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_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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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十章

  年后刚上班,陆琪就接到徐家那边做好的合帖,打开一看,一个个正楷,写的是有棱有角,就和旅游景点里刻的碑文一样,她听徐清平说过,就这种蝇头小字,最费人功夫。这是徐家爷爷写的。为了孙子的喜帖,他把整个春节都耗在上面了,只差没把手给写废。

  陆琪关上合帖,只觉得头皮发麻,欲哭无泪,知道她已经启动了GS线上的高速列车,如今喊“卡”的话只有车毁人亡,真要有什么想法,头一个就对不住这位80岁的老人家。

  她要结婚一事,也成为信软年后“组团扫楼刷boss”之外的唯一热门消息,不少男人特意跑来销售部的这栋楼里,问上一句:“琪琪,真要结婚了,和谁啊?”

  还能和谁!陆琪回答了n次后,终于没了好颜色,她的花名在外,这群男人一定要负主要责任,到时候婚宴上一个不请。她还真说到做到,特别不嚣张的只邀请了PD和其他一些相当交好的同事,总数也不过十二三人。最后只余下一张请帖,是肖亦群的,顶头上司,好意思不请?

  这时候,肖亦群还没回来,他初七晚上发了条短信给陆琪,说他春节飞去了美国陪爸妈过年,一个星期后才回来。作为秘书,陆琪第一时间上下传达这一人事消息,刚开工的办公室间众生欢腾。陆琪也舒了口气,有些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等肖亦群休完假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她正好去试婚纱。

  婚纱是量体定制,年前还多付了20%加急款。王亚美本不打算出这冤枉钱,这白纱,再加上外婆姨妈合计出的那套纯手工的镶金秀禾服,差不多就十万块了。她觉得买套现成的、几千块的就行,反正穿一次就压箱底。可几千块的做工款式,陆琪哪里看得上眼,执意要定做。王亚美心想这人生大事也就一遭,就遂了她心愿。

  陆琪入手一套昂贵婚纱,心满意足。这些天她连走路都是抖抖生风——今日试婚纱,明天新家具进屋,后日还有一套中式礼服要试。另外她还偷偷从小姨那里得知,妈妈给她的嫁妆中还有翡翠四件套:项链、耳环、手镯、戒指。她当时整张嘴就没合拢过,这翡翠涨得什么样了,她老妈不会是把养老的箱底钱都给拿出来了吧。

  小姨说:“现在哪能买得起,还是你当小丫头时,我们一起去香港挑的。”

  得知有这么贵重的嫁妆后,这场婚宴,陆琪再也不想挑三拣四了。她有如此英明神武的妈妈,给她买了房子买车子,还在十几年前就留下一套珠宝,甚至这种在妈妈眼里超级无用又贵得不行的婚纱,不也给她买了?她心脏紧缩得厉害,一个劲的强迫自己,把心里那点不情不愿的小膈应给扫地出门。记得高考时,王亚美子宫肌瘤住院,是陆永康送她去的考场,问她最担心什么。她隔着栏杆,一脸纠结说:“我最怕妈妈不高兴。”

  是啊,她已经惹妈妈不高兴很久了,这婚就算是为偿还妈妈心愿好了。心中再自我宽慰一下,其实徐清平也不委屈她,年轻又能干、家世还好。就算她对他谈不上情有独钟,不也还能赶上这个世纪流行的先婚后爱?

  既然这样想,陆琪就劝自己精神抖数点,拿出点即将结婚的参与感出来。下午回公司上班时,那趾高气昂得,高跟鞋都能把厚厚的地毯给踩出洞来。未料眼神扫过,看见最里头办公室的灯光,知道克星回来了,浑身张扬的气质愣是生生给吞了回去。

  回到办公桌前,她静静的从抽屉里拿出请帖,这是她在信软派发的最后一张。等她还在犹豫怎么开口比较好时,电话骤然响起:“我看见你回来了,进来一下。”

  她放下请帖,推门进去:“老大,新年快乐。”

  肖亦群手上签字笔飞舞,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把手边一摞文件递过来:“这些已经批了,发下去,别耽误事。还有,西南区要拓渠道的事,让闵佳赶紧来跟我谈。”

  “哦,好的。”陆琪迟疑两秒,才接了过来走出去。他在装失忆吗?她一路发文件,一路都觉得愤懑,“他耍我,看不起我,是不是?”

  她心一狠,拎起那张喜帖就冲了进去:“老大,我正月二十六摆酒结婚,这是我的喜帖,一定要来啊。”

  肖亦群这才抬头盯着她看。二人四目相对,片刻后她才听到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恭喜”。

  陆琪咧嘴笑着离开,也不知这是不是她愿意听到的答案。

  年后头天来上班,肖亦群堆积的工作一大堆,到下班点了也没法离开,陆琪以往都会陪着加会班。秘书组的传统,老板未走,你若没事最好也不要走。可刚到六点,她就接到里面打来的电话:“陆琪,没事你先走。”

  她整整一下午武装起来的情绪立马泄堤,扁着嘴巴问了句:“老大,什么意思?”

