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被困-山河故人上一句_山河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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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被困-山河故人上一句

  scriptread2;/script夏知白哭完用袖子擦干眼泪站起来,看见柱子垂头丧气地蹲在门边。

  “别怕。”夏知白吸了吸鼻子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

  柱子乖顺地点了点头:“嗯。”

  “大婶,你在外面吗?”

  “在的。”大婶费劲儿地走到门边,倚着门慢慢滑下来,她额头很烫,疼地厉害,四肢一点力气也没有,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声音,冷汗簌簌地滑下来。

  然后她听见柱子低低喊了一声“娘。”

  “娘在的。”她额头抵着门说道“你待在屋里乖乖的不要给姐姐添麻烦,你要···要乖一点。”

  “嗯,我知道。”

  夏知白抱了抱柱子:“大婶你放心,柱子很乖的,交给我好了。”

  屋子里弥漫着绝望的味道,她发现柱子低下头偷偷抹眼泪,于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要不,我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我给你们讲安徒生童话,从前啊,在浩瀚的大海深处,有一个鱼儿的王国······”

  她从小美人鱼讲到卖火柴的小女孩,再到坚定的锡兵。暮色一点点变浓。

  “姑娘,你讲的故事真好听”门外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就是结局都不好······”

  夏知白喉咙哽了一下:“那我再想想,想个好结局。”

  陆怀瑾让村长找了村里一些人作为代表来商谈焚烧尸体这件事。

  村长儿子一直冷冷地看着他。

  陆怀瑾对这个小鬼头有些无奈:“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你不但把他们肠子剖出来,现在还要烧掉他们,挫骨扬灰,果然西医都那么狠。”

  他微笑着俯下身来:“小鬼头,告诉你哦,中国呢,有个说法叫头七,头七那天死人会回到阳间,算算日子,今天差不多有很多人都会回来,你看外面天也黑了,据我所知你和你爹待会儿回家可是要经过那边的哦。”

  “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陆怀瑾自顾自说下去:“传说鬼魂喜欢趴在人的身上,让人背着他们赶路,因为他们的脚不沾地,你待会儿经过那堆棺材的时候小心背上,还有,不要随便抓头发,因为那可能不是你的头发。”

  “你!”村长儿子捂住耳朵,眼里憋出泪花来。

  “小孩儿果然是小孩儿。”陆怀瑾转过身心里腹诽。

  不过小孩好骗大人可不好糊弄,陆怀瑾和他们周旋到半夜,他们才同意了焚烧尸体。

  第二天一早,夏知白一下炕就开始拍门:“大婶,你在吗?”

  “在。”门外传来沙哑的嗓音。

  夏知白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里屋有一点粗面,夏知白用热水泡了,和柱子就靠这些过活。

  “大婶,你吃些什么吗?你把门打开来一些,我给你递过去。”她敲了敲门。

  “不用了,我胃里不舒服,现在不想吃,等好点了再叫你。”

  “那好吧,”夏知白端着碗讪讪地说道,“大婶你饿了记得叫我啊。”

  夏知白尝试将窗户砸开,但是他们钉了好几层木板,从里面一点办法都没有。几天里她试了无数次又无数次失败,只能继续讲故事。

  柱子到底是小孩,每个故事讲完都会问:“可以再讲一个吗?”

  夏知白被央着讲了很多很多个故事,几乎快将脑袋掏空了。她觉得很困,靠在门边迷迷糊糊地她听到了歌声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

  夏知白是被柱子晃醒的。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日光从木板缝隙透出来,正耀眼。

  “姐姐,娘不说话了。”

  “大婶?”她试探着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应。

  她又拍了拍门。门外是死寂的一片。

  “别怕啊,你妈妈可能太累了,睡着了。”夏知白强忍着难过,把泪珠子死死地憋在眼框里面,安慰柱子,“你饿了吧,我给你煮点吃的。”

  她起身去做吃的。柱子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虽然没哭,却一直沉默地跟着夏知白,静静拉着她的衣角。

  她的手不听使唤地哆嗦着,不小心还砸掉了几个碗。

  陆怀瑾和村民商量完尸体处理的方案,回到隔离点的办公桌上眯了一会儿,天不亮就赶往荒郊,主持尸体焚烧的事宜,直到中午又赶回隔离点。

  经过这几天,他和隔离点这边的病人也都熟了,其中有位姓王的大叔,为人很是热心肠,见陆怀瑾一脸疲惫便对他嘘寒问暖的。

  “没事,只是为了处理尸体昨晚有点忙,没有睡好罢了。”

