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风花雪月惹尘埃_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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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风花雪月惹尘埃

  乔苍脸上笑容俊美得近乎晃眼,而我只看到了他眼底自己苍白错愕的脸。

  韩北上前为他重新续了一根烟,"恭喜苍哥。"乔苍眯眼吸了一口,朝我扬下巴,韩北笑说,"也恭喜何小姐,常府的财产比周部长为您留下的只多不少。"

  我没有半点喜悦,只有局面超出我掌控的怒气,常秉尧和乔苍争斗到这般田地,我以为自己十拿九稳,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把势力给了乔苍。或许他顾忌常锦舟失去家族庇佑会惨遭抛弃甚至灭口,卖这匹成了气候的狼崽子一个顺水人情,乔苍记着这一点,不至于让她以后日子太难熬。

  常秉尧面前已经没了选择,终归这世上没有人能抗争得过乔苍,即使聪慧狠毒如我,他也没有把握。势力给与不给,最后一定会落在他手里。

  唐尤拉和我的联盟,在多出乔苍这个选项后,也变得不再牢靠,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她和四姨太沉默,我自然没有胜算。

  乔苍侧过脸吩咐韩北带着保镖下去,他们离开后,他捏起我下巴,往我嘴里渡进一口浓烈的烟雾,我不敢躲闪,也不敢挣扎,这里和房间几步之遥,稍微闹出动静,常秉尧都会有所察觉,乔苍是他唯一选择,我却不是,想要逆转局面,常府这些财产我必须拿到手里做诱饵。

  那团烟雾被我如数吞咽后,他舌尖缓慢从我口中离开,勾出一条晶莹的唾液丝线,"我记得我说过,何小姐的就是我的。"

  我舔了舔嘴唇,"那么乔先生的,是我的吗。"

  他指尖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有些回味刚才唇舌交缠的滋味,"只要你听话,在我身边顺从一些,都是你的。"

  我对上他饶有兴味的眼眸,"德慧是你的人?"

  他似笑非笑含住烟蒂,没有说话,我冷笑两声,从他怀中挣脱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我带保镖包围了法清堂,他们在我授意之下将禅房和寺庙破坏得面目全非,佛像倒了一地,我站在狼藉废墟里看向捻佛珠诵经的德慧,他无动于衷,似乎超出了尘世之外。

  阿坤将他面前的佛礼掀翻,"老和尚,我们主子施舍你点脸面,给你这么好的筹码,你竟然最后栽她跟头,何小姐能让你的庙堂金碧辉煌,也能让法清堂从此消失。"

  德慧手上的木鱼倏然一顿,他从蒲团上起身,转过头看向立在清风明月之中的我,我一身黑裙烈烈飘扬,煞气冲天,他凝视我看了片刻,"碧华祠的慧智师太,为你看过面相,对吗。"

  阿坤说废什么话,给老子砸!

  我抬起一只手喝令停住,"你怎么知道。"

  他双手合十,"她来找过我,问我是不是无解。"

  我蹙眉,"无解?"

  "这世上每个人的命数都可化解,更改,破除。或者灾,或者喜,或者平淡无奇,总归怎样的人生,就是怎样的命格。而你的命格是空白。"

  阿坤指着他鼻子让他闭嘴,"老和尚满口谎言,何小姐是大富大贵的福命!"

  德慧摇头大笑,他指了指早已残破不堪的庙宇,"我已打算云游四海,砸与不砸我都不会在这里。一旦碰上自己解不了的命数,就不配再做主持。可笑我一次碰上两个,还有何颜面继承衣钵。"

  我紧盯他的脸,"另一个是乔苍?他收买了你。"

  他念了声阿弥陀佛,"他没有来找过我。而是你要走的路不该走,我想救你回来。"

  我冷笑,"菩萨尚且是一团后人捏出来的泥巴,你真以为你能救苦救难。"

