没了母亲,也只有我这个大嫂来多加管束了。昨日我也未料到她竟会在破奴与阿黛跟前生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阿姝以为她疑心是因昨夜孩子出言不逊,她夫妇二人心有芥蒂才来嘱咐,赶紧道:“大嫂万勿自责,孩子尚小,易为人左右,也并非一定就是叔妹所为,兴许只是爱搬弄是非的婢子多嘴罢了。”

  樊夫人挑眉,叹道:“婢子们哪有这样的胆量?倒是阿昭,口无遮拦惯了,兴许也并非有意。罢了,我身为长嫂,往后多管束吧。”

  阿姝心觉怪异,却总不知哪里不对,不由暗留了个心眼。

  三人又言语一阵,不久刘徇便与阿姝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姑子叫叔妹,大户人家的男孩叫公子,女孩叫女公子。

  第20章团扇

  军中事多,刘徇不多时便匆匆离开,阿姝将他送走后,便独自回屋。

  雀儿挽着她的手臂私语道:“王妹的性子,当真与大王天差地别,樊夫人倒是好的,只不知能否管得住她。”

  阿姝这一路皆心不在焉,闻言摇头道:“管不管得住另说,怕的是根本不想管。”

  昨日两个孩子出言不逊之事,虽自婢子口中听来,仿佛是刘昭所为,可谁也没瞧见,并无实据,便是她,也不敢笃定便是刘昭所为。就连刘徇,言语间也并未提及二个孩子的事。反倒是樊夫人,似乎毫无怀疑,言语间直指刘昭便是始作俑者。

  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怎会这般不信任一向与自己亲厚的叔妹?

  阿姝想起邓婉的好,只觉真正亲密的姑嫂不该是这样的。

  她也说不上来,直觉这位樊夫人并非表面上这样简单,仿佛有些什么事,她一时想不起来。

  雀儿皱着圆脸,扮了个鬼脸道:“王妹那样的性子,只怕谁也不想管吧。”

  阿姝失笑,伸出跟葱白细指戳了下她肉乎乎的面颊,故作严肃道:“可不许胡说,被叔妹听见,可得撕你的嘴呢!”

  雀儿吐吐舌头,不以为意的又与她说起旁的闲话。

  晌午前,阿姝又派人将昨日留下未洒扫净的宫室好好的收拾了,再瞧秋高气爽,日光明媚,便于庭院中支起木架,将刘徇的书简一卷卷解开,晾晒起来,自己则搬了张矮榻到屋外,一面跽坐,一面以帛作团扇,取笔墨细细描摹起来。

  她不工刺绣,却善丹青,极爱绘扇面,每每画得清新隽永,意境雅致。此刻但见她去细狼毫,微蘸墨,寥寥数笔,便绘出个池中双鱼的花样,再点缀以水波浮萍,十分幽静淡雅。

  数个婢子手中拿着针线围坐在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话解闷。

  其中一个手里打着络子,絮絮的说着幼时的家事:“当年有洪涝,我父母皆饿死了,留我一个投去伯父家中,无奈伯父亦家贫,将来还得留着余财给堂弟娶亲,只好将我卖做奴婢……”

  如今世道艰难,这小婢身世原也常见,接下来左不过是感慨卖了个好人家,遇上好主人罢了。阿姝本听得多了,今日却忽然留了心,握在手中的细狼毫也顿住了,好好一幅扇面,生生多了个米粒大小的污渍,格外扎眼。

  她却全不在乎,握着笔一时出了神。

  破奴的影子陡然出现在脑中。

  这孩子,可不正是丧父后,便投靠叔父吗?她隐约想起,前世曾偶有耳闻,刘徇膝下无子,因恐后继无人,遂立刘徜遗孤为王太子。

  而后刘徇又攻入长安,只怕于她身故后便要登基称帝,到时,刘徜之子岂非要为太子?

