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决水_将军侍夜
笔趣阁 > 将军侍夜 > 第37章 决水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7章 决水

  勤政殿里,水部郎中一叠声急报陛下,汴河一路告急!开德府决水!

  今年的雨水确实多,像是配合他的话,大白天的,殿外就狂风大作,闪电雷鸣,暴雨如注……

  巨大的桌案上,展开着地图,宋侑和几个枢密院的臣子在查看洪水一路的走向,听水部郎中回禀详情。

  “开德府辖下,以澶水、顿丘、观城三县灾情最重,但悬旗、挂灯、敲锣,抢救信号发出及时,百姓提前疏散转移,是以,澶水和观城两县上报的失踪百姓人数加起来不超过五名。”

  嗯,尽管如此,皇帝面色依然凝重。

  “而顿丘县,县官钱岱均兼河堤使在汛期擅离职守,据说他因为回家奔父丧,其下属安排转移没有落实好,损失最大,目前最保守估计有上百名百姓遇难,已经抓起来,送大理寺受审……”

  啪!

  皇帝的直鞭抽破了地图,“钱岱均擅离职守,斩立决!其下同知,主薄,县丞,救灾不力,全都革职,杖四十,刺配。其上司失察之罪,罢免知州,永不叙用,还有你,罚俸禄一年!”

  水部郎中悚然一惊,战战兢兢回答“是!陛下!”

  一旁的翰林院承旨急忙拟旨发吏部堪问。

  “哎呦!小祖宗,您怎么冒着大雨跑进宫了?谁陪着您?今日陛下晚了,也是会去看您的……”

  听见太监刘禄一叠声的叫唤,皇帝和几个老臣子回头,见豫王萧墨站在当地,一身常服,头发和身上湿淋淋地,水滴到地毯上……

  “墨儿!”宋侑手上的直鞭落地,大步过来看。

  萧墨浑身剧烈地抖动,脸色惨白,喘息着,肺里传来鸣嘶。

  猛地,他被皇帝抱起来,向一张龙榻走去。

  “传吕中!”

  是,陛下。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萧墨哽咽着,扯足了嗓门大喊,对皇帝又踢又蹬,还想咬人,像一头狂怒的小狮子。

  几个老臣子惶恐地跪下,“豫王殿下!对一国之君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语,您的父母最轻也要以不教之罪流放极边之地!”

  咳咳咳……

  激动的剧烈肢体动作,萧墨迎来了痛苦地咳喘,停止击打皇帝,喉头痉挛,本能地用腿盘在他腰间,双手搂着他脖子,趴在了他的肩头……

  一个太监惶恐地叫,“陛下,您的龙袍,豫王殿下他咳了血……”

  宋侑也感觉肩头湿了,大惊,就势坐在了龙榻上,用手捋着他的后背,“乖墨儿,你别吓朕!”

  因怒问“吕中呢?还没来?”

  刘禄端着一盏刚刚化开的川贝枇杷膏,“即刻就到,陛下莫急。”

  也是,御医也没长翅膀。

  这时候,刘喜才跑进来,浑身都湿透了,跪在地上,只是狂喘,说不出话来。

  刘禄稳稳端着药,像个武林高手,过去照他心窝一脚,刘喜一声惨叫,吐了一口血,急忙用袖子擦地毯……

  “你怎么伺候的?”刘禄怒问。

  刘喜哭道“刚刚太子殿下来送千年人参,喝了茶又提出来借阅驸马爷亲自画的连环画,小祖宗陪着他去了书房,不让人伺候,我就去膳房看着药……没想到,一刻后,回来发现小祖宗不见了……又以为去了公主府……我骑马到处……”

  滚!

  刘喜连滚带爬退下……

  萧墨又是一阵猛咳,宋侑紧紧搂着,用手揉搓他的后背,试图减轻一点儿他的痛苦,皱着眉头,心仿佛疼煞了,“墨儿,先喝了药,止了咳……”

  “不要!我不要!”

  刘禄端着药,干着急,喂不进去。

  宋侑急了,“那你要什么?只管说阿!”

  忽然想起来,紫苏的话,十五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唇贴着他的耳朵,“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做到!即使是江山……”

  这话虽轻,跪地的老臣子们耳朵也不好,但聚精会神地读着皇帝的唇语,居然猜出了内容,目瞪口呆,“陛下!就算是哄豫王殿下高兴,一国之君说这种话也是不适合的。”

  萧墨的脸从皇帝的肩头抬起来,白的像漂过的骨头,惨笑,“我不要,江山,我要,紫苏!”

  宋侑懂了,放下了他。

  “他在……哪里?!”萧墨软软地跪在地上,双臂苦苦支撑。

  宋侑冷冷说,“就如太子说的,他撞死了。”

  “拿笔。”萧墨说。

  刘禄急忙把一个画架子拿过来,支好,上面铺着一张宣纸,用架子夹好。

  萧墨提笔狂乱地写“紫苏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在恭房里撞死的朝臣。”

  宋侑不语。

  刘禄拿着小毯子盖在萧墨身上,又用巾帕给他擦头发和嘴角的血迹,“小祖宗!有什么话,明日再说,老奴服侍您洗个热水澡,上床躺着,等御医来把脉!”

  萧墨不理,又提笔写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自戗?!

  “你都不明白,朕怎么知道阿?”

