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死而复生锥心刻骨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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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死而复生锥心刻骨

  司机被我呆滞的模样吓住,试探着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一动不动盯着那张纸,在他想要倾身一探究竟时,我倏而合拢,塞进了口袋。

  "何小姐,我们回吗。"

  我说回。

  他将车开过来,拉开后厢门,我进入后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湿答答的水痕贴在衣服上,粘住我的皮肤,一寸寸都是炙热。

  那五个字就像诅咒和魔音,在我脑海挥之不去,狠狠撕扯荼毒我的心脏麻痹我的理智,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发送一条短讯,然后盯着后视镜内司机的半张脸孔,"送我去酒家小筑。"

  他疑惑说不是回常府吗。

  我没有理会,沉默望向窗外,他立刻掉头换了方向,漫长的堵塞和颠簸后停泊在酒楼门口,我看到了角落熟悉的白车,车身还残留着余温,似乎刚停下不久,我吩咐司机等候,不会太久。

  我进入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垂摆的红色流苏扫过我眼眸,没有侍者穿梭,也没有声音,街道人海的喧闹戛然而止。雾气酒香缭绕中是一片恍惚朦胧,浅浅的颜色,浅浅的灯火,这里恍若隔世,它的静谧,温柔,深沉,优雅,似乎都不该存在。

  曹先生坐在靠近橱窗的位置等我,阳光笼罩在漆了一层蓝釉的桌上,折射出的光束将他沉静的脸孔染得清俊迷人,光华夺目,仿佛悠长的卷轴,泼墨画,气韵醇厚,历久弥新。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没有抬头看我,而是直接将手边两杯香槟酒其中一杯紫色递给我,"不知你喜欢什么,我亲自调制的口味,试试合不合口。"

  我细细尝了尝,丝丝辣喉中掺杂一股回味无穷的清甜,杯子上的文字是隶书人生,酒的味道和颜色正如一场人生的路途。

  我侧过脸打量这座大隐于市的小店,左侧水吧灯光幽暗,陈列的酒水犹如一束光泽诱人的彩虹,几只瓶子在调酒师手上花样变幻,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瓶子,而这些男人就是玩弄瓶子的调酒师,我的轨迹,我的生活,看似掌控在我自己手里,实际都是他们在摆布,只是他们藏匿在暗处,所有风光赋予了我。

  我置身在苍茫的***中,意味深长说,"曹先生,会不会有死而复生。"

  曹荆易执杯的手一滞,他眯了眯眼睛,我透过玻璃杯将他的每一丝表情都纳入眼底,我们长久沉默,直到水吧忽然播放一首歌,歌声弥漫中,他好笑说,"喝醉了吗。"

  我将杯子举过眼前,"酒水喝掉,还可以吐出来,虽然变了样子,依然是那个味道。人就不能吗。"

  "人变了样子,就不是那个人了。"

  我身体狠狠颤栗了两下,侧过脸看他,他眉眼含笑,"何况这世上,没有这个可能。"

  他打了个响指,侍者从吧台后走出,弯腰询问他要什么,他指了指我的酒,"再蓄一杯,用法国香槟和干红特调,兑几滴葡萄汁,不加白。"

  侍者转身离开后,我小声说,"阿坤深夜联络我,六辆押送军火的货车入境后被劫持一辆,次日黄昏入库时又被埋伏的毒贩劫持了一辆,我只保住四辆。大约损失两千支枪械,和几十箱子弹。"

  曹荆易往自己的酒水里挤了半颗柠檬,浓酸苦涩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他非常平静饮了一口,似乎对我的一切都很清楚,他似笑非笑说,"你不在乎这些。"

  的确,军火我已经足够,即使用光我也有钱去缅甸购置,我需要的是势力,不管半路杀出了谁阻挠我,我都可以摆平压制对方的势力。

  "我能够收割招安的人马,都已经在我手里,大约有三百余人,连零头都不到,他们不认女流,不肯归降我。**角常秉尧的势力有五百人,我握着兵符可以号令这些马仔,他们不出所料都参与了围剿容深,我利用他们先灭了其他帮派当时出手追杀条子的毒贩,再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接过侍者递来的酒,倒入我手里空了的杯子,又还给他拿走,曹荆易隐隐蹙眉,"容深是条子,而且是对**角威胁最大的条子,他的出现意味着对整个边境贩毒的干预和破坏,因此参与暗杀的毒贩有老K的,也有其他毒枭的,你要得罪整个**角吗。乔苍都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是女人,他们对我疏于防备,混江湖的确实有两下子,也够狠,却猖狂自负,他们眼中女人不过是玩物,坏不了大事。我可以钻的漏洞太多了,这件事做完,我会尽量全身而退。"