  前世的刘徇并非始终孑然一身,出刘徜孝期后,仿佛也有成婚,却始终未有子女。而樊夫人,自丧夫后便寡居,竟也再未改嫁。

  阿姝说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之事,更不敢断定樊夫人为人到底如何,可樊氏一门没落无亲族,而刘徇声名鹊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她的确该多些警惕。

  ……

  却说刘徇这两日,已将信都诸事渐熟悉。

  为保此地安宁,原陈温手下大小官吏,他一个也未动,而信都日常政务,也仍交陈温,原信都都尉,也仍掌郡内城防治安,他自己所领的万余人,则只作常备军。

  至于当地豪强大族,他也一律未动其土地人口,一切照旧。有不少大族欲送财帛美婢,他一概谢绝,只偶尔将他们所捐之粮充作军粮,送入营中与士卒共食。

  如此数日,原本对陈温突然投效颇有微词的数个官吏,也渐放下心来,仍安守本位,各司其职。

  眼见时机成熟,他遂派出数百人,往真定国方向去,将“萧王已入冀州,以信都为据”的消息扩散而出,引同为宗室的真定王前来。

  待一切部署好,自城外归去时,又已近人定。

  刘徇匆匆赶回屋中,阿姝正半倚在榻上,美眸微阖,睡得舒坦。

  她难得一身瑰丽的烟霞色外袍,腰间松松的系着腰带,宽大的衣袖与裙裾铺展开来,衬得人格外娇小玲珑。她一手堪堪握着把帛面团扇,恰搁在脸颊旁,遮住半张脸,仿佛是为了挡住昏黄的烛光。

  这姑娘,似乎常常等着他,便睡去了。

  他抬头仰望,月上中天,的确晚了些,难为她日日苦等。

  门外的婢子要出声提醒她,他只挥手制止,下意识放轻脚步入内。

  靠近些,他才看清她手中那面团扇,绘得精致。他不由在榻边蹲下|身,自她手中抽出团扇,细细端详,只见流水浮萍,双鱼灵动,颇有黄老高妙之境,只是其中一尾鱼的鱼目处,仿佛因下笔过重,有些瑕疵。

  没了扇面遮挡,烛光直照双目,阿姝被这忽然的光线刺醒,一手掩目,一手撑起身子,恢复清明后,才见刘徇已归来,正若有所思盯着她新绘的扇面。

  不知为何,她想起鱼目处的瑕疵,竟觉有些羞赧,伸手便将扇子夺过,不教他瞧。

  刘徇见她这模样,不禁微笑,轻声赞了句:“绘得甚好。”

  阿姝听着他温柔和煦,醇厚如酒的嗓音,脸颊倏然红了。她在绘画上的确有几分自信,此刻听了夸奖,心底溢出几分喜悦与得意,却不得表露,只能拼命克制着上扬的唇角,故意挺直腰背,作谦虚状道:“大王谬赞,那鱼目处,我便没画好。”

  她说话时,紧抿着唇,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双盈盈眼眸,却时不时偷觑他反应,仿佛生怕他真的赞同自己。

  刘徇忽然起了坏心思,故意顺着她话道:“确然,鱼目有瑕。”他余光瞥见她忽然垮下的面颊,再也忍不住笑意,伸手抚了抚她乌发,补充道,“但瑕不掩瑜,你的画的确甚妙,至少,比绣工好上许多。”

  阿姝掩饰不住的得意再度被他最后一句话击垮,不由瞪着一双美目,略带不满的望着他。

  这人,当真非要揭她的短不成?

  许是笑够了,刘徇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赵姬,替我绣个香囊吧。”

  “大王?”阿姝实在疑惑,为何他才嘲她绣工不佳,转眼便要她绣香囊?这不是为难她吗?况且,他似乎也从无佩香囊的习惯。

  刘徇却已然起身,不待她动手,自己将外袍初下,递给婢子,转眼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身嘱咐:“不许假他人之手,须得你亲手绣的,过几日我就要。”

  说罢,便自往浴房去了。

  这却苦了阿姝。从前在家时,她便不喜刺绣,每每跟着阿嫂一同做绣品,皆是半途而废,从没做出过一个像样的香囊,如今着实有些为难。

  她别扭半晌,直至灭灯后,摸着黑爬上床铺,仍是不甘心的再问:“大王,要不,还是别做香囊了,换个旁的吧?”

  刘徇双目紧闭,仿佛没听见似的侧过身背对着她。

  阿姝透过黑暗瞪着他的背影,实在无法,只得也赌气似的背过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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