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笙,我很高兴_盛宴
笔趣阁 > 盛宴 >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笙,我很高兴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笙,我很高兴

  我在浴室失神太久,保姆敲门始终得不到回应,便从外面闯入进来,她看到我蹲在角落,一脸苍白,弯下腰试探问我有没有。

  我反应过来抹了抹眼睛里的濡湿,将验孕棒反手扔进垃圾桶,覆盖上一张纸填埋住,"没有。"

  保姆愣了下,她有些替我失望,半响才发出一声啊。

  她知道我是情妇,也知道乔苍很有势力,在外人眼中我们这样的关系维持不长久,前一夜还如胶似漆,后一晚就有可能因为妻子的干涉或新欢的得宠而被扫地出门,筹码越多,才能站得越稳。

  所有二奶都懂得一个道理,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色,不及子嗣更实在,更没有变数。

  可我不是,我从没想过要为乔苍生子,这个孩子是我的劫数,是我的灾难,是我的噩梦,他根本不该来,他比夭折的那一个还要不该。

  我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颤抖。

  他既是我另一扇窗,也是堵住我后路的石头,我只想走那条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开一扇窗。

  保姆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她掸了掸我裙摆上的水渍,"夫人,您不要难过,这一次没怀上,还有得是机会,您这么年轻,坐胎很容易的,先生也正当年,兴许过几天就有了。"

  我吸了吸鼻子,"不要告诉他我今天测验过,又没什么好消息,告诉了更不好。"

  "我明白。"她搀扶我走出浴室,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衣服让我换上,她转身要走时又停下,"夫人,要不去医院查查,也许这个不准呢,您都觉得有了,一定是有点反应,不如更稳妥点,我给先生打个电话,找最好的医生为您详细检查。"

  "不要!"我大惊失色,两只手紧紧抓住脱下的旧裙,胸口剧烈起伏着,保姆一愣,她蹙眉问我怎么了,我舔了舔干裂的唇,"我不要去,我害怕医院,我...我有个姐妹儿,就死在医院了,之后我都不敢去了,除非真是躲不开的病。"

  她这才恍然大悟,我将裙子扔给她,告诉她出去见个朋友,最晚下午回来。

  我明白这样的自己很反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逃避的味道,让人疑窦丛生,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我已经走到一个非死即生的路口,左拐是深渊,右拐是悬崖,一切都在我一念之间,在于我的一个选择。

  而我根本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想过会变得这么复杂。

  我打车赶到维港餐厅,宝姐已经在橱窗等我,我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她抬起头察觉我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问我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急见面。

  我拿起面前柠檬水几大口喝光,宝姐很诧异盯着我看,她招呼侍者再端一杯上来,然后抽了两张纸递给我,"你遇到麻烦了?"

  我捂着脸摇头,肩膀耸动一声不吭,她被我的阵仗吓住,将椅子朝前拉了拉,距离我更近,我沉默片刻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怀孕了。"

  她脸上的疑惑骤然变成了惊讶,目光仓促移到我腹部,在上面定格了许久,她不可置信说,"怀了三个月你刚发现?"

  她误解这是**深的遗腹子,误解我的悲伤忧愁来自于如何生养他,怎么在艰难的尔虞我诈复仇阴谋里保他平安无虞。

  我从掌心间抬起自己苍白的面孔,"只有一个月,两个小时前我用验孕棒查过了。"

  宝姐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几乎将世上所有不可思议,惊讶万分的表情都演绎了一遍,她张大嘴巴呼出两口气,"所以不是周局的,是乔先生的?"

  我说是。

  宝姐握住她面前那杯柠檬水,不喝也不推开,我们一同沉默,直到过去两三分钟她才很好笑摇了摇头,"虽然你没了丈夫,没了依靠,但命运依然让你绝处逢生。乔先生喜欢你,什么都不顾也要你,他的情妇是多少女人朝思暮想的位置,它或许很不光彩,可不光彩也是世俗眼中,跳出世俗的任何角度它都是完美又高贵,更是你自己选择。你现在只有把握住,使出浑身解数,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我摇头,"这个错注定无法错到底。我愧对容深,我和乔苍这辈子都不可能,我舍掉自己尊严在世人嘲讽白眼中投向杀死我丈夫的凶手怀里,我饱受煎熬唾骂为了什么?我不过为了拿回蒂尔,扳倒乔苍,等到我死去那天,我不必因为生前罪孽连地狱都不敢下,不敢去见他。我不会等不来他入我的梦,而一旦梦了,就是他对我的痛恨指责。宝姐,我只有美色可利用,也只有肉体可颠覆。"

  宝姐将湿淋淋的掌心覆盖在我手上,她眼底有雾气和心疼,"女人恨一个男人,一定是被伤得太狠,而爱一个男人,也许一点小事就足够。你这辈子过得不太平,什么苦头都吃了,什么委屈都受了,周局和乔先生是对你最好的男人,你会动摇我理解,对一个又爱又恨的人下手,不只是你,谁都办不到。"