  德慧仰头面对浩瀚无垠的苍穹长啸,"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他眼神忽然在说完这句话后定格我脸上,我迟疑片刻支走阿坤,这伙人全部走出禅院,德慧交给我一个荷包,"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拆开看,或许用不了多久它便派上用场,也或许这辈子你都不会用到它,看你怎样走了。"

  我接过捏了捏,里面似乎很空,并没有触摸到什么硬物,他转身重新跪下,诵读着于红尘万丈而言虚无缥缈的经文,我在风声鹤唳中失神很久,揣好荷包无声离开。

  常秉尧聘请香港顶级的律师团草拟财产分割书,我和乔苍碍于避嫌,都没有对此事插手,藏在暗处等结果。唐尤拉告诉我他最近吐血更严重,而且血呈现黑紫色,是毒入五脏的象征,她非常不解问我,"他为什么会中毒。"

  我一言不发,我的沉默令她疑心大作,"是你下毒?"

  "怎么觉得是我。"

  "除了你,常府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笑了笑,"凶手已经死了,她怀着野种**夫里应外合图财害命,如今罪有应得到地狱去赎罪,可老爷回天乏术,我也很心痛。"

  唐尤拉四下看了看,她压低声音说,"这种谎言,你骗不了任何人,何笙,你简直疯了。常秉尧早买下一块地为自己修建陵寝,他信奉迷信,不会火化烧毁自己的魂魄,他的尸体就是他被谋杀的证据,他是什么人物,他在南省黑帮叱诧风云半个世纪,纵然你和乔先生有势力压下,条子也乐得扫清一个大毒瘤立功,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牵扯的江湖风云太多,甚至与常秉尧生前交好的官员对他突然暴毙都有怀疑,你是自绝后路。"

  我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片云淡风轻,"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三姨太下的毒已经死无对证,而且毒也不在我身上,我更从未经手触碰,谁怪得到我头上呢。"

  她眉眼间无比疑惑,是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我既然敢这么说,一定没有亲自动手,以我的城府的确不可能为自己留下后患,但她也不相信是除我之外的人,这府里的女子,谁也没胆子杀人,杀她们依靠了小半辈子的男人。只是我到底怎么在常秉尧眼皮底下害他,让他无声无息中毒,她也猜不透。

  一名保姆满身是水从大太太的院落跑过来,她气喘吁吁停在我面前,指着来时的路,"何小姐,您快去瞧瞧吧,大太太嚷嚷着要见老爷,您吩咐过不允许,可佣人快拦不住了。"

  唐尤拉忧心忡忡说,"她察觉了,很有可能坏事在她身上。"

  我眼底闪过一抹狠意,"所以她也留不得。"

  她大惊失色,"她也不留?"

  我冷冰冰反问,"不然呢,留下她生事吗?她是正室,她说的话比我们这些妾可有分量多了。你是乔苍调教出来的细作,竟然也这么心慈手软。"

  她脸色愈发苍白,"可她只是个女人。"

  我掸了掸裙摆上的褶皱,"我也是女人,如果不是这些男人对我有兴趣,他们毫不犹豫第一个就要除掉我。"

  唐尤拉抚着胸口一言不发,她掌心触碰到了那颗红宝石,她没有任何怀疑,将它塞进了紧贴胸口的肚兜里。

  我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跟着那名佣人进了庭院。

  我迈上楼梯,听到大太太房中传来叮叮咣咣的动静,似乎在争执打斗,我走过去停在回廊上,她被四五名佣人拦住,谁也不肯让她走出房门,她怒不可遏指着佣人大吼,"放肆!常府到底谁才是女主人,何笙哪来的胆子软禁我。"

  她顾不得自己高贵端庄的仪表,甩掉滑溜溜的鞋子,赤脚试图挣脱,我看了一会儿戏,笑着拍了拍手,她们听到动静纷纷往门口张望,佣人齐刷刷朝我鞠躬,"何小姐。"

  大太太目光有些不可置信从她们毕恭毕敬的脸孔掠过,她不明白这段时日常府分明风平浪静,我为什么忽然间拥有这么高的地位。

  我挥手让佣人下去找阿琴领赏,招呼不远处的保镖跟我进屋将门反锁,我坐在椅子上,笑得春风得意,"大太太难得动怒,不是您力保桂姨气定神闲的时候了?"

