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北城区_如何投喂一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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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北城区

  主城守下来了。

  前哨站全军覆没,但是主城守下来了。

  时渊在广播中听到了陆听寒的功绩。

  他们说,苏恩齐身体抱恙,暂时将指挥权交给陆听寒,而陆听寒一如既往打了漂亮的一仗;他们说,这场战争之后,经过柴永宁首肯,苏恩齐退位了,将所有指挥权交给了他的学生。

  兵权的变动,是一等一的大事。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

  时渊在食物分配处吃罐头,身边的每一桌人也在聊天吃瓜。

  有人兴高采烈,说陆听寒终于独揽大权,能专心打仗了;有人忧心忡忡,说独/裁永远不是好事,更何况他曾是深渊监视者;有人无所谓,觉得谁指挥都没区别,不如关心一下为什么这个罐头里有沙子。

  时渊没吃到沙子。

  不过他还听到了一些……细碎的流言。

  “你知道么,”中年男人边吃脱水蔬菜边说,“苏恩齐那么倔强又顽固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让贤呢?要我说,就是陆听寒逼着他退位的。”

  “这不太可能吧!”友人惊异道,“他们可是师生。”

  “你信我,我听到的故事就是这样。”男人信誓旦旦,“啧啧啧,这是师生反目的戏码啊,为了权力为了独/裁。”

  友人还是怀疑:“你不记得岩蛇那时候的事情了吗?我不觉得,一个愿意牺牲自己做诱饵的军官,会单纯为了权力这么做。”

  “害!信不信由你!”男人低头扒拉了几口蔬菜,“我也就是听到了八卦——这种级别的事儿,我们怎么可能知道内幕呢?但是啊在我看来,苏恩齐绝不会服老,这事情绝对有猫腻。”

  不单是他们,还有其他人这么讲。

  他们怀疑,是陆听寒逼着苏恩齐下台的。

  不过流言终归是流言,很快随风消散。

  再怎么说,主城暂时安全了。

  陆听寒一直留在主城,时渊有整整半个月没见到他,每天都给他发一堆消息,讲些鸡毛蒜皮。陆听寒有空时,就给他一一回复。

  有几天晚上,陆听寒可以视频。

  每回都是深夜了,时渊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盘起尾巴,兴高采烈地看着他的人类。

  时渊说:“陆听寒你知道么,福利中心又来了两个小朋友,也很喜欢我,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去哪里。”

  陆听寒问:“你是不是又被小朋友淹没了?”

  “是啊。我每天都没办法按时下班,要花个十几分钟挣脱他们。”

  “唔,他们应该给你半小时的加班费。”

  “要不要都无所谓,”时渊说,“反正半小时就一块钱。”

  陆听寒:“……”

  时渊又说:“今天食物分配处有脱水蔬菜吃,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陆听寒:“你知道我们家的冰箱里有新鲜蔬菜吧?”

  “知道啊,”时渊想了想,“可是我午休时间得就近吃。”

  “我可以派人给你送做好的。”陆听寒说,“让后勤员去。”

  “会不会麻烦别人呀?”

  “按照联盟后勤部的规定,他们有照看军官家属的职责,尤其是高级军官。”

  “还是算了,我不是很在意吃的。”时渊问,“我知道上将很厉害,不过你算高级军官吗?”

  陆听寒神色不动:“我不确定,可能……不算吧。”

  时渊觉得不太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再次问:“那你身边有高级军官吗?”

  “有。”

  时渊顿时很紧张:“他们不会欺负你吧?”

  陆听寒笑了下:“有这个可能。”

  时渊自告奋勇:“谁欺负你,你就把谁带过来,我用尾巴敲他们的头。”

  “好。”陆听寒答应下来,“不过我被欺负了就会心情不好。”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时渊安慰他,“你回来可以玩我的尾巴,也可以玩我。”

  陆听寒:“嗯哼。”

  第二天,时渊接了一上午的电话,午休时,又听见同事在说陆听寒的事情。

  时渊默默听着。

  在听到他们说陆听寒权力太大时,他按捺不住好奇:“陆听寒算不算高级军官啊?”

  那两名同事惊奇地看着他。

  一人说:“时渊,联盟只有他一位上将了,前天柴主席刚授予了他五星上将的军衔,那是最高的军衔。”

  另一人说:“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整个军队都是他的啊,那叫个一手遮天。我都想不出谁还能比他权力更大。”

  当天晚上,陆听寒回来了。

  时渊扑到他怀里,呼噜呼噜的。隔了一会他反应过来了,找陆听寒算账:“你骗我!别人告诉我,高级军官都要听你的!你只是想逗我,博取我的同情心,想找借口玩我!”

  陆听寒:“确实。不过我玩你是名正言顺,不需要借口。”

  时渊被他的不要脸和没素质惊呆了,然后被摁着亲了个迷迷糊糊,不知不觉,就压到床上去了。

  他被揪着尾巴狠狠玩了一通。

  第二天醒来,屋外风车一圈圈转着,切割了灿烂阳光,明明灭灭的。

  时渊打了个呵欠,蹭了蹭身边的陆听寒,翻过身,床头时针指向了9点。

  他愣了几秒,问陆听寒:“你怎么还没出门?”