  他舀了一勺冰块,伸过来时问我可以吗,我点头,他放入杯口,"这样味道更好。"

  他放下勺子沉默看我,我喝了半杯后,他忽然发出一声轻笑,"你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什么龙潭虎穴都敢闯。"

  冰块在我温热的舌尖融化,有一丝刺骨的寒意,"我不闯,条子永远都给不了我说法。这事会随着时间彻底埋没。曹先生,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想靠近那片地狱。"

  我从口袋内翻出那张纸递给他,他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合拢,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还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对方什么人,看清楚长相了吗。"

  我屏住呼吸仔细回忆,那扇车窗内隐匿的到底是怎样一副面孔,他为什么要出现给我这张纸条,他怎么会在珠海认出我,可不管我怎样努力回想,都连男人女人也分辨不出,更不要说容貌。

  我根据车疾驰的速度,窗子内的黑影轮廓和轮胎碾磨地面留下的车辙深度,判定或许是一个身材很清瘦的男人。

  他打开桌角的灯罩,对准烛火要焚烧,我起身一把夺过,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他抬起头看我惊惶无措的模样,"真真假假,不能凭借陌生人的一句话决断。它可能仅仅是一个计。"

  我将纸小心翼翼叠好护在胸口,曹荆易是理智的,他们所有人,我身边的每一个,都冷静理智到没有感情,冷血麻木,可有些时候,需要那么一点感情,毁灭掉一点理智。

  我捂住脸,透过敞开的稀疏的指缝看向面前这杯颜色绚丽的香槟酒,"我扳倒常府赢得这么干脆,我没怯弱过,可在乔苍身上,当作我懦弱,背叛,什么都好,我面对他时根本下不去手,哪怕我知道如果没有他筹谋,容深未必步入常秉尧的圈套,可我就是办不到。我不敢想象失去他以后的日子我会怎样痛苦。我失去过一个爱人,那样剜心蚀骨的疼,我这辈子也不要再尝。"

  曹荆易一言不发,他听到我诉说对乔苍的难以割舍,眼底的光有些晦暗,不再那么神采飞扬,我将手从脸上移开,"这样的希望上苍给了我无数次,最后都破灭掉,我承受不起从天堂坠到地狱,从地狱到更深的阎罗殿的感受。"

  他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背上青筋暴起,他在拼命克制,但克制到最后那杯酒还是被他捏碎。

  迸溅出的水和玻璃碎片击碎了头顶吊灯,发出炸裂的脆响,惊得旁边一桌男女钻到了桌下,曹荆易从椅子上飞起,一把护住我的身体,碎片擦过他衬衣割出一道裂痕,而我安然无恙。

  他薄唇挨着我头顶,声音沙哑说,"抱歉。"

  我从他怀中钻出,看了一眼他手臂,他并没有受伤,只是衣服残破。

  他拿起搭在椅背的西装穿好,递给侍者一张卡,赔偿了灯和酒杯后,我们从小店离开。

  街道在这前不久还阳光明媚的冬季,又邂逅了一场潮湿的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斜落,透过窗子竟没有察觉。

  几个孩子结伴从台阶下跑过,溅起坑洼内的积水,溅落在我飘扬的裙摆,我看着浮荡在空中的雨伞,"拿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想到会是你的人。"

  他没有回应,我笑了声,他从我的笑声里听出一丝不对劲的意味,眉眼迭起浅浅的皱纹,"你怀疑我知情不报。"

  我冷漠注视他,没有反驳,他知道我默认,眼底浮现一抹冷冽,用力扯了扯领带,"在你眼中,我这样不堪是吗。"

  "珠海你是什么人,你都没有拿到的结果,别人却来告诉我,我清楚记得常秉尧的人要喊你一声曹爷。"

  从我认识曹荆易,我只从他的脸上见过两副表情,风流温柔,或者波澜不惊。此时他有些无奈和仓促,也有些失望和落魄,"我承认我有图谋,我也是活在风月里的人,我不能免俗在儿女情长。但我不会下作到隐瞒你最想要知道的消息,让我的优势变成劣势。"