  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那种感受,分明已经握住了刀柄,却在刺下去的一刻,脑海里反复闪过他的好,他的温柔,和恨意碰撞到一起,最终两败俱伤,谁也没有胜出。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尝这种滋味,一面愧对容深,一面难以自持堕落在乔苍的怀里,如果他不曾对我这么好,如果他残忍一点,无情一点,我不会如此难熬。

  宝姐伸手将我眼角连自己都毫无知觉的泪水抹掉,"有了孩子,即使他不能娶你,这辈子也无法分割,你对他的恨意,矛盾,挣扎,都必须转化为依赖,深爱与追随,忘掉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否则与怨恨的人生活,为他生儿育女,是很痛苦的事,你会把自己折磨疯的。"

  "我怎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红着眼睛,"我前不久刚和市局串通一气,在背后算计他,我没有回头路了,我和他的残杀已经开始了,我一定要报仇,等一切结束,等我安顿好蒂尔,我会自行了断去找容深赎罪。"

  宝姐被我的坚决吓住,她握紧我肩膀用力摇晃,"拿你自己当诱饵复仇本身就是危险的,他原本就清楚你的目的,他和你做爱,除了欲望更是试探,他射进去就是有想法让你怀孕,他想留住你的。你走一条路,你想要的结果在这条路上会有变数,不是到最后一定就是你要的结果。这是天意,周局那么疼爱你,他舍不得看你折磨自己。"

  "我不会留他。"

  我用力捏紧手包的拉链,"他无声无息的来,再无声无息的去,与其留下他天崩地裂,成为我的牵挂,不如送他走。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觉。"

  "你舍得吗?"

  我强作镇定,面无表情说没有什么舍不得。

  "不,何笙,你舍不得,我们都是女人,我们的狠毒是对男人,对其他女人。但不会狠毒到了结一条无辜幼小的生命,你对乔苍更不是单一的恨,你对他有很复杂的感情,情字一旦触碰,你是狠不下心的。"

  我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今天找你,不是想你劝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和容深的三年就像一场梦,我的贪婪毁掉了我的梦,连累他才四十岁就走了。我没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我没有办法开始新的人生。我只是想,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孩子来到过这个世上,仅此而已。"

  我有些哽咽,从心脏到喉咙到理智,全部哽咽,堵在心口让我失了声音,我闭上眼睛隐忍回去,"容深的死摧垮了我,你现在看到的何笙,是一个外表靓丽,内心荒芜的何笙。乔苍不会娶我,我也不可能做一辈子情妇,我们终将结束在他丧失兴趣的一天,我已经预见到了,我不会让它成为现实。"

  从餐厅出来宝姐执意送我,被我婉拒,我说想自己走走,她抱了抱我身体,叮嘱我走累了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反正只有一个人,他也不会知道你见了谁。

  我和她挥手告别,转过身朝另一个路口走。

  这点在放肆的情爱欢愉里建立的不舍,终究被这场意外打破,时间没有给我不舍的余地,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会越来越犹豫,我的母性会让我迈不出那残忍的一步。

  我恍惚听到有人喊我,但没有回头,等到第二声响起,明显高亢了一点,我这才停下脚步转身,二姨太拎着两个崭新烟色的爱马仕正踮着脚张望我,她看清楚我的脸,立刻扭动丰满的臀部笑着跑过来,她说还真是你呀,我以为自己认错了。

  我在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水味中皱了皱眉头,没想到竟然和二姨太在街上碰到,我越过她头顶朝后面人行道看了一眼,十几米开外站着两名保镖,没有跟过来,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珠宝,站得笔直等候。

  我问二姨太没有去寺庙上香求子吗。

  她说去过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忘,她让我看她的包,"新款的爱马仕铂金,这个颜色很稀缺的,限量中的限量,我可算买到了。其实在珠海那边啊,每个品牌上新第一时间要送去常府给我的,不像到了这里我还要亲自逛,很累的。"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敷衍附和了两声让她不冷场,她对着铂金扣摸了摸自己的脸,"周太太,我最近为了坐胎喝掉很多香灰泡成的水,感觉皮肤差了很多,你有什么好的护肤品推荐给我吗。"

  我笑了笑,"我很少用,也不怎么化妆,还没有到保养的年纪,过二十五岁再考虑。"

  二姨太脸上笑容收敛了一些,隐约有些无奈和难过,"谁都有年华老去的时候,你说得不错,即使我往脸上涂抹再厚的保养品,也不及二十出头的女人娇嫩,岁月不败美人都是谎言,岁月最喜欢杀死美人了,最喜欢在曾经倾国倾城的脸孔上割出一道道皱纹,斑点。"

  她语气有些悲凉,问我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生子吗。

  我怕祸从口出,笑说我当然不理解二姨太的深谋远虑。

  "我不是大太太,我清楚自己生下来的是私生子,可他能保我后半生,只要身体流着常家的血,他就是金疙瘩。我们这些姨太太,哪怕老爷不在了,我们也不能改嫁,这辈子都要老死在常府。老爷肯给我一条后路,我很感激,如果我不抓住这个机会,三姨太四姨太连那个新来的五姨太,都会争先恐后从我手里夺走这份特权,一旦儿子从她们肚子里生出来,还有我的好日子过吗?"

