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明_如何投喂一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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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神明

  战士将报废的越野车围住。

  邢毅峰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

  指挥中心告诉他,谢千明中尉在去年2月突然提出离职,随后失踪了,没有消费记录没有出行记录,他像是消失在了人间……和他一起不见的,是他的爱车。

  于是谁都知道他出城了。

  谢千明的友人还去问了陆听寒,知不知道他的老上司去了哪里。

  “不知道。”陆听寒这样回答,“但他不会回来了。”

  如他所说那般,谢千明没有回来。

  可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在今天这样出现。

  越野车损毁得很厉害,玻璃全碎了,感染植物爬满了车框,把金属压到变形。鹿角拿出他心心念念的火焰喷/射器,把植物烧了个干净。

  他们看清了越野车。

  整个车身被劈作了两半,那是蜂王尾针的杰作,叫人不寒而栗。

  他们看到了谢千明。

  谢千明被埋葬在碎石堆下,几株藤蔓爬进缝隙,在他变异之前就把他啃作了一具白骨。

  邢毅峰戴上厚实的手套,把碎石拨开。

  赶来的专家张戈远扫视了一眼,就无比肯定地说:“他被紫灯虫寄生过。”他蹲下来,指着骨头上的点点坑洞,“这些是紫灯虫卵留下的痕迹,它们把根扎在了骨头里。”

  狼爪打了个哆嗦,摸摸手臂:“想一想都觉得疼。”

  邢毅峰问:“那树上的这张皮呢?”

  “确实是蜂后留下的。”张戈远回答,“看形状它的翅膀发育完全了,不是生长期蜕皮,而是受了重伤后的蜕皮。”他拿出检测仪,对准干皮的底部监测,屏幕上一片通红的数据,“这是不久前留下的,感染数值还非常高,高到可怕的地步。给我10分钟,我鉴定一下是哪个深渊的感染特征。”

  七八个研究员围上来,辅助他进行鉴定,期间车队严阵以待。

  10分钟之后,结果出来了。

  张戈远看着检测仪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说:“……这是0号深渊的感染生物。”

  一瞬间所有人毛骨悚然。

  “0号深渊——!”邢毅峰微微睁大了眼,“它不是从没感染过其他生物吗?!”

  “是我们从没观察到它的感染物,不代表它从没感染过。”短短几秒内,张戈远额前冒出了细汗,“这是、这是我们找到的第一个感染样本,我们必须把它带回去,不惜一切都要带回去!”

  “带回去能怎么样?研究得出来吗?”羊角喃喃,“现在是高峰期,我们真的还有那么多时间吗……”

  每个深渊的研究都是以几十年为单位的。从研究样本,到确认感染波长、研究感染特征,再到辨别高频信号,研发特定的抑制剂,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疏忽。

  即使是到今天,也没人敢说对哪个深渊的研究达到了透彻,都是一知半解,靠着无数人在血与火中摸索着,才得以窥见多一分真相。

  他们连0号深渊的感染特征都不知道,只知道它的数值一骑绝尘。

  要是它开始大规模感染,没有人能够防备。

  “不不不,”张戈远死死盯着怪物残骸,“不不,你错了,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真的不需要。虞轻眉教授从事了近20年的0号深渊研究,再加上陆听寒上将10年来收集的信息,我们对它的理解,其实就差临门一脚。”

  他继续说:“你能明白吗?我们掌握了它的太多,就像是搭建出了一扇华美的大门,每一寸细节都是精雕细琢过的,没有半分遗漏。我们少的是什么?少的就是那把开门的‘钥匙’。”他看向蜂后蜕下的皮,轻声道,“而我们现在找到了。”

  一阵风吹了起来,那张大得恐怖的干皮在飘扬。

  它的质感奇特,邢毅峰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原始部落会用人皮做成鼓面,大概它们有一样的感觉。

  死寂中,他缓缓说:“那就让我们把它带回去吧。看一看它究竟是何方神圣。”

  研究员们动起来了,准备切割它的组织。

  “‘虹剑’……”蛇鳞喃喃,“真的很像是‘虹剑’留下的伤。”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狼爪还是不信:“放以前,一发‘虹剑’就足够摧毁城市,哪怕是‘号角’挨上一发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老张,你说是吧?如果0号深渊能造出这样的怪物,我们根本就不用打了啊!”