  她不理会我的嘲讽,"我要见秉尧。"

  我哦了一声,"老爷不想见你。"

  大太太的心理建设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好,她不急不恼,仍旧固执说,"想不想不是你说了算,我总要见到他,听他亲口赶我。"

  我颇为感慨摇头,"女人总是把自己摆在如此卑贱的位置,男人像赶一只鸡那般轰走,才肯相信他薄情寡义,另觅新欢。"

  她站在我面前,刚才的厮杀搏斗令她无比疲累,她身体有些不稳摇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窗子外总有大夫经过。"

  我如实回答她,"老爷没几天活头了。"

  大太太瞳孔猛地一缩,"你说什么。"

  我掩唇窃笑,向她大喊一声,"你男人要死啦!"

  我笑声如清脆的铜铃,在房间每一丝空气中蔓延,她忽然踉跄跌坐在地上,半响才猩红一双眼看我,"你说谎!"

  "我说这个谎做什么,又不能卖钱。不信你问啊。"

  她抬起头,凝望我身后的保镖,保镖对上她眼眸,点头说是。

  大太太拥有这世上最坚强的一副心肠,助她咬牙隐忍三十年,任常秉尧身边女人来来去去,盛开凋零,她都不曾崩溃,不曾绝望,而这一刻她终于分崩离析,彻底瓦解。

  她仰天哀戚喊了声老爷,悲伤不能自抑,捂着脸嚎啕大哭,我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与痛快,直到她哭得沙哑,哭得无力,哭得瘫软,才颤抖着停止。

  "这就是你不让见我的原因。"

  我笑而不语。

  她恶狠狠注视我,"你怕什么,到底是三姨太通奸怀上野种,还是你通奸。老爷这么健康,他怎么会如此突然。"

  我观赏着自己才换了颜色的指甲,"常府里的罪恶,每个人都沾染了,只是她们藏得太深,到了水落石出的一日,大太太承受不住了吗。"

  我起身走向窗子,梧桐叶比前几天颜色更深了,变成浓浓的墨绿色,连纹路都不真切。不远处的清泉从两块石头间迸溅而出,潺潺流过,坠入湖溪,犹如一帘短小而狭窄的瀑布。

  开了那么多花,也枯萎了那么多。

  "秋天快结束了,常府三十年都没有过这样萧冷的冬日吧。"

  "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我推窗的姿势一顿,我就在等她这句话。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她毫不犹豫,"我都应。"

  我急忙打断她,"你可想清楚了。"

  她冷笑,我朝保镖使了个眼色,他叫来一名佣人,我吩咐佣人将大太太随身携带的心脏药拿出来。

  佣人在她身上一阵翻找,摸到一个黄褐色小瓶,交到我手上,我接过丢出窗外,捻了捻手指慢条斯理说,"这就是我的条件,看他可以,待多久都行,药不能带。"

  她不明白我的用意,"你怕我偷梁换柱,为秉尧送救命的药?"

  我笑了几声,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今晚去吧。你大约许久没有陪他过夜了,听说今晚月色很好,能一起赏月,也算佳话。"

  她一言不发从地上爬起,坐在梳妆镜前,梳理自己的头发,我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房间。

  我对保镖说,"盯紧她,别让她联络任何人,尤其是常锦舟,另外把李大夫叫来,在老爷屋外守着,等她去见过老爷出来,把病情告诉他。"

  保镖说明白。

  越是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在真正在意的人,在意的事面前,越是脆弱不堪,受不起打击。她那么爱常秉尧,看他眼睁睁被暗算被迫害,却无能为力挽救,是她最心如刀绞的事,没有了心脏药,一定会很痛苦,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哪里承受得住那份痛苦。