  我脊背僵了僵,一言不发从他身边经过迈下台阶,在我快要脱离他时,他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你委托我的每件事,我没有辜负过。我的私心,在能让你快乐面前,被我亲手扼杀了。"

  他说完这一句,主动松开我的手,朝我身后的方向走去,司机撑起一把伞遮在他头顶,他吩咐了两句,独自冒雨拉开门进入车中,司机朝我疾步走来,"何小姐,先生命令我为您撑伞。"

  我推开他冲入雨中,逃离这片令我窒息的屋檐,奔向等候我的轿车,身后那束灼热的目光,透过窗子,透过雨帘,透过阴绵的空气,不曾从我背上移开过,直到我躲进车里,消失在人海茫茫的长街。

  我承认只要沾了容深的事,我就失了理智,失了自我,失了所有分辨,我会口不择言,会慌不择路。

  我倒向后座,用丝巾盖住脸,在颠簸中自言自语说会不会有死而复生。

  司机一愣,"您和我说话吗。"

  我嗯了声。

  司机打开雨刷,天地间一片混沌,"也许。但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根本没有死。可谁愿意没死却装作死人呢,死终有一日到来,人们是珍惜活着的。所以这不可能。"

  我瞪大眼睛看着模糊不清的窗外,心脏停了动,动了又停。

  乔苍晚上比以往归来都要早,进门时一身浓烈酒气,我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他指了指湿了**的西装,"应酬时一个女人泼了酒。"

  我透过梳妆镜看了他一会儿,他裸露的地方没有痕迹,"风月场的女人,入行第一日老鸨子就要调教,不能毛手毛脚,不能惹客人不快,这是大忌讳,能伺候你的一定是头牌名伶,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似笑非笑,"所以何小姐认为,我中了圈套。"

  "乔先生中我的风月美人计,还用了两年半呢,什么女人比我道行还深。你一定识破了,没有消受。"

  他发出低低的闷笑,反手关上门,"后天我去**角办事,阿强留在珠海,你有事找他。"

  阿强就是黄毛,他为人很机灵,虽然比不上韩北身手好,可脑子灵光,有随机应变的本事,乔苍每次去**角都会带上黄毛为他探路,这一次忽然留给我,显然是那边出了大事,黄毛的分量不够。

  我对着镜子摘下耳环,装作漫不经心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扯掉领带搭在衣架,"不确定。事情多也许十天半月,也许几个月。"

  我看着躺在手心的莹润翡翠,心口一个疑问浮出水面,猛烈缠绕住我。

  常秉尧死了这么久,乔苍自始至终没有找过兵符,也不曾去书房试探过机关,只字不提。他跟了常秉尧二十年,对常府上下了如执掌,除了不能触碰,不能深入挖底,台面上他几乎没有掌控不了的。

  他极其看重常秉尧的势力,他和常锦舟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场权与利的交易,他何其高傲,何其不受控制,何其自负,他肯赌注这么大图谋不过是常秉尧身后的江山。

  他不缺军火,不缺钱财,人马势力才是掠夺的砝码。黑白两道看似相安无事,内幕从来都是优胜劣汰,互相吞吃,越是凶残昌盛越是长久不衰,白道一向拿小帮派开刀,乔苍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他只有不断扩展,不断侵略,才能在王法的子弹下保自己。

  常秉尧的遗嘱毁了他蓄谋已久的心血,他现在无法从根基掌控,只有拿到兵符才能改变局面,得兵符者得常氏一族的天下,这是常秉尧立下的规矩,那些马仔骨子里不肯归降,面对乔苍的强势和兵符双料加持,也不得不惟命是从。

  正因为这样乔苍过分沉着冷静的气魄,才让我对他愈发猜不透,除非他另有底牌,底牌的价值不逊色兵符,他才能这么稳。

  我舔了舔嘴唇,故意将肩带滑落,露出半副白嫩的酥胸,随着我摇曳多姿的体态而春光乍泄,我走到乔苍面前,两条手臂勾住他脖子,故意朝中间聚拢,胸口的沟壑更加幽深,丰满如一团融化的雪,落在口渴的人眼中,是那么诱惑解馋。