  张戈远却没附和他,反而紧盯着干皮:“这要切割组织,拿回去鉴定了,才能知道是不是激光武器留下的伤。”

  狼爪目瞪口呆:“不是吧!你也相信这个吗?!”他环顾四周,却发现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你们真的觉得有生物能吃一发天基武器还活着?”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张戈远喃喃,“但,这可是0号深渊,感染值是其他深渊无数倍的0号深渊,万事皆有可能。你看着它的造物,不觉得很美吗?”

  “哈?啥玩意儿很美?”狼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附在干皮上的……黑色结晶?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视线却一晃——

  他身处无边无际的荒原。

  没有草没有树没有风,天空昏暗,大地孤寂一色。

  其他人去哪里了?

  他为什么来了这个地方?

  狼爪想要呼唤队友,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整个世界都是缄默的,他拍手、跺脚、拼命呼喊,也打破不了死寂。

  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根本分辨不出方向,通讯终端也没反应。干站着也不是办法,狼爪挑了个方向,朝着茫茫前方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暗灰色的天空彻底黑下去了。

  纵使狼爪经验丰富,也慌了起来——人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很容易焦虑,这被称作“感官剥夺”,时间稍长,会导致极度的恐惧;更何况这里一望无际,没有地标没有生命,更是让他崩溃。

  我是不是死了?他不止一次那么想。

  其他人都死了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和思维都凝固了,他只知道不停地迈步、迈步,行尸走肉。

  直到天边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

  光芒极亮,是蓝色的,就像是有人拿着强光手电筒倏地照在了他的脸上。

  狼爪被刺激到本能闭上眼,又强行睁开,不顾眼角被激出了泪水,奋力喊:“有人吗?!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荒原再次吞没他的声音。

  灯光直直照着他,没有回应。

  狼爪死命向它奔去。那光芒太强烈了,他满脸都是刺激性的泪水,他一次次跌倒、爬起、又跌倒,生怕晚了,那人就离开了。

  “我在这里!”他声嘶力竭,“你听得到吗,我就在这里!!”

  手上一道道血痕,膝盖破皮了,血不断往外流。他又一次跌倒,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再次站起身奔跑。他越跑越快,右脚却突然一疼,他被狠狠绊倒了,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一下摔得很重,他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回头看。

  绊倒他的东西被光芒映亮,是一顶军用头盔,印着联盟的雪见花旗帜。

  这头盔莫名地熟悉,狼爪下意识扒拉了一下,头盔滴溜溜滚远了,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那是他的脸。

  半边干瘪半边枯骨,但确确实实是他自己!

  狼爪惊惧万分,死命刨开尸身旁的土,尸体上半身露出来了,衣服、狗牌、肩章都是他的。尸体黑洞洞的眼眶就那样看着狼爪,像是在说:这就是未来的你。

  你注定会这样死去。

  狼爪呆呆地抱着尸体,那道光芒在他身后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木然回头。

  看见了巨大的恒星。

  那是一颗蓝巨星。

  它有着比太阳万倍高的亮度,灼灼燃烧,遮蔽了整片苍穹。

  刚才的光并不是手电筒,而是蓝巨星缓缓升起时的强光。

  离得那么近,蓝巨星的引力足够将这颗行星拉近、吞没,热量也足以摧毁一切。而狼爪抱着自己的尸体,在足够摧毁星球的恒星之下,竟能直视着它,看到它那曼妙的蓝色,近乎美丽。

  再然后,蓝巨星开始坍缩。

  ——璀璨多彩的行星状星云环绕着它,它燃烧完了核心中的氢和氦,以每小时600万公里的速度喷射物质流,核反应聚变出铁元素,铁坍缩造成了超新星爆炸,几秒钟内,它释放出太阳一生释放能量的总和。它的质量太大了,电子简并压力不足以抵抗重力,于是坍缩在继续,最后是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黑洞。

  巨大的、无光的、扭曲了时空的黑洞。

  狼爪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处在黑洞的事件视界中,像身处一场永恒的死亡。

  一秒、两秒,又或者是一年、两年,又或者是百万年之后——

  他看到了光。

  那是由气体和尘粒组成的分子云。

  分子云的高密度区域重力不稳定,分裂出碎片。它的内部压强不断加强,引力的压迫引发了热核反应,等离子体开始膨胀,最后膨胀被自身的引力抵消,于是,又一颗恒星诞生了。

  光芒明亮。

  它“活”过来了。

  光芒降临,狼爪渐渐有了思绪。

  他想起邢毅峰说的话。那天,邢毅峰触碰了紫灯虫身上的黑色结晶,梦呓道:“我看到了永远不会终结的时间,在那里死亡和新生头尾相连。所有的星星围绕着我,它们永恒燃烧。”