  我迎着黄昏日落的光束,笑容璀璨打开面前一扇木门。

  温柔的金色洒满砖石,仿佛在书写一段陈旧的往事。

  那年春光多情,花色风流,我双十年华,踏入这里只以为是一次经过。

  这年秋日温柔,山光水色,还是这条路,这座庭院,早已物是人非。

  初识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唐尤拉始终在池潭旁等我出来,她看到我立刻迎到跟前,"说了吗。"

  我点头,她问我什么反应。

  我对她隐瞒下所有,只说她很难过,整个人几乎垮掉。

  唐尤拉沉默许久,"其实她是唯一爱过老爷的女人。"

  我不动声色摘下一朵菊花,放在鼻下嗅了嗅,花瓣开得艳丽,却没有味道,世上再美好的事物也总有欠缺。

  "为什么男人总是去追逐不爱自己的,甚至掌控不了的,却非要丢下对自己忠贞深情的,你说他们会后悔吗。"

  "倾家荡产没有得到就后悔,得到了就不后悔,还会怨恨为什么没早点追逐,早点到手。"

  唐尤拉蹙眉,盯着花盆上起起落落的蜜蜂,我若无其事拨弄着菊花瓣,"你挺恨乔苍,也很爱他。"

  她脸色骤变,我没有直面看她,仅仅余光将她被戳穿后的震撼一清二楚。

  "我也不是一下就猜中的。世上爱慕富贵的女人很多,进常府为妾,总会被认为是这样的女人,可我发现你不爱钱,你连名贵珠宝都不放在眼里,这颗红宝石我对你说过,是乔苍送我的,你深爱他才爱屋及乌,对它视若珍宝日夜不摘。我这才确定你为什么甘愿毁掉自己大好年华,来侍奉一个苍老的男人。"

  她有些抗拒,下意识要走,但她转错了身,碰上了一堵墙,另一侧被我堵住,她毫无退路。

  我伸出手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她苍白秀丽的面孔在我指尖变凉。我动作很温柔,但她似乎畏惧我,身子非常僵硬。

  "都是红尘里的人,动情并不可耻,我很理解。"

  她试探问,"你不会防备我吗。"

  我笑了笑,"你的城府与手段,还不足以令我防备。如果你能把他抢走,早就得手了,换句话说,他倘若对你有情,也不会舍得把你送到老男人的床上。"

  唐尤拉脸色更加哀戚失落,我握了握她的手,"他是一个极其冷血的人,想活得自在些,不被他左右而痛苦,收回自己的心。想好了告诉我,我立刻安排你去欧洲最好的国家,有人在那边接你,钱不用担心,我供你一辈子。"

  我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庭院,我凝视地上的影子,唐尤拉迟迟没有动身,日薄西山的光束将她变得狭窄,最后消失于拐角的石门。

  想保住她的命,送她离开救治是最好的出路,只要她舍得走。

  常秉尧大势已去,乔苍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出手了,我必须赶在他之前,将常氏旗下的势力能分割多少就分多少,尽全力拿到手。

  我让阿坤以他的名义约十三街的几个管事出来,十三街是常秉尧发家的根据地,也是珠海各大帮派必争之地,拿下这趟街的马仔,就夺走了他的半壁江山。

  我提前半个小时和阿坤到达十一街的茶馆等候,两街距离不远,那边动静我一目了然。

  茶馆和茶楼不同,茶楼更高端一些,茶馆三教九流,卖艺的坑骗的什么下三滥都有,想打听消息,收几个江湖混混儿,来这边最合适。

  小伙计在我脚下铺了一张红垫子,"小姐,别脏了您的脚,我看您气度不凡,是大户人家的吧?我也算开了眼界,今天混上您的贵气了。"

  这里的人都会说话,巧嘴儿才能做生意,我在他额头点了点,"打扫出一张干净桌子,上好的茶泡一壶。"

  这间茶馆是一栋二层小楼,人声鼎沸极其热闹,正中摆着说书的方桌,一个老者刚拍下惊堂木,一楼顿时掌声雷动,小伙计端上来点心蜜饯,为我倒了一壶茶,挥舞手臂在我周边的空气掸了掸,驱散那些糙汉子的臭味。

  "你来着了,正说书呢。"

  我来了兴致,"哦?哪一段。"

  "常府。"

  我一怔,他看我脸色不对,"常府您没听过,莫非您是外地的千金?"