  看见他居然笑得出来,萧墨怒目相视,“无道!”昏君俩字没说出来。

  宋侑越发笑起来,“朕是昏了……”

  刘禄急得满大头汗,“小祖宗,还用说么?您最近胡闹的厉害,紫苏大人又劝不了您,一时在圣驾前羞愧难当,就一头撞死了,他的脸皮太薄了。”

  这个说法站的住脚么?

  就在昨天晚上,皇帝哥哥还来陪自己下棋,却一句不提,单单今天把紫苏一个人宣进宫,而且还瞒着自己,这是为什么?

  这时候,老臣子们和萧墨平跪了,自然就开始历数豫王十大罪状,从那一件著名的事开始,因为他,皇帝鸩杀了两个嫔妃。

  但是说的很隐晦,只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代替,这是说他相貌太美,有祸国殃民之嫌,毕竟那是一种恶意的揣测与诽谤。

  而如今还有实证,其中,最严重的是他自己砸了御赐的龙凤纹重环玉佩,栽赃黄门侍郎石曜……

  枢密院的人安上尾巴就是猴,猴精们自然知道灶里什么时候该添一把火,火上再浇一勺油……

  宋侑将笑收敛起来,冷冷质问“你砸碎了龙凤佩?你不想要可以跟朕说!居然砸了?”

  刘禄在一旁似乎懵了,“这事情老奴怎么不知道?又是毛手毛脚的刘福闯祸,求您顶缸?”

  由于太知根知底,他就像亲眼目睹了一般。

  萧墨却摇摇头,直接认了,“是我,砸的!”

  宋侑更气,“你说你,最近石谙的大公子石晗在闹市区被狂徒持刀砍死了,他悲恸之下,卧床不起。这真凶还没落网,您居然把人家的二公子又抓到大理寺去了,宰相家奴四品官,朕的黄门侍郎你不拿他当盘菜?难不成老天爷嫉妒你生的太美,给你安了一个猪脑子!?”

  在恨铁不成钢的数落下,萧墨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到这八个字,皇帝眸子里怒火彻底被冰冷代替……

  刘禄吓得扶着萧墨,“小祖宗,您服个软儿吧,陛下怎么可能真的想罚您?”

  老臣子们跪的膝盖疼,各个大叫“豫王殿下,您是不是觉得陛下的宽仁无底线?满朝文武如何会服?宰相大人那里,怎么交代?”

  萧墨横眉冷对千夫指。

  这个家伙,由于无懈可击的容貌,月笼寒烟的气质,让人总觉得不真实,一生气,反倒像个真人了,倔强凄清,妩媚婉娈。

  宋侑看了气的心疼,大声空笑,“看来紫苏白死了!”

  指着桌上地图,沉声说“豫王萧墨,同伊属下人等,恣行乖戾,无所不至,种种恶端,不胜枚举,现废其亲王之位,贬为庶民,即刻流放恩州,无诏不得进京!”

  说这话,声音已经十分严厉。

  殿前的翰林院承旨急忙根据皇帝口谕起草了圣旨。

  东线的恩州驻扎着权国泰,皇帝也算是安排妥当,同时给了石谙一个交代。

  可萧墨说了三个字延州府!

  皇帝沉默半晌,刚刚是热讽,现在换做冷嘲,“你是怕你国泰舅舅给脸子看吧?像个美人剪纸,风一吹就倒了,他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看不得你这娇怯怯的样子。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自己的亲外甥。”

  “延州府!”萧墨倔强地重复一遍。

  宋侑的眉头从来没有这般纠结,“为什么去西北?那很危险。”

  “想,杀了,拓跋,成碑!”萧墨说话,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溜子,冷且一截一截的。

  “杀拓跋成碑?这怎么可能?你应该给他送一份大礼好好谢谢他,替你杀了白家父子!白家开国元勋,世代忠勇良将,白侍夜是朕的龙襄战士,一个好苗子,如今被你毁了!”

  这是一种更为严厉的挖苦,萧墨写“陛下,臣想去延州府杀了拓跋成碑,为白侍夜报仇!因为他死也应该死在臣手里。”

  萧墨写出来白侍夜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容易,因为他不说,皇帝也不会同意他去。

  而且,他不叫他皇帝哥哥了,改成陛下了……

  皇帝紧握佩着的龙雀刀,“从前朕也恼火东方软无能,十几万大军打不下一个扒皮寨,可是,这一次,连白侍夜都死在拓跋成碑的手里了,朕才知道,不是东方软无能,是那些悍匪太强!所以,小公主,这也不是玩儿官兵剿匪的游戏,打仗可是要伤人性命的,那些当兵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咱们玩儿的皮影。”

  这连讽刺带挖苦……老臣子们个个掩口笑了……

  萧墨怒急,狂草“别叫臣小公主!而且,若伤一兵一卒,臣提头来见!”

  “难得!你有这样的血性,死在那里可别怨朕!”

  皇帝被气的打哆嗦,翰林院的承旨则吓得想哭,旨意拟好了,流放地点却改来改去,抹涂的一塌糊涂。

  “谢陛下!”

  萧墨丟下三个字,拿着圣旨,走出了武英殿,走出了宋侑的生命,头都没回。

  老臣子们跪着,听着殿外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大气都不敢喘,宋侑站着,用爱之不尽的眼神,凝视萧墨走的方向……

  将军侍夜章节列表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ww.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ww.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