  他说的是对的,在这里时间不会终结,哪怕恒星坍缩成了黑洞,它依旧能变成分子云,再一次诞生。

  狼爪低头,怀中的尸骨不知何时变成了婴孩——年幼时的他呼出来到世间的第一口气,哇哇大哭,眼角却生出了黑色晶体!他猛然一惊把婴孩丢出去,婴孩张开了嘴,口中层层叠叠的尖牙,狠咬在他手臂上。

  骨头瞬间就断了,血液狂喷。

  婴孩怪物般跃起咬住他的喉咙,他们本该是一体的,他却快要死了。从死亡到新生的代价就是被感染。他在临死之前最后看向恒星——

  蓝巨星依旧燃烧。

  燃烧出了黑色晶体。

  这是一颗被感染了的恒星。

  目光放远,群星闪耀,尽数闪着诡异的光芒。

  “……”

  “……醒醒!”

  “抑制剂呢?!抑制剂在哪里?!!”

  声嘶力竭的吼叫,像是隔了一层水雾。

  狼爪在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肩上一疼,冰冷的抑制剂注入体内。视线很快恢复了,邢毅峰站在他面前,结结实实给他来了一耳光!!

  “啪!”

  狼爪直接被打得跌坐在地,脸颊火烧一样疼,大骂:“我艹你干什么?!”

  邢毅峰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三根指头:“这是多少啊?”

  狼爪:“三!!”

  “很好,现在给我起来。”邢毅峰说,“你刚刚精神混乱了,差一点点就被感染了……就和我上次一样。”

  狼爪一愣。

  他这才模糊地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看到了自己的尸骨,尸骨变回了婴孩,杀死了他,最后是那被感染了的恒星。

  他有几分恍惚:“我失控了多久?”

  “两分钟。”邢毅峰说。

  狼爪喃喃:“两分钟?我觉得像是过了两百万年……”他扶着疼得要死的脑袋,“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尸体,还有一颗,额,一颗被感染了的恒星?”

  “精神污染都是这样,跟做梦一样,我上次也是。”邢毅峰说,“不用我多说什么吧,你也知道这都是假的。如果你沉浸了、相信了,你才是真的完蛋了。老张也被影响了,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狼爪回头看,张戈远被人抬到了车上,昏迷不醒。其他取样的研究员都打了抑制剂,稳定了精神,操控小型机器人,将有结晶的部分切割、密封起来。

  “是那个黑色结晶干的。”狼爪说,“我们出幻觉时都长时间观察了它,你上次也是。”

  “嗯,但这次它没有被摧毁。”邢毅峰看了眼干皮,很谨慎地不往黑色晶体那里看,“我们得把它带回去。”

  狼爪呆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我们脚下的虫子,真的死了吗?”

  他们一路是踩着小虫子的尸体走来的,邢毅峰皱眉:“难道没有吗?一路上都没有问题。”

  “不,不对,不对。”狼爪喃喃,“我在黑色水晶里看到了,它们的死亡会是新生。对于0号深渊来说,时间是一个环,永远不会终结,恒星爆炸后能重塑成星云,我死后能重生成婴儿,所以这些虫子……”

  话音未落,他脚边的一只紫灯虫尸体动了动。

  那动静很轻,仿佛只是风吹动了它的触须。然而下一秒,蓬勃的黑色晶体爆出!它被困在晶体中,身形萎缩,变回了半透明的虫卵。

  “小心!”邢毅峰瞳孔紧缩,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喷吐火舌。短短几秒钟里虫卵孵化,一只通体黑水晶一般的虫子振翅飞起!

  不单是它,所有的虫子都活了,一只只狂舞。

  战士们本就警觉,反应过来后,炽热的烈焰覆盖了半片天空。邢毅峰顶着漫天坠落的虫子,揪着最后一名研究员上车,死死关上车门,车窗立马噼里啪啦扑上一片紫灯虫,通体水晶化,刮得玻璃尖叫。

  “b计划b计划!”邢毅峰怒吼,“快走!都给我走!”