  平时陆听寒总是离开得很早。

  陆听寒说:“今天不做其他事情,就陪你。”阳光落在床上,一片摇曳的亮金色,他继续讲,“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躺到下午都行。”

  于是,他们继续待在床上。

  陆听寒靠着床头坐,拿了时渊的《等待戈多》在看。而时渊抱着陆听寒,又眯了一会儿,抬头问:“陆听寒,我想问你一件事。”

  陆听寒:“什么?”

  时渊说:“我听有些人猜你是和苏上将决裂了,逼着他让位的。这是真的吗?”

  陆听寒回答:“是啊。”

  时渊很高兴:“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睁大了眼睛。

  陆听寒翻过了一页书:“是我逼他的。”

  时渊懵了:“为什么呢?”

  他还记得在陆听寒手机备注里,全是真名,唯有“苏老师”和“长尾巴呼噜怪”是特例。每次陆听寒和苏恩齐讲话时,神情也是温和的、带着敬意的。

  时渊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也看得出,他们两人肯定有很多的故事。战火纷飞,这对师生曾是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

  “你想听吗?”陆听寒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

  时渊:“当然啦。”

  他想知道陆听寒的一切。

  陆听寒从最开始说起。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少年遇见了经验老道的上将。少年争强好胜,学指挥学战略,眼中似有火焰燃烧,而上将颇为赏识他,倾囊相授。

  再之后少年当了深渊监视者,老上将又气又急,还是向联盟做了担保,让他有资格继续指挥。就这样少年长大了,也当了上将,与老师一齐指挥。

  陆听寒说了蒋华池的事情,说他走私军用抑制剂,谋杀军需官,苏恩齐包庇了他。多年后蒋华池旧习难改,而这一次,他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陆听寒谈起苏良,说苏家父子的关系不好,苏恩齐是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父亲,早早让苏良去了前线,他从苏恩齐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们俩形同陌路。

  时渊说:“我感觉,苏上将不太会处理关系。”

  “准确来说,是不太会处理家庭关系。”陆听寒说,“和他亲近的都是战友。有些人就是这样的,只能别扭地爱人,到死都说不出一句我爱你。”

  “陆准上校也是这样么?”

  “嗯,他也是的。”

  陆听寒又说苏恩齐心软了,时常做不出理性的判断,指挥屡屡失利。而联盟已经不能再输了。

  他说苏恩齐倔强且骄傲,人越老就是会越固执的,他看不到自己的失败,也就不可能罢权让位,那么想从他手中拿走权力,方法只有一种了。

  时渊从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他想起,他见过几次陆听寒和其他军官密谋,想来正是陆听寒为这一天做准备。他耐心地丰满了自己的羽翼,而实力是他最好的筹码。

  时渊和陆听寒说:“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你在做这些事情。”

  “你也不用知道。”陆听寒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我需要操心的。”

  时渊:“那我知道这些是不是不太好呀?不是该保密的么?”

  “没关系。”陆听寒说,“你说出去也没证据。”

  时渊觉得特别有道理,没人会相信他的,就像之前他辩解说陆听寒不是他男朋友,也没人相信。

  他又听陆听寒说:“而且,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时渊看向陆听寒,陆听寒眼中落着跳跃的阳光,“只想和你说。”

  “那我肯定会保密的,谁也不告诉。”时渊甩了甩尾巴尖,“不过,我就说你不是那种人——我听别人猜,你是想要独/裁啥啥啥的。他们都不懂你是个很好的人呀。”

  陆听寒:“不论怎么样,我做的事情肯定是有争议的。从道德来说,苏恩齐有恩于我,而且从未对不起我,我这一举甚至称得上欺师灭祖;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我是既得利益者,以不正当手段拿到了所有兵权。军队内部封锁了消息,但总有一天,真相会浮上水面。”

  时渊不禁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后人会评判我的功过。”陆听寒说,“所有的决策,不到最后一刻都是不知道对错的,或者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等到未来,以更宏观的角度去审视历史,也许才有公正的审判。而我的职责,就是确保还有能评判我们的后人。”

  “好吧。”时渊发了一会呆,努力消化陆听寒说的话,最后亲了陆听寒一口,“反正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这一亲就亲出事了。

  5分钟后,好人陆听寒抓着他的恶魔角,再次演绎了什么叫没素质。

  陆听寒在白天很收敛了,只小小地玩了时渊一轮。但这不妨碍时渊裹好被子,向他抗议:“你现在不是好人了!”

  为了弥补日渐崩塌的形象,陆上将中午带时渊去吃了一顿好的。

  时渊吃牛肉卷饼吃得兴高采烈,那牛肉很嫩,带着黑椒的香气,叫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陆听寒比他吃得快,边等边看时渊。等时渊咽下了最后一块,陆听寒说:“想不想出去玩?”