  "我要也去,我不放心你。"

  他脱衣的动作一顿,手指从纽扣移动到我脸上,指尖在我眼眸轻轻抚摸戏弄,"你是跟着我,还是另有所谋。"

  我含情脉脉凝视他,"人世间百媚千红,我是不是乔先生最喜欢最不舍的那一个。"

  他眯眼不语,拿不准我到底什么意思,我撒娇追问是不是。

  他喉咙溢出一声嗯。

  我笑得更加肆意,"那你几个月见不到我忍得了吗。哪有什么图谋,我只是担心前有猛虎后有饿狼,常小姐的位置我夺不走,乔先生的情人可不能再来一个。"

  我张开嘴咬住他染了烟味的下唇,眼含秋波,眉梢多情,"你只能上我的床,我不会给别的女人可趁之机。"

  他冷冷扬起唇角,"何笙,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瞒不了。"

  他留下这句话,不再接受我的软磨硬泡,直接从我面前走过,去往关着灯的浴室,我追上两步,自身后紧紧缠住他,不依不饶,"乔先生不带我,我自己也会去。如果你对我太狠,一条路不给我走,兴许哪天你在**角的街头,就会看到我破衣褴褛,拿着个瓦罐要饭吃。"

  他被我逗笑,发出一声柔软的轻嗤,我嗅着他衬衣浅浅淡淡的香水味,"我万一抢了哪个丐帮的地盘,他们把我夺去做压寨夫人,乔先生这辈子都找不到我了。再找到时,我准生了一顿小乞丐。"

  我手从他腰间下移,落在他温热的胯部,"你不想我,它还想呢。除了我,谁能让它那么爽。"

  他身体倏而紧绷,一把按住我手腕,温热的掌心更加紧密贴在上面,他故意鼓起腹部,让那玩意挺了挺,"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样难搞的女人。"

  我娇滴滴媚笑,"如果我好搞,乔先生也懒得搞我了。"

  他凝视地上两道重叠交缠的人影,思付片刻,"或许是这样。相生相克,你就是来克我的。"

  他转过身,面对我放荡魅惑的样子,我吐出一点舌尖,像渴了那样要水喝,他居高临下俯视我,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带你去可以,答应我两个条件。"

  我踮脚吐出修长红润的舌头,用力抵进他嘴唇,想要用吻堵住他后面的话,他察觉到我的意图,非常干脆推开了我,并且捏住我的脸,控制我继续勾引他。

  "第一个。我不干预你,但过于危险的事,我不允许你就不能做。"

  我发了蛮力,使劲前倾,撅嘴在他衬衣领口烙印下一个红色唇印,"凶什么,你吓着我心肝儿了。"

  我握住他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在我胸口按下去蹭了蹭,绵软娇嫩的触感在他掌心肆意蔓延,春色无边,春色流泻,他紧咬槽牙,骂了声**。

  我笑问,"第二个呢。"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我身上沐浴后的兰花香如数灌入,他本想克制,反而被烧了更大的火。

  乔苍舌尖掠过门牙,"该做的事做了,回来忘掉过去,把除我之外的所有男人从你的生活中剔除。"

  他说完微微后仰,更清晰观赏我的脸,"一个听话温顺的何笙,也许并不现在的味道淡薄。"

  "床上还是床下。"

  他说无时无刻。

  我将那枚唇印涂抹开,氤氲成更大的痕迹,嫣红的指尖竖在他唇上,樱桃味染遍他气息,"你养一只狗不得了。"

  他笑出来,但笑容很快便在空气中褪去,消散,融化,他清俊的脸孔开始渗透出冷意,非常阴森的寒气,密密麻麻冲出毛孔,刺入我眼底。

  "何笙,你放荡的样子,从此只有我能看。它不是你的武器,它是我的私属。我已经给了你再不能低的底线。"

  我仰起头吻他的脖子,手指灵巧解开他衣扣,灼热的湿温从上到下蔓延而过,我是饥渴的沙漠,他是无垠的绿洲,我蹲在他胯前,他可以俯瞰我每一寸妖娆。

  此时我并不知道,远在**角等待我的,是怎样一段荡气回肠与情仇爱恨,我以为我只是去报仇,挖掘一段掩埋在生死风月里的真相,然而我以为的,在往后的岁月里都给了我另一副锥心刻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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