  阿坤推了他肩膀一下,"我们何...我们小姐逛街累了,喝点茶歇歇脚,你干活去吧。"

  小伙计点头答应了声,去招呼其他客人,头排的二流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叫好,往台上丢了一把零钱,说书人抱拳作揖,"这位六姨太,可是惊了神婆的女子,碧华祠慧智师太,号称通天眼,世上没有她破不了的相,唯独对六姨太束手无策。传言说六姨太是入了轮回的狐狸精,作孽太多,这辈子还因果来的,算不出她的命。"

  底下听客鸦雀无声,都听得入了迷,说书人又说,"六姨太聪明绝顶,常府遭此祸事,也是坏在她手上,常老一生纵横江湖,满身的戾气,也被她美色破解,这女人上可施媚术,下可用计谋,擅长云雨之欢闺房之乐迷惑男子,连广东省大名鼎鼎的华南虎,都拜倒在她裙下。"

  众人发出笑声与惊呼,让他说说闺房之乐是怎么搞的。

  阿坤皱眉要去砸场子,被我伸手拦住,"说书而已,真真假假何必放在心上。"

  自己的故事交给旁人评说,听上去十分有趣,我正听得有滋味,茶馆门口帘子一掀,进来一伙三五成群的江湖二流子,走路横着,气焰很是嚣张,小伙计掸了掸桌布迎上去,刚喊了声爷,就被为首的秃头男子一把推开,栽在地上摔了个趔趄。

  男人一脸的横丝肉,声音嘹亮嗓门粗犷,"有没有一个带着很多保镖的中年男人来过。"

  他们想不到常秉尧身边的红人这么低调,出行连打手都不带,小伙计眼神机灵往楼上楼下扫了一圈,"没有,或许爷自己进来的,保镖留外头了。"

  秃头没吭声,把嘴里叼着的牙签吐出来,"真他妈神秘,倒茶!好吃的上几盘,记在西街十三铺猫哥账上。"

  小伙计哎哟了一声,本想说茶馆小本买卖不记账,可看来人凶神恶煞,也不敢讲,点头哈腰送上二楼,我吐掉梅子核,拿方帕擦了擦嘴角,阿坤俯身在我耳后说,"何小姐,他们来了。"

  我目光仍停留在台上说书人,"来的是管事的吗。"

  "江湖规矩,马仔先进门探听虚实,以往两拨交手,互相冒充对方大哥的不少,都精着呢。只要见了常老的人,确定无误,头儿会进来和您谈。"

  他搀扶我起身,我往楼梯走了两步,偏头吩咐阿坤,"给说书的赏五千块,告诉他一声,六姨太刚在底下听了,说得不错,如果下一次多说我点好话,我赏得还多。"

  阿坤笑出来,"我给您办妥。"

  我抵达二楼,古筝后端坐着两名唱曲儿的小姑娘,至多十七八岁,眉眼很青涩,刚上来那伙人正动手动脚,往姑娘脸上摸,笑着问她奶子吃一口多少钱,比唱曲儿赚得多。

  我咳嗽了声,一脚踢倒了面前挡路的椅子,砰地巨响吓了他们一跳,没好气朝我看过来,刚要张嘴骂骂咧咧,阿坤负手而立,鹰隼一般锋利的眼睛扫过去,秃头一眼认出,单膝作揖笑得痞气,"哟,坤哥,您吉祥!"

  阿坤朝我扬了扬下巴,"这是正主儿。常老的六姨太,何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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