  “去哪里呢?”时渊问。

  “北城区。”

  时渊的尾巴弯出问号,他记得,北城区早就废弃了。

  可是他太喜欢他的人类了,答应道:“好啊。那里有很多垃圾,应该是你喜欢的地方。”

  陆听寒:“……”

  两人上车。

  黑车开向波光粼粼的金淮河,越过了几道关卡,开过了大桥去到北城区。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倒塌的建筑和废墟,偶尔有几栋勉强立着的宅邸,和残破的能源塔、孤单的风车。特殊感染生物“热飓风”摧毁了这里的一切。

  车子没往北城区中心区,反而朝着边缘开过了几条长街,直到它被碎石彻底堵住了。

  “下车吧。”陆听寒说,“不远了,我们走过去。”

  时渊下车跟着陆听寒。废墟并不高,稍微费点劲就能翻过去——陆听寒在前头走,几步就上了陡峭的高地,然后把时渊整只提上来。

  他们越过了几个碎石堆,拐过了三个街口,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招牌:【风阳游乐园】

  门口检票处有栅栏,挂满了藤蔓。

  时渊问:“我们要买票吗?”

  “我去弄两张。”陆听寒说,“要做有素质的市民。”

  陆听寒的素质有提高的趋势,时渊很高兴。

  直到他看见陆听寒去到售票亭前,拿出手/枪,用枪托敲碎玻璃,伸手从台面拿了一沓票出来。

  时渊:“……”

  “给。”陆听寒回到他身边,分了一张票给他。

  “你是偷来的,还把别人的玻璃打碎了!”时渊说,然后被陆听寒拽着去到栅栏前。

  栅栏早就生锈了,他们最终还是翻过去的。

  时渊对游乐园有概念。

  陆听寒往深渊中丢的垃圾中,包括了两本游乐园手册,他识字的时候看过它们,知道这是个游乐场所,有很多巨大又可怕的机器,比如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和摩天轮等等。

  然而亲身走在园区,体验完全不同。

  风阳游乐园只有一个过山车,叫“高山之蛇”。

  铁轨道毁了大半,剩余部分依旧壮观。时渊站在过山车底下,抬头往上看,轨道有极为倾斜的角度,攀升、直降、扭曲、急转,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蛇形。

  “它还能坐吗?”时渊问陆听寒。

  “肯定不行了。”陆听寒回答。

  “你坐过么?”

  “没有。”

  时渊想象了一下:“一定很可怕吧,我上去尾巴会打结的。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它呢?”

  “可能是因为刺激,喜欢高处的风扑面而来。”陆听寒说,“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试一试。”

  时渊有些意外:“你喜欢这些东西?”

  陆听寒挑眉:“不然我喜欢什么?”

  “我也不知道。”时渊说,“你平时看的书啊做的事啊,我就从来没明白过。它们和过山车是两种东西。”

  话一出口,他骤然想起那火箭模型。陆听寒说过他想去看一看宇宙,大概是喜欢俯瞰的感觉,过山车也是这样。

  陆听寒笑了:“时渊,我也会有很多普通爱好的,哪会有人永远只喜欢那些所谓高端的东西。你也见过我的老房间了,里头可是有那么多东西。”

  “好吧,我明白啦。”时渊说,“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实现你的爱好吧——当然,不能是拉小提琴。”

  他们继续往前走,尚且完好的设施不多了,他们见到了碰碰车、跳楼机和观光小火车。

  那小火车停在广场,涂着五彩的油漆,是给儿童玩的。时渊从来没见过,从窗户探头进去看构造,结果一头栽了进去,还是陆听寒把他拔/出来的。

  走累了,他们上海盗船坐着。

  放眼望去,到处是杂草到处是废墟,雪糕车翻倒在路边,主题餐厅招牌掉了半截,只能依稀窥见它过去的热闹。

  “海盗是什么?”时渊趴在前座的靠背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在海上抢劫的人。”

  “是坏人?”

  “嗯,坏人。”

  “但是他们可以坐船出海,”时渊打量这巨大的海盗船,“我还从没见过大海。”

  “我也没见过。”陆听寒说,“从图片上看很漂亮,它像是没有尽头。”

  “难怪大家还专门做出了海盗船放在陆地上。”时渊说,“我们以后做海盗好不好?带上我的鱼和大白鸟当吉祥物,这样钱能多一点,我才能养家糊口。”

  “好。”陆听寒答应下来,“你做船长。”

  “那你是什么?”

  “只会吃饭的乘客。”陆听寒说,“当俘虏也行。”

  时渊:“……”

  他实在没忍住,小小地白了陆听寒一眼。

  清风吹佛,太阳快要下山了,烧得天空一片橙红。

  时渊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游乐园呢?”

  “我在能源塔上看到的,当时留意了。”陆听寒说,又指向一个西边,“想不想去旋转木马那里看一看?”

  他们走过去。

  旋转木马是最完整的设施了,外表看上去,除了灰尘和水渍,没有任何损坏。

  时渊凑近去看木马时,陆听寒敲碎了控制室的窗子,打开反锁的门。

  “你在做什么?”时渊扯着嗓子问,“不要再搞破坏了!”

  “它的线路应该是完整的,还连接着某一片风力发电区。”陆听寒回答,“顺利的话,等风一来,它就能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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