  “医生,你也要照顾好身体,我们都很感谢你的。”

  “没关系。”陆怀瑾摇摇头。

  “要我说,你也都是为我们好,我肯定都是得配合你们工作的,村里有些人就是老顽固,主要是因为没见识不懂,思想绕不过来,也不是成心要和你作对的,医生你见谅啊。”

  “我都理解。现在都村民们都同意焚烧了,切断传染源,我相信很快疫情就会好起来的。”

  “这两天新增病患数量已经在下降了。”温以宁走过来将数据报告交给陆怀瑾,又有些无奈地压低声音说,“只是统计下来鼠疫死亡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所以情况还是比较凶险的。”

  “嗯,我知道了。”陆怀瑾一边翻着报告一边说。

  “小伙子,你结婚了没啊。”那位姓王的病人问。

  “结了。”

  温以宁听到他们的聊天,有点不开心地退开了。

  那位病人有点惋惜:“唉,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个对象的,我认识个小姑娘特水灵,人也好,可惜了,那你有孩子了吗?”

  “我们刚结婚没多久。”陆怀瑾摇摇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几日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小孩子好,你回去了抓紧多生几个,我们家里本来有三个的,只是这场疫病······只剩一个了。”

  陆怀瑾听出他的难过,宽慰道:“心底纯良的孩子死后回去天堂的。”

  “医生,你读书读得多,知道的也多,是真的吗?”

  “真的,他们会变成小天使,等你老了,上天堂的时候他们会来接引你。”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陆怀瑾都是无神论者,但他乐意恶作剧地用鬼故事恐吓小孩,也愿意用上帝给身陷痛苦的人们一丝慰藉。

  柱子吃着吃着面忽然说:“姐姐我身上好痒。”

  夏知白起身掀开他后背上的衣服,他的背上有有一点一点的淤斑。

  她头皮一阵发麻,心跳得很快,对死亡的恐惧,惶惑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死死地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可是她知道她现在不能退缩。夏知白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体温是不正常的高。

  “姐姐,我会不会死?”柱子难受地靠在桌边,嘴唇渐渐呈现出绀紫色。

  “不会的,你身体那么好,是村里力气最大的小朋友,肯定会好起来的,我们拉钩好不好?”她知道,在这个门窗被钉死空气不流通的屋子里,柱子发病,那么自己基本上也逃不了被感染的命运。但她还是强撑着扯起嘴角。

  “好。”柱子伸出手和夏知白拉钩。

  “也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样了。”病人叹了一口气,“我老婆还有我儿子都还在家。”

  “他们没有被送来就说明没有感染事件好事”

  “嗯,你说的有道理,对了,我们家还有个小姑娘,她是从日本人手底下逃出来的,本来我是打算把她说给你做对象的。”

  “日本人?”陆怀瑾随口问了一句。

  “嗯,是几周前从日本人修工程的地方逃出来的。”

  陆怀瑾放下手里的文件,紧张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里?”

  “那姑娘叫顾允蘅。”

  柱子睡着后,夏知白又烧了许多水,再次将衣物一件件地用开水烫过,她一直戴着口罩,不管结果如何,她决定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陆怀瑾冲出隔离点一口气跑到了那个病人家,他看见那户人家外面有几个人看守着。

  “怎么回事?”陆怀瑾走近了问。

  “陆医生?你怎么来了?这里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他看着这两个人,有不好的预感。

  “这里面有人感染了。”

  陆怀瑾看到屋子被封死的大门和窗户:“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温医师说的。”

  那两人见陆怀瑾不断往前走,上前来阻拦。

  “滚开!”陆怀瑾喝了一声,那两个护工一下子蔫了,小心翼翼地退到了边上。

  陆怀瑾走到屋子门口抬脚踹了两脚,门被封得死死的,他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放了把劈柴的斧子,拿起斧子便往钉在门上的木条砍去,手被震得发麻。终于,几十下后,木板出现了松动。他徒手将木板从门上拆下来,血从指缝间溢出来。

  陆怀瑾推开门便闻到一股恶臭,他强忍着恶心掩住鼻子,往里走去,只见一个女人躺在地上,身上布满淤紫和尸斑,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发肿。

  屋子里满是腐尸的味道和恐怖的寂静。陆怀瑾手脚冰凉,手颤抖着伸向里面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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