  车队立刻往后倒,冲破虫海,径直朝空旷的荒原去。

  火焰对紫灯虫的效果显著,即使是它们异化了,也被火墙阻拦了攻势。但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它们死后会不会卷土重来。

  车队半秒不敢停歇,冲向荒原,直到彻底看不到那片密林了,众人才稍微放心。

  邢毅峰扶着方向盘,缓缓说了句:“……我草,还真是死而复生了。”

  车上的研究员受了伤,低低呻/吟着,邢毅峰转身给他手臂上扎了一针抑制剂,安抚性拍拍他的肩。狼爪在副驾驶突然说:“队长,‘重锤’现在还可以用吗?”

  “虹剑”是天基激光武器,而“重锤”是天基动能武器。人类已无法重返太空了,作为联盟最致命的大型武器,它们是用一次少一次。

  邢毅峰:“为什么这么问?”

  狼爪:“蜂后受伤了。我们必须在这个时候杀死它,也只有现在能做到了。”他几乎是目不转睛,“这是最可怕的感染生物,放任不管的话我们都得死。”

  邢毅峰刚想说什么,就被狼爪摁住了。狼爪继续说:“队长,队长,你也接触过这种感染了,他奶奶的你之前见过这么邪门的东西吗?”

  “……”邢毅峰缓缓吐出一口气,“怎么可能呢。”

  “所以只有现在了。”狼爪抓住了邢毅峰的手臂,力气极大,“普通紫灯虫蜕皮后的虚弱期只有两天,它只会更短。队长,我们想办法追踪它吧,就算是只有我们两个人都好。让老张和其他研究员带着样本、带着那把‘钥匙’回家,我们搞‘害虫防治’去。既然‘虹剑’杀不死它,那就再来一次。”

  邢毅峰说:“这事情我做不了主,要看指挥部的决定。而且,你知道我们会死吧?”

  “一直知道。”狼爪说,“不然呢?”

  鹿角懒洋洋地举手:“算我一个。”

  “一群臭小子。”邢毅峰笑了,对着通讯终端:【指挥中心,这里是城外第五探索小队,我是队长邢毅峰。我们在坐标(82,245)遇到了0号深渊的感染群袭击,我正在上传作战记录】

  【……是的,我们或许需要支援,包括天基武器‘重锤’,请帮我联系陆听寒上将】

  ……

  尖尖的虎牙和猫一样,扎进皮肉里,以此缓解躁动。

  时渊双手抓住陆听寒的衣衫,绞出了几道皱痕。他在唇间尝到了血的铁锈味,这让他更加躁动和兴奋,就像那些尝到鲜肉的怪物们。

  时渊没收力,换任何一人都要痛呼出声,而陆听寒在短暂停顿后一言不发,没推开时渊,摸上他的脑袋安抚着,任由他动作。

  “没事的。”陆听寒说,“不管发生什么了,都没事的。”

  只要时渊心念一动,这一切就会结束。他再也不用待在城里了,再也不用扮演人类,他们能在荒原和高林中度过无穷无尽的余生。

  但是……

  过往种种,呼啸而来。

  他的人类是个大英雄,惊才绝艳,杀敌万千,凯旋时满城花海。

  他的人类俊眉修目,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常常面无表情,唯独对他笑得多。

  他的人类陪他度过十年,请他吃喷香的牛肉面,见证他的演出、掌声和鲜花,带他去看麦田和热热闹闹的鸡鸭牛羊。

  “但是,”时渊小声对内心的声音说,“不行啊。”

  “我不可能做到的。”

  他因为陆听寒的陪伴,选择化身为人,他为了陆听寒才来到城市,见到这一切。而他的每一点小事,喜怒哀乐,也都由陆听寒见证。

  面馆,剧院,寂静的公墓;长街,孤儿院,无边无际的麦田。他已看过那么多东西,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小怪物了。

  他变得柔软。

  就像真正的人类。

  时渊强压感染的欲/望,难受极了,松了口,把头埋在陆听寒的肩窝,发出了委屈的、小兽一般的呜咽。

  “对不起……”他小声说。

  “还挺有精力的。”陆听寒在他耳边低声说,“咬人那么疼。”

  “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时渊晃神了好一会,挣扎着要站起来,“我帮你包扎。”

  陆听寒把他摁回了怀中,说:“不用。你现在需要休息。”

  时渊还想去找医疗箱,陆听寒干脆利落地抱起了他,放在卧室的床上,用被子严实裹住,这样他就有了一只很蓬松的时渊。

  陆听寒说:“你不必和我解释什么,所有事情等明天再说。”他摸了摸时渊的前额,热度似乎下去了一些,“医生马上来了,你会没事的。”