  电话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气声,然后便是,“陆琪,要结婚了,就不要多想。”

  她这时才惊觉,那件事情是两人偶然溢出的暧昧,悄然无声的过去,谁都不提,才是上策。还有,她凭什么追问、凭什么要答案。从她答应徐清平的求婚起,她就选好了路途。

  婚礼前几天,陆琪都住在家里,主要是婚礼琐事多如牛毛,王亚美生怕哪个细节没到位,最后惹小祖宗不痛快,有时间都要逮着问一问。可陆琪已经没有前半个月那么兴致高昂了,等王亚美再过来问糖果袋的样式时,她也就摆摆手:“随便,随便,还怕有钱买不到好东西啊。”

  王亚美点点头,再掏出婚宴当天的菜品单递过来:“琪琪,你看这个行不行?”

  一瞄,贵得离谱,热菜冷菜甜品加起来,一桌6800元。大姨还说那个行政总裁给打了个88折。这么一算,徐家陆家加起来,五十桌是有的,光婚宴就吃了35万。

  陆琪直接翻到菜单前面,指着2388元的条目:“这种就行,谁知道你吃的是多少钱的,6800一桌,礼钱收得回来吗?”

  陆永康以为女儿心疼钱:“琪琪别怕花钱,我陆永康就你这个女儿,挣的不给你给谁呢?徐家也是这个意思。”

  陆琪烦躁,拿过账目一看,各种费用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她家这些年是越过越好,房子车子股票基金样样都有,但也没到花几十万都不眨眼的地步。再说这过得好,主要归功于陆永康的能干,能从一个跑运输的货车司机混到一国企副总,再者要归功于城市旧改福利,她家原来的单位宿舍楼给置换成了一栋高层大宅。至于她陆琪,一直都是只消耗虫,就算上班,挣的也是零花钱,时不时还要爸妈赞助点置衣费。

  如今爸妈卯足了劲,要给她一个完美婚礼,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此时心里却生出许多的别扭来:“有这冤枉钱花,还不如留着养老。”

  她的无常,父母归结于婚前综合症。王亚美赶紧把笔和账目都收了起来,在洗手间调好面膜出来就哄:“琪琪,来来来,乖乖做个面膜,保养得水水嫩嫩的,那天做个最美的新娘子。”

  陆琪躺在沙发扶手上,妈妈给她上面膜,爸爸坐在另一头看着,还怕她着凉,搭了个小毯子。她看着眼角眉梢日益苍老的父母,突然开口:“爸爸妈妈,我好爱你们。”

  听得她父母一怔,陆永康在那头帮她揉着脚丫子,跟哄五岁小女儿似的:“就知道琪琪最乖了。你什么都放心,爸妈有钱,我现在才50岁,还能再干十年。琪琪想买什么,蜜月想去哪里旅游,欧洲也好、北美也好,只管跟爸爸说。”

  晚上睡觉时,王亚美又把她房间被子铺好,怕她睡得冷,这几天空调罩都摘了下来,暖气开得足足的。陆琪坐在床上,说:“妈,不用你这么忙,我自己会弄。”

  王亚美慢悠悠的从书桌上爬下来,笑道:“没事,我还能伺候你这个小祖宗几天哪!”

  陆琪撅着嘴抱着妈妈撒娇:“说什么呢,搞得你以后好像不会嫌我似的。”

  睡前她给未婚夫打电话:“清平,告诉我,你是不是很爱我?”

  徐清平听得到电话里的小伤感小任性,轻轻笑道:“嗯,我很爱琪琪。”

  “那你很想娶我,以后会对我很好,是不是?”

  “嗯,我很想娶琪琪,以后也会对琪琪很好。”挂下电话,陆琪莫名就觉得伤感。

  第二天,她起个大早,陆永康问她干啥,她拿了片面包在手上就出门了:“八点半有个会,我得提前去准备下。”

  要结婚了,工作都这么有干劲。陆永康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亚美,我闺女不错吧。”

  王亚美嘴角也露出笑:“工作放开外,只有她结婚了,我才感觉这心里踏实、暖烘烘的。”

  陆琪把车子开出地库,朝软件园驶去,一路骄阳相伴,她出发得早,交通还算顺畅。等交通灯的时候,她摇下了车窗,闭眼仰望太阳,整个眼帘都是无边无垠的橙黄。她想,和肖亦群之间的事,不能全怪别人。平时她就不怎么守下属的规矩,见他待自己不错,颇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势。就连清扫阿姨都知道,有时厕所里遇见,都会问两句:“陆小姐,新老板对你挺好的啦。”

  确实好,担任他秘书这段时间,陆琪过得着实不错。本来人事部开出的试用期薪水只有7200元一个月,还说算高的了,是肖亦群给她加到了一万块。她拿着申请单去时,负责薪资的同事还说:“又来了,也不知肖总会不会批哟。你这个,已经超出同级别秘书30%了,要笼络人心也不能拿公司钱啊。”

  不过,肖亦玮并没有阻拦,大手一挥,她这小秘书也还真成了高级OL。还有,除了刚开始有阴过两次脸,后来的工作,肖亦群也会想想再分配下来,完全在她的胜任范围之内。

  这样,她每日工作完后,还能有时间逛逛网店,聊聊天,又没出差应酬,加班也大都不超过晚上八点,比起以往呆在事业部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两重天。没压力也就没动力,以她以逸待劳的性子来讲,换岗位换部门换领导,还是算了吧。婚礼在即,没事别瞎折腾,说不定越折腾越出事。办公场合,两人仍是关系融洽的老板和助手。他依然斯文和蔼,她依然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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