  我原以为她只想利用孩子得到更大的富贵,甚至抢夺正室之位,其实这些偏房也有说不出的苦,半辈子衣食无忧风光显赫,看上去光鲜亮丽,常老一旦撒手人寰,她们的下场便是孤苦伶仃,连嫁人的资格都没有,争宠归根究底是为了争后路,让自己不凄凉。

  常府既是诱饵,也是牢笼,这世上的豪门,何尝不都如此,它开启一个平凡女人的美梦,里面应有尽有,满足了一切幻想,又封锁了一个女人的自由,灵魂。豪门里的花很美,白天黑夜都娇艳无比,它强撑着不敢枯萎,一旦枯萎,就会被碾成泥。

  二姨太笑着抽打自己的嘴,"瞧我说什么呢,送子观音都被我丧气跑了,不肯给我儿子了。周太太您别多心,我每天在常府和那些女人斗,出来也是趾高气扬,生怕别人知道我的苦,这些话憋久了,忍不住抱怨几句。"

  她笑得风情明艳,站在原地转了两圈,"您看我这身怎样,我平时穿艳丽穿惯了,可老爷最近很喜欢五姨太,她总是穿像孝服一样的颜色,三姨太四姨太都跟着学,也不知老爷怎么换了这个口味,我其实最讨厌这些浅色了。"

  "您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常老一定喜欢。"

  她非常高兴大笑,"借周太太吉言了。"

  我回到别墅精疲力竭,骨头快要散架了,我关门时看见玄关处摆放的咖色皮鞋,以及消失不见的男拖,才放松一些的心顿时咯噔一跳,我招呼厨房里做菜的保姆,压低声音问她,"先生回来了?"

  她说是,先生换了居家服,刚洗过澡,大约晚上不走了。

  蒋老板在特区,虽说有韩北招待,可毕竟在大事上他做不了主,只要场面稳了,条子那头危险不大,两方立刻就会交易,也就这一两日,乔苍可真沉得住气,八百斤的海洛因不闻不问,看架势他似乎把这事放权了,自己完全不插手。

  他是察觉到了什么,怎么忽然撤得这么干脆。

  我心不在焉换了鞋子,将皮包递给保姆,"你跟他说了吗。"

  "您问早晨的事吗,没有说。您叮嘱过我,我自然不会多嘴。"

  我走上二楼,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屋里光线很昏暗,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遮掩了外面的阳光,我正要进入,乔苍声音忽然在角落毫无征兆响起,"回来了。"

  我吓得肩膀一缩,迈出的脚又收回,他立在墙根解领带,侧过脸看我,"去了哪里。"

  我捂着胸口平复了几秒,不动声色关上门,"去见朋友。"

  他嗯,我走到他面前接过西服,挂在门后的衣钩上,"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晚饭要留下吃吗。"

  他沉默不语,我拿刷子将上面沾染的毛发和灰尘擦掉,打趣说,"不会外面新欢把乔先生赶回来了吧。"

  他似乎发出笑声,但很浅,几乎微不可察,他指尖灵巧解开两颗衬衣纽扣,语气意味深长,"你是不是瞒了我一件事。"

  我身体一僵,立刻转过头看他,刚想问瞒了什么,到嘴边还没有吐出,我看清他手上握着我早晨用过的验孕棒,两杠红非常醒目,我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要冲过去抢夺,可我的手刚伸出一半,他便一把扯住我,将我抱进怀里,我失去重心跌入他胸口,验孕棒被他挪到身体另一侧,距离我更远了一些。

  他指尖触摸在验孕棒的边缘,脸上似笑非笑,"没打算告诉我?"

  我紧张到近乎窒息,艰难咽了口唾沫,我真是疏忽了,竟然忘了把它带走扔掉,以乔苍睿智不难猜出我隐瞒的意图,我解释说你不在家,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他脸上微弱的一丝怀疑,忽然以我能看到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浓烈的柔情,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如此不遮掩的温柔,即使在我们最浓情的时候,做爱最疯狂的时候,我也没有从他眼底看到过。

  我身体忽然一软,在他健硕的臂弯里沉下去,他吻着我的唇,没有丝毫情欲,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吻。

  我听到他说,"何笙,我很高兴。"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ww.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ww.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