  时渊看着他:“陆听寒,你摸摸我的头。”

  陆听寒伸手,将他柔软的黑发揉得乱七八糟,时渊蹭了蹭他的手心。

  时渊觉得自己坏透了。

  2分钟后,医生敲开了大门,给时渊测量体温。终端响了,陆听寒拿起来看了眼,起身说:“我打个电话。”

  医生给时渊检查完,没发现什么毛病,拿了点安神的药给他吃,就离开了。时渊独自在黑暗中等了很久,陆听寒才下楼。

  他的脚步匆匆,披上一件外套打开了门。他以为时渊睡着了,在门口顿了半秒,轻轻带上了门。

  在药效之下,时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惊醒,满世界都是昆虫的声音。他坐起身往窗外看,有什么东西在远方爆炸了——大质量的钨棒坠落,以15000公里的速度击中大地,好比陨石撞击。

  大地惊颤,一声怪物的嘶吼响彻数十公里,毛骨悚然的凄厉。

  它久久回荡。

  昆虫声音消失了。

  十个小时之后,陆听寒打来了电话:“时渊。”

  时渊轻轻嗯了一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陆听寒说,“你说过,谢千明死于紫灯虫的寄生。”“对。”时渊攥紧了手机。

  陆听寒:“紫灯虫有蜂王和蜂后,共同生活,彼此间不会相隔太远。蜂王被杀死了,可当时车队没遇到蜂后。你和谢千明有见到它吗?”

  “……啊,它可能死了吧。”时渊不安地蜷起尾巴,“为什么你要问这个?”

  “它还在。”陆听寒的语速偏慢,似乎是不想吓到他,“刚刚‘重锤’的打击对象就是它,它的信息素和那只蜂王是匹配的。蜂后被‘虹剑’和‘重锤’轮番攻击,被炸了个粉碎,但很快它又活过来了。”他顿了一下,“它现在被成功收容进实验室,不会再造成威胁了,你不用担心。时渊,我想和你确认一下,你和谢千明都没见过它?”

  时渊:“……”

  陆听寒:“时渊?”

  时渊浑身僵硬,嗓音像不属于自己,问:“它没死?”

  “不能这样讲。”陆听寒再次放缓语速,耐心讲给他听,“它早就死过了,被0号深渊的感染杀死的,原有的感染特征被0号深渊覆盖了,对于感染生物来说,就是死亡。”

  他继续道:“现在的蜂后,是一个全新独立的个体,感染数值超过了任何的特殊感染生物。研究中心结合了活体样本和虞教授的研究,初步断定,它似乎拥有头尾相衔的时间。”

  ——研究中心的教授们是这样告诉陆听寒的:“几十万倍的、还在不断增长的污染数值,永恒不死的身躯,每次死亡都是新生,难以想象这是怎么一种存在。”

  陆听寒说:“是一种极致完美的进化。”

  教授:“可以这么讲。如果要我去形容,我更愿意用‘飞升’这个词。”他的白发在风中颤动,“如果它是站在人类这边的,足够被称作神明。试想一下,那种力量连我都心动,没有人能拒绝吧。”

  陆听寒沉默了几秒:“……它是怪物的神明。”

  “是的。”教授颤巍巍地低头,擦拭镜片,“它是怪物的神明,让它们向死而生。”

  此时蓝蝴蝶水晶就在时渊的手边,他曾幻想着用它守住这座城市。那光芒奇特,照得时渊的脸颊温润。

  如此美丽,如此讽刺。

  陆听寒的声音还在耳边,像是隔了很远:“……前去围剿的是一支城外小分队,队长你之前见过,叫邢毅峰。他们及时在‘重锤’落下前离开了,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研究中心正在了解蜂后的更多信息……”

  虞轻眉说,0号深渊代表了毁灭,代表人类的末日;陆听寒说,它永远是怪物的王牌;就连梦中的怪物都在一遍遍告诉他,让他赐予力量,让他发起征战,直到世界毁灭。

  时渊偏偏不信,出城找到了那只将死的蝴蝶,希望能救下这个将死的世界。

  到底不是舞台剧,怪物不是救世神。

  陆听寒再次问时渊:“所以,你们真的没看见过蜂后?”

  陆听寒:“时渊?”

  陆听寒:“时渊,你还在吗?”

  “……没有。”时渊说,